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塵樓並不大,僅有百來名弟子,從煉丹房到後院不出百米。後門是半開著的,沒有人把守,祁恬大喜,奔上前去,忽然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喲,好漂亮的小娘子!」那人身著魚肚白湖紗長衫,五官端正,瘦瘦高高,算得上是翩翩少年,可眼底卻透著一股陰戾,「小美人,你急急忙忙想去哪兒呀?」
「關你何事?」祁恬本不是暴躁之人,但今日之事太過蹊蹺,父親莫名其妙地得罪了無量殿的公子,自己即便逃出這煉塵樓,也不知到底該往何處去,左思右想,又氣又急,偏偏還踫上個攔路的,不管二十一,抬起粉腳就踹將過去。
她的修為已達築基一階,在煉塵樓的眾弟子中,僅低于大師兄陳道遠。而眼前這少年,瘦瘦弱弱,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祁恬一開始就沒將他放在眼里。
可她失算了,一只突如其來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腳踝,借力一扯。
這少年正是林于天,來煉塵樓抓人的事,有下面的惡僕去管,自然用不著他操半點心。他閑來無事逛到這後院,正漫不經心地賞著花,忽然瞧見這等國色天香的美人,怎會輕易放過?
經他這一扯,祁恬哪里還站得穩,驚呼一聲,直直朝他懷中撲去。
「投懷送抱?我喜歡。」林于天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湊上前去,想要一親香澤。
「混賬!」祁恬急忙掙月兌開來,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敢在煉塵樓搗亂,你不想活了?」
「哦?煉塵樓很有名嗎?」林于天裝作不明所以地問。
祁恬見他這樣說,只當他是個外地來的富家公子,冷哼道︰「當然,你若立刻滾出去,本藥師可以不計較你方才的行徑。」
「原來還是個藥師!」林于天眉毛一挑,面色有些不悅,「我方才在前頭,見你們煉塵樓男人居多,女人少之又少,而且一個個都是歪瓜裂棗,沒想到你這個漂亮的,被那群老不死偷偷藏在了後院,難道怕本少爺看見了強搶不成?」「你……」祁恬遲疑了一下,一時間有些判斷不準他的身份,「你究竟是何人?」
「連本少爺都不認識,真是該打!不過今後,你一定會慢慢認識的。」這最後一句,林于天說得怪腔怪調,極不正經。
祁恬越看他,越覺得厭惡,心頭一陣陣惡寒。恰在此時,一人快步趕來,說道︰「少爺,那小姑娘沒找到!」
「什麼?」林于天皺了皺眉,「就是挖地三尺,也得給我找出來!」話音剛落,面前似有疾風掃過,他回頭一瞧,原本還站在一旁的美人,已不見了蹤影。「女乃女乃的,就會壞我好事!」他沒好氣地踹了那僕人一腳,「還不快給我追!」
祁恬趁林于天分心,才得以從後門逃出,邊跑邊暗暗思量︰煉塵樓是仙堡名下的丹樓,按理說,普通勢力絕不敢前來惹事,那登徒子究竟是誰,為何絲毫不把煉塵樓放在眼里,還敢稱樓中丹師為「老不死」……
正想著,身後已有好幾人追了上來,修為個個都不比她低,很快就離她只有幾步之遙。
祁恬心中一急,慌不擇路地沖進了路邊的一座大宅里,一進門,就嗅到一股綿綿不絕的暗香,這香味好生奇怪,竟令她莫名其妙地心頭一癢。
「喲 ,來了位貌美的小姐!」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那人身著艷麗逼人的棗紅袍子,濃眉大眼,塌鼻豁唇,身材肥胖如酒桶,或許年僅三十,或許已近五十,既像男人,又像女子,祁恬見了,不由得一陣愕然。
世間恐怕沒有比這更怪異的人了,她想。
身後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眼見追兵越來越近,她只得病急亂投醫︰「前輩,我被惡人追趕,您能不能幫幫我?」
就在祁恬打量這人時,這人也在打量祁恬,只瞧了一眼,就雙目一亮,聞言忙點頭道︰「叫什麼前輩呀,喊我李婆婆就行了,來,跟我來。」
祁恬跟在她身後,進了一張朱紅門。這個房間雖不大,但極盡奢華,白玉鋪地,明珠高懸,四角有精致小爐燻著香,煙霧繚繞,宛若仙境。十來個人坐在長桌邊,靜靜品著茶,清一色的白衣女子,修為深不可測,散發出隱隱的威壓。
只要她們肯幫我,擺平那登徒子和他的追兵有什麼難的!祁恬因絕望而變得蒼白的臉上,終于流露出一絲喜意。
「她身上為何沒有魂靈烙印?」最中間那薄紗遮面的女子問。
魂靈烙印,祁恬是听說過的,人若捕捉到新奇珍貴的魔獸,只要在魔獸身上留下魂靈烙印,就能成為魔獸的主人。可自己是人,人類身上為何要有這種烙印?
「回梁姑姑的話,這不是我們樂之樓的姑娘,是方才不經意跑進來的,也算是與姑姑有緣。我見她靈根罕見,資質非常,就將她帶了過來。」那自稱李婆婆的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一個七老八十的婆婆,卻管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叫姑姑,祁恬心頭的詫異越來越濃。難道這女子已步入結丹之階,可永葆青春?這樣想著,她急急撲上前去,懇求道︰「前輩救我!」
「有什麼事,先起來再說。」那女子看了她一眼,眸中精光一閃,上前扶起了她。
這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是使得其余幾人吃了一驚。
祁恬抬頭,不經意間將那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越發相信眼前這女子身份尊貴,平日里不會輕易做出這種舉動,所以才會使他們面露詫異。
就在這當口,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三五名男子闖入房中,正方才追趕祁恬的那幾個。
「原來是朱弦閣的子鳶姑姑。」領頭一人面帶笑容,笑意卻不及眼底,「這是我們公子想要的人,還望姑姑不要為難在下。」
原來這人姓梁,名子鳶,梁子鳶……這名字似乎十分耳熟。祁恬想。
「林公子眼光極好,竟同我看中了同一個人。」那梁子鳶也是淡淡一笑,一雙原本就極為魅惑的眸子,此刻更是美得驚人,只不過言語中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誰和我看中了同一個人?」
一個聲音陡然響起,竟是那林于天!
他大步走了進來,目光停留在梁子鳶身上,久久舍不得移開︰「哈哈,子鳶美人,好久不見。」
听著他熟稔的語氣,祁恬的心漏跳了一拍——萬一這登徒子與這女人熟識,自己豈不是要羊入虎口?
梁子鳶轉過頭,給李婆婆使了個眼色。李婆婆會意,立刻將祁恬帶了出去。直到此時,祁恬才發覺這李婆婆也是個修為極高深的,僅憑自己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從她手中逃月兌,當下更是著急。
其他人也紛紛離開,很快,屋中就只剩下林于天和梁子鳶。
林于天意猶未盡地朝祁恬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嘆息道︰「子鳶美人,你該不會是妒忌她,才故意拿她與我作對吧?」
見四下無人,梁子鳶立刻換了一副神色,嬌嗔道︰「你個油嘴滑舌的!我收她為徒,怎會是與你作對?對你來說,反倒有不少好處呢。」
「此話怎講?」林于天端起她面前那杯香茶一飲而盡,急不可耐地將她摟入懷中。
梁子鳶嬌哼一聲,輕輕捶著他的胸膛︰「待我將她收為弟子,帶入朱弦閣仔細教幾年,再親自送還給你,難道不好?」
林于天哈哈一笑,在她胸前的柔軟處捏了一把︰「還是子鳶想得周到,本少爺今夜定要好好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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