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宋文菱身處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周圍四壁泛著金光,散發的聖潔之感像極了那片玲瓏葉。
「沒錯,這就是七竅玲瓏葉。」腦海中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劫後余生的欣喜,「古人有‘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說法,殊不知這也正是幻術的精髓。」
「這東西與幻術有關?」宋文菱好奇地伸手去敲面前的牆壁,然而那牆倏忽退卻,似乎在害怕她微曲的手指,「對了,方才沈翠微不是將葉子拿走了嗎,我這片是從何而來的?」
「一開始我就覺得這玲瓏葉不太對勁,散發的靈氣比普通玲瓏葉強烈太多,後來才發現,這竟是一對雙生子,毫無縫隙地疊在了一起,因此看上去極像單獨的一片。」他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宋文菱點了點頭,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走運,心念一動,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你不是魔族的嗎,為何這葉子的聖光對你毫無傷害?」
「區區玲瓏葉,怎麼傷得了我?把七竅玲瓏樹搬來還差不多。」神識得意極了。
「那你定是個了不得的人了?」宋文菱挑眉問道。
「當然,當年誰不曉得我羅……」他說到這,忽然後知後覺地打住了,狐疑地問,「你問這做什麼?」
「不做什麼。」宋文菱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心中卻是暗暗冷哼︰開什麼玩笑,這道神識在丹田中居住已久,可自己竟連他是什麼來頭都不清楚。他方才好像自稱姓羅,魔界有姓羅的高手嗎,或許是自己太孤陋寡聞,一時實在想不起來……
「玲瓏葉果然名不虛傳,竟能讓你月兌離我的控制,對我產生戒備。」那人的語氣有些玩味,「不必對我太過警惕,我才不會蠢到損壞自己的容身之處。」
差點忘了他能看穿自己的想法,宋文菱索性不再掩飾心中的警惕︰「容身之處?在你眼中,我只是一個住處罷了,一旦你找到別的住處,我怎知道自己會不會有危險?」
「原來你所擔心的是這個,無妨,我答應你,即便從你丹田中月兌離出去,也不做對你有害之事就是了。」那聲音認真地說。
「魔族人的話,能信得過?」宋文菱表示懷疑。
「魔族人的話,從來都是算數的!若非如此,幾百年前,怎會被你們凡人騙入殞神谷中?」他的語氣陡然變得憤怒。
「有這等事?」宋文菱只知魔界曾與仙、凡界兩界曾大戰一場,一開始勢如破竹,打入凡界月復地,最後卻以失敗告終,所有魔人均被封印在黎國邊境的一個巨大山谷中。因那場戰役中,隕落了兩位修為已至大乘之階的仙人,所以那山谷被後人稱作「隕神谷」。至于其他細節,均是無人知曉。
見宋文菱十分好奇,神識便滔滔不絕地講起了當年三界的戰亂。原來,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凡界為了自保,假意求和,稱可與魔界平分土地,魔族人信以為真,退至隕神谷外,怎料那里早已被五位修為了得的陣法師,聯手布下玄冥闢魔陣。大部分魔人陷入陣中,逃月兌出來的,都被埋伏在四周的仙人,屠殺得干干淨淨。
那五位陣法師,正是神武一脈的開山老祖。或許是玄冥闢魔陣的威力太過強大,神武一脈從此被凡界所重視,也被仙界所忌憚,才有了後來的慘遭剿滅。
難怪這神識稱人類不講信用,原來魔族當年是被凡界以如此詭詐的手段打敗的。可作為一個凡界之人,宋文菱卻無法全然否定族人當年的行徑。戰爭向來都是殘酷的,更何況魔人與凡人本就是天敵,當年的首領定是覺得,只要能使本族得以存活于世,行陰險之事又如何?
若贏的一方是魔族,人類恐怕早已淪為奴隸,何來今日的繁榮昌盛?好在得勝的是並非他們,因此,凡界當年的陰險之舉才能得以被掩蓋,反而上當受騙的魔族人,成了舉世唾罵的存在。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了,宋文菱想。
神識還在喋喋不休自己當年如何如何英勇,全然不顧宋文菱是否在听。或許他早已發覺听者心有旁騖,卻仍不願就此打住。短短幾日,他已從當初那個寡言少語、高高在上的陌生人,變成了現在這個總愛自吹自擂的家伙。好在目前看來,對宋文菱並沒有什麼惡意,除了有時會像現在這樣,說著說著就停不下來。
「既然你很了不起,是不是該在某些關鍵時刻幫幫我的忙,比如,我遇到敵人之時?」宋文菱狡黠一笑,打斷了他熱血澎湃的回憶。
「這……」他有些踟躕。
「難道這一切都是你編出來的?你根本不是什麼大人物,只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兵罷了。」宋文菱佯裝懷疑。
激將法發揮了作用,神識立刻氣惱起來︰「當然不是!只不過……」
「只不過怎樣?」宋文菱挑眉問道。
「我如今只是神識。」那聲音忽然變小了幾分。
「也就是說,你其實什麼本事也沒有?」宋文菱的語氣中多了一絲輕蔑的意味,當然,這也是故意為之。她才不信這家伙沒有任何本事,丹田內那混沌的空間,她不是沒有見過,那里頭蘊含的魔氣,好比一片浩蕩無邊的海,絕非只是區區一道神識這麼簡單。
神識似乎看穿了她的念頭,悶聲說道︰「待你進入朱弦閣,便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為何?」宋文菱悚然一驚,她生平最恨被人算計、利用,若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人預先設定的位置,那不是棋子是何物?
「別誤會,雖然我的任務就是讓你去朱弦閣,但祁恬之事確實非我作為。」神識說的甚是真誠。
「也就是說,即使沒有發生這件事,你也會想方設法把我扔進那火坑?」宋文菱冷聲問。
「沒錯,我的確會。」神識絲毫沒有愧疚之意,反倒喃喃地說,「這一切都是命數,你是那個被注定的人……」
「注定什麼?」此事非同小可,宋文菱只想問個水落石出。可神識話沒說完,就陷入了沉默,四周一片寂靜,轉瞬間,有細微的聲音傳來,側耳傾听,像是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喊聲很是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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