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起來,比起初來宮中的第一次選秀不知又冷了許多,只見屋前的梨花樹葉已盡數凋落,連青石階地上也沒有留下任何一點關于它的痕跡,是西風無情,讓它們已飄流四海;還是大家在打掃時,無意中抹去我們之間的回憶。別人總說春來花開,秋至葉落,有什麼好悲傷的?三月來春,不也是華生滿枝,曾經的凋零又會回到枝上爭豔嗎?我卻道︰〝此花已非彼花了!〞就算冬日高掛,身穿綿襖也不能溫暖我身,心中的擔憂與惆悵也已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懷著比當初更淡然的心情踏在曾經的腳步上,來到體元殿的廣場上,五人一排,儼如一群訓練有素的女兵,只裝束不同罷了。
〝愨惠皇貴妃到了……〞一聲聲的呼嘯如同警報器一樣,提醒著我們是表現的時候了,心中不覺一緊,不斷地提醒自己待會兒的行禮動作。一個頭頂金釵銀墜的婦人由一華衣宮女攙扶而來,我們先暫且不看此貴夫人作何打扮,就憑其身邊宮女穿著之華,便可知其身份是可等顯赫。後來我才知道當時康熙帝未有另立皇後,因此愨惠皇貴妃之身份便尤如皇後,暫替皇後之位,與太後同管後宮的大小事宜。大家可能都是攝於其威儀,都異常地蕭然,就中更有幾人一直在打哆嗦,而玉珊也是這其中的一個。皇貴妃也沒多說什麼,由右邊開始看著,只見她從身後太監們所捧的金鏤紅盤中拿起相應的功課作品來看。你一定會問是何功課,何作品?那是在那一個月里,我們所做的功課中挑選出來,包括詩句的創作,經典的抄寫,女紅的作品。皇貴妃看了看作品,又看看你的容貌,她身邊的華衣宮女會讓你給皇貴妃行個禮,以觀儀行。
看著那些牌子上上下下地調動著,心里明明就不在意結果,不知為何心中還是忍不住的怦然而跳。看著身邊的秋言行止大方,對答如流,看著皇貴妃破例地問她話,還以為妃子,福晉之位已然在望,心中還不禁為她雀躍,豈料皇貴妃看她說完了,便笑著點點頭,然後對身邊的太監道︰〝棄了吧。〞我心中錯愕不已,這,這皇貴妃剛才不還是听得挺開心的嗎?怎的就……我已不敢再看秋言的臉色,況且皇貴妃已經來到我的面前。她也同樣地從紅盤上揀起我的功課看了看,又看了看我的臉,我也依言向皇貴妃行禮,當她讓我起來時,我卻見她拿著那屬于我的綠頭牌沉酹甚久,最後看了我一眼才走,我敢肯定那是婉惜和祝福的眼神,可是至今我還是不能理解她那天看我的眼神。
現在我和秋言已被分配到瑞常在的住處——鐘粹宮,而玉珊則被分到愨惠皇貴妃那,我們仨都沒緣帝妃之位。這房間只有我和秋言兩人,而且比儲秀宮那里的房間不知要狹小多少了;從前有小太監供我們差遣,現在不用讓人差遣得東奔西走,就該謝天謝地!這樣的日子除了累點之外,其實還是挺不錯的,至少能少點兒勾心斗角。一來是常在宮中只能分配到兩個宮女,就是我們倆,所以暫時也不存在什麼爭鋒相對,相互陷害的事兒,而且同在一個宮里的其他宮女除了平常愛以老賣老,總差你去做東辦西的,還是挺關照我們的,有時候她們那宮的娘娘賞了什麼,她們也不會忘了我們倆的份兒,這三不五時的,還能嘗到桂花糕,那酥酥軟軟的口感還真不輸于二十一世紀的糖果呢!
平常瑞常在沒事時,我總會去隔壁串串門,那是為求在宮中生存的必要交際手段,同時也是感激她們的關顧,所以總會過去串串門,送送禮或是幫她們當個跑腿兒什麼的。可是秋言自從到了鐘粹宮便沉默寡言了起來,鮮少交際,除了日常侍奉常在,會出門走走,她壓根兒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幾次提早回來,看見她其實也沒干什麼,有時候問她干嘛了,她也不回答。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還對選秀之事忿忿而不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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