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就好,到閣中我再慢慢教你。」
銀鷗已然降落,陳小荷一躍而下,走在前頭,邊走邊說。
除卻宋文菱、祁恬,余下弟子均要列隊清點,記錄姓名。
抬頭看著這高聳入雲的朱弦閣,宋文菱總覺有種亦真亦幻之感,這感覺並不只是樓閣帶來的,就連那四周的花草樹木、鳥獸蟲魚,也似乎並不真實存在。
一只鳥兒從遠處飛來,停在枝頭,圓溜溜的小眼一眨一眨。
梁子鳶抬腳朝閣中走去,宋文菱跟在她身後,忍不住頻頻回頭,仿佛只要一轉身,那鳥兒就會忽然消失不見。
在即將踏入閣中時,耳邊響起了神識的聲音︰「今後我恐怕不能再幫你,萬事小心。」
「知道了。」宋文菱心道。
從外頭看,這是一座樓閣,里頭卻是回廊曲折,花草繁茂,甚至還有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宋文菱的房間在第一層,與祁恬緊挨。
領過衣物被褥、用過晚膳,天色已有些昏暗,她思忖片刻,敲響了祁恬的門。
雖然知道祁恬已不似當初,但她仍想試一試。畢竟這人是近來才心性大變的,拖得越久,只怕會越來越難以勸服。
祁恬開了門,見是宋文菱,面色有些疑惑︰「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何事?」
「初來乍到,不知該做些什麼,所以找你說會兒話。」宋文菱說。
祁恬點點頭,示意她進來,倒了杯熱茶,放在桌上。
「我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落凰鎮,到了這兒無端有些心慌。我看你倒是極為鎮靜,好似在自己家中一樣輕松自在。」宋文菱一心想讓她記起家中的父母,說不定這樣能夠改變些什麼。
「這里就是我的家。」祁恬淡淡地說。
宋文菱頓時語噎。
「那日你為何要撒謊?」祁恬將茶推到她面前。
宋文菱捧起茶盞,她知道,祁恬說的是名字的事。
「之前與人結了仇,不敢再暴露真實身份。」
「有梁姑姑在,沒有人敢動你。」祁恬給自己也倒了杯茶,「還有,你和祁楚,似乎有事情瞞著我。」
宋文菱不知她到底是何想法,若她真站在梁子鳶一邊,當時為何不揭穿自己?
「我們的確有事瞞著你,而且我怕你一時不能接受。」
祁恬點點頭,屈起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桌子,示意宋文菱說下去。
「我和祁楚,是來救你出去的。」
祁恬臉色微微一變︰「此話怎講?」
宋文菱咬咬牙,即便祁恬不願相信,她也必須將真相說出來︰「朱弦閣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這里的樂師和伶人,其實都是……」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
「誰?」祁恬站起身來。
「姐,是我。」祁楚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還有我。」另一個聲音很是清脆,宛若銀鈴。
祁恬打開門,祁楚和一名女子,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你就是祁楚的姐姐吧,果然和祁楚說的一樣好看。」女子笑意盈盈,眼楮彎彎如月牙,目光一直停留在祁恬身上,卻是始終不看宋文菱一眼。
「坐吧。」祁恬點頭示意,對她的討好無動于衷。
「我叫陳小荷。」女子坐在桌前,端起宋文菱面前那杯茶,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宋文菱挑了挑眉,權當沒有看到。瞧見祁楚那尷尬而無辜的表情時,她就猜到了七八分,這女孩或許是誤會了她與祁楚的關系,將她看作了情敵。
「對了,你方才要對我說什麼?」祁恬轉目看向宋文菱,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之色。
「沒什麼。」宋文菱搖搖頭。有這陳小荷在場,她自然是不便說了。
「祁恬姐姐,你是什麼靈根呀?」陳小荷一邊喝茶一邊問。
「水靈根。」祁恬說。她對這小女圭女圭似的姑娘並不感冒,更不知祁楚為何會將這人帶來。
「單一水靈根,很是溫養啊,做爐鼎倒是極好的。」陳小荷笑著說。
祁恬皺了皺眉︰「你這是何意?」
說著,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宋文菱與祁楚,赫然發現他們二人的目光,異乎尋常地相似,看著自己就好似看著一個溺于水中而不自知的人。
「你們究竟想說什麼?」她忽然有些莫名的慌亂。
此刻,宋文菱也是有些慌亂的,首先,她沒有想到祁楚會將這些事情,同這個名叫陳小荷的人講,其次,她沒料到陳小荷竟如此大膽,一來就準備向祁恬挑明真相。
「看來你還沒跟祁恬姐姐說,」陳小荷撇嘴,用眼角瞟了瞟宋文菱,「幸好,不然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為何?」宋文菱皺眉不解。
「這地方被神識籠罩,每個人的言語,都有可能被長老听到,若是你的話傳入了他們的耳中,祁恬姐姐就再也出不去了。」陳小荷指了指自己,面色好不得意,「而我,能用法術消除這種神識,現在這里是安全的。」
「她說的的確是事實。」祁楚點頭道。
「這麼說,我要感謝你了?」祁恬不願再听他們廢話,「有什麼事就快講,我累了,要休息了。」
「是這樣的,朱弦閣培養出來的伶人,均是作為爐鼎存在,專供人采陰補陽的。祁恬姐姐,你不可輕信這里的任何一個人,更不要修煉梁子鳶教給你的媚術。」陳小荷說。
「是嗎,我不可相信任何一個人,卻要相信你?」祁恬心中有些惱火。倒不是因為不信陳小荷所說的話,而是因為這人對梁姑姑直呼其名。梁子鳶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那日,若不是她打發走了林于天,自己定會被那畜生所侮辱,結果定是不堪受辱,自盡身亡。
陳小荷見她發怒,便不再做聲,仔仔細細地瞧著她的眼楮,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祁恬姐姐,你或許被人下了封印。」
「什麼封印?」祁恬皺眉問道。先是爐鼎,再是封印,陳小荷的話未免太過奇怪,實在令她無法接受。
陳小荷抬手打了個響指,祁恬額頭兩側忽然冒起點點光亮。宋文菱與祁楚見了,不由得吃了一驚。
「果然是封印作怪,咦,竟是封住了你的情根,奇怪,這是為何?」陳小荷也面露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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