傅染伸手抹去頰側的水漬,「哥哥你放心,我想得很開,只是想陪著他多坐會而已。」
明錚伸出手攙扶住傅染的肘腕,「走吧。」
他用力將她拉起身,傅染跟在他身側,旁的人都已經離開,明錚開車將傅染送回明家,李韻苓看到他,趕忙上前,「明錚,在家里吃過飯再走吧?」
明錚從後車座取來傘交到傅染手里,「小染,我從小跟著我媽,其實跟你的孩子差不多,逝者已矣,你多放些心思在孩子的身上吧。」
明錚說不出旁的安慰話,傅染接過傘柄,一聲不吭往里面走去。
李韻苓試圖跟明錚說上幾句,「明錚。」
男人打開車門,砰地合上後驅車絕塵而去。
塹頂層辦公室。
羅聞櫻得知明成佑的死訊後,吃驚不已,明錚倚在窗口,目光出神地盯向外面。
「現在mr是個動蕩期,前段日子由明嶸暫時執掌後來又回到明成佑手里,老大,你怎麼看?」
明錚沒反應過來,「什麼怎麼看?」
「如果你還想對付mr呢,現在無異是最好的時機。」羅聞櫻放下手里的簽字筆,傅染如今被困在夾縫間,羅聞櫻也不想明錚再去插一腳,但依照之前兩家公司斗得你死我活的狀況來看,也不知道明錚肯不肯收手。
他雙手環在胸前,羅聞櫻抬起頭看向明錚的背影,由于背對的角度,她不能看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半晌後,才見他轉身走來,拉開椅子坐到羅聞櫻對面。
「人都沒了,爭來爭去還有何用?」
羅聞櫻神色稍松,「本來塹跟mr爭斗不下,對我們的損失就很大,其實,塹撇干淨也未嘗不好,mr內部的斗爭,怕是還要持續很久,也不知道鹿死誰手。」
「mr既然是明成佑一手創辦,該怎樣分配,應該早已經有所安排。」
羅聞櫻手指敲了敲桌面,「豪門爭斗向來比婆媳關系還要難弄,我看事情不會太簡單。」
傅染從青山回來後就將自己反鎖在房間內,李韻苓也吃不進去東西,孩子則全權交給月嫂照顧。
傅染坐在電腦跟前,登陸了明成佑的私人空間,背景音樂流淌出來時眼淚便忍不住了。
她整顆心至今還是懸著,等于提前感覺到了失去的滋味,別人痛過之後或許還能緩慢愈合,可她不一樣,每天都要忍受這種心急如焚。
傅染趴在電腦桌上,蕭管家來喊過不止一次,最後李韻苓發了話,隨她去。
空曠寬敞的房間內,傅染睡到凌晨才醒來,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傅染手動了動鼠標,電腦屏幕這才照亮眼前。
手不小心點了下,有一行行小字如水波般涌現于屏幕。
她目光隨之下移,干澀的眼眶再度氤氳出淚水,那是她當初決定跟明成佑在一起後,用筆在a4紙上寫的一首《猜不透》。
看到最後,是這麼兩句︰
人生不過一場流浪
只為尋覓最適合的棲息地
傅染不知道明成佑是什麼時候看到,又是怎樣記住後輸進電腦內的,她的人生,真是一場流浪,20年漂泊在外,茫然回頭,好不容易找到個棲息地,卻連保護她的人都走了。
傅染徹夜未眠,明成佑生存過的氣息依舊很濃烈,這個男人,活著的時候太過恣意霸道,總是以一種無法抵擋的強勢進入他人生活,如今,她抬抬頭,伸伸手,仿佛都能感覺他還存在著。
傅染在房間待了兩天,蕭管家讓保姆吃飯菜端上樓,本來就在坐月子期間,不宜多走動。
這種事,非要自己想通了才好,別人任是說破嘴皮子也不頂用。
幾天後,傅染讓月嫂將孩子抱回主臥,瀚瀚這會已經能逗人玩樂,小小的人兒似乎也算是對她們最大的安慰。
韓雋來過不止一次電話,得知傅染在坐月子,也就不再打了。
但傅染深知,mr需要決策人,心盡管還未得已恢復,但現實又逼得你不得不抬起頭。
整整一個月後,傅染準備去上班。
她穿戴整齊站在落地鏡前,將孩子交給月嫂後不放心,又囑咐幾句。
下樓看到明嶸和李韻苓在吃早餐,傅染把包放到沙發上,「媽。」
李韻苓抬起頭,見到她這身打扮略微吃驚,「你怎麼穿成這樣?」
「我今天開始去mr上班。」
李韻苓握著筷子的手稍緊,「你去mr?」
傅染拉開椅子落座,對上明嶸同樣疑慮的目光。
「成佑之前說要將公司委托給我處理,我現在也做完月子了,mr經過上次的事件遭遇重創,我想替成佑把公司撐下去。」
李韻苓眉頭越發蹙緊,索性放下筷子,「傅染,這真是成佑的意思?」
傅染點點頭,「對。」
李韻苓起身,示意另外兩人都到客廳去。
傅染吃了兩口早飯,跟在後面。
李韻苓坐在朝南的沙發上,面色冷峻嚴肅,「小染,我也不妨跟你說實話,成佑的公司我是不會讓你進去的,你要是有些自知之明,還想做我們明家的媳婦,你就待在家里帶好瀚瀚,我今後也不會虧待你。旁的心思,你還是趁早打消吧。」
傅染目光同她平視,心涼去大半截,明成佑讓她除去自己誰都別相信,她原本還想著中間還有他,李韻苓還不至于會對她怎樣,現如今看來,還是因為這根聯系著的紐帶斷了。
「媽,我是成佑的妻子,我有權接管mr。」
明嶸自始至終坐在旁邊沒插話。
李韻苓睇了眼傅染,「小染,你對公司的事一竅不通,再說現在是需要養身體的時候,依我看,還跟之前一樣吧,mr暫時由明嶸打理。」
傅染不卑不亢,見明嶸也沒說話的意思,「媽,之前成佑生病,我們很感謝二哥的幫助,但公司的事我遲早還是要接觸,我希望能盡快上手。」
李韻苓冷哼聲,「成佑創辦mr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嗎?現在他尸骨未寒,你就想著公司,小染,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我就是知道mr是成佑的心血,才會這樣做。」
李韻苓揮揮手,指尖襯著前額,「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
傅染想要起身。
「等等,」李韻苓喚住她,「我最後告訴你一遍,成佑所有的遺產都跟你沒有關系,小染,我也不想跟你鬧到這步。」
傅染站直身子,目光居高睇望李韻苓,「媽,我是成佑的合法妻子,該得的,我一樣都不會放棄。」
李韻苓冷笑聲,幸虧她有所防備,「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瞞你,小染,你跟成佑還沒結婚,你別怪我狠心,我也是怕有這麼一天……」
傅染垂在身側的手掌不由緊握,「媽,您是不是從來沒把我當過自己人?」
「小染,」李韻苓目光稍黯,「現在成佑不在了,你今後的路還長,誰能保證你不會另嫁他人?媽能替瀚瀚守住的也只有mr了。」
「可瀚瀚也是我兒子。」
「現在還算是,那以後呢?」
傅染鼻尖酸澀,這一幕是她早就料到的,有心理準備,可直面時依舊覺得殘忍。
如今明成佑不在,這個家,早已不是傅染的家了。
「明嶸,」李韻苓朝身邊兒子道,「從今天起,你先接管mr。」
「媽,」在明嶸開口前,傅染的聲音帶著種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冷靜,「我和成佑領過結婚證了。」
李韻苓不以為意,「小染,你當自己是第二個尤應蕊嗎?」
傅染身子越過茶幾往樓梯方向而去,李韻苓眼瞅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眼里,「你看看,你看看,居然真的會有這一天,我早說過她再次回到成佑身邊,動機不純。」
明嶸若有所思地望著通往二樓的地方。
傅染下來時,李韻苓听到腳步聲,原先撐著前額的手松開,抬起眼簾看到她,臉色微變,「又怎麼了?」
傅染走到她跟前,將她和明成佑的結婚證遞給李韻苓,「成佑出院的當天,我們去民政局登記了,您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查。」
李韻苓右手還頓在臉頰旁,她微眯起眼楮,從傅染手里接過紅色小本。
明嶸也不由吃驚,李韻苓將結婚證打開,臉部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既然你們已經領了證,為什麼不告訴家里?」
傅染坐回她對面,「媽,當時您不是說李律師會辦嗎?既然都承認了我和成佑的關系,也沒必要再多此一舉。」
李韻苓把結婚證丟回去,傅染手里還有份資料,「這是成佑當初簽好的,公司今後的事都交給我全權打理。」
傅染將東西逐一收好放入包內,「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去m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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