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太太的眼里冒著光,布滿皺紋的干柴老手拿著盒子止不住的端詳,卻又像是在強制壓抑著自己眼中的喜色,半晌才挑眉看了一眼沐少奇和沐少芬,低聲道︰「這要不少錢吧?」
「媽您喜歡就行。」袁潔說著便坐到老太太身旁,指著金鐲子對老太太說道︰「媽,您快看,這可是最近哈市那邊最流行的樣式,青城縣獨一份,是在萬茂賣的,人家賣鐲子的都說了,青城縣的直營店里,這對兒鐲子就一對兒,你看這頭上的兩顆金珠,還有這上面的牡丹花紋,栩栩如生,精致著呢。」
沐老太太原本眼神不好,沒仔細看這些細節,如今袁潔一說,沐老太太才仔細看去,果真是對兒精致無比的金鐲,以前她們戴的手鐲,不論金的銀的都是沒有花紋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精美的金鐲子,越看越喜歡,臉上對袁潔也有了笑模樣,而且想到青城縣就這一對兒,虛榮心也不免跟著作祟,那眼中的神色再怎麼壓制也已經壓制不住,笑得眼楮都看不見了。
沐少奇坐在沐老頭身旁敬了一杯酒,沐老頭跟他踫了酒杯卻沒喝,而是淡淡的嘆了口氣,轉頭看著自己的兒媳婦,袁潔這些年在沐家受了不少擠兌,他這個當公公的都看在眼里,可是他和老伴都生活在老大家,有些話他不能說太多,但是袁潔這些年費盡心思的討老人歡心,他都知道,可是他知道不代表老伴知道,自己的老伴自己比誰都了解,誰給的東西好,她就覺得誰對她好。
可是老三家的日子過得本就緊巴巴的,兩個孫女都在上學,想到這,沐老頭看著沐少奇,口氣中有些埋怨道︰「買這麼貴的東西干啥,錢留著給孩子念書多好。////」
沐少奇頓了頓,末了嘿嘿一笑︰「沒給媽買過啥好東西,這不是六十大壽,哄她開心嘛。」
其實沐少奇也不知道袁潔準備了壽禮,沐少芬更不知道,往年他們也沒有這種想法啊,想到媳婦為了自己和妹妹做了那麼多,沐少奇心下感動的不行。
沐老頭聞言還想說什麼,這邊沐瑤卻打斷道︰「爺爺,您就別心疼這個了,今天是女乃女乃過大壽,花錢買個女乃女乃中意的禮物沒有什麼,我們家和小姑家雖然條件不如大伯二伯家,但是至少知道錢要花在刀刃上,你看大伯今天這排場,請的都是女乃女乃不認識的,我看大伯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沒準下次爺爺八十大壽的時候,他還是如此。」
沐瑤毫不隱瞞的再次說起沐少河的居心,其實沐瑤打心里覺得沐少河沒有必要搞成這樣,一個小小的縣城,你人脈在廣,還能蹦到哪去?這一出戲唱起來,那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有野心的人大有人在,但是人要懂得收放自如,沐少河這才剛剛升職,就搞出這麼大的動作,這要是放在商界或者黑道,估計明天他就下台或者喪命了。
沐老頭也對大兒子今天的做法感到不滿,不過畢竟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他們如今已經老了,還能有被利用的價值,也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雖然想想有些心酸,但這就是局勢。大兒子二兒子有錢有勢,但是不懂百善孝為先,三兒子和小女兒孝順,但是經濟不允許。
原本讓老兩口有些堵心的壽宴,因為袁潔的一對兒金鐲子,讓老太太高興了不少,袁潔還答應老太太明年過生日送她一對兒金耳環,跟這對兒鐲子配上一套,老太太听了更是高興壞了,直到散席都一直拉著袁潔說個不停。
沐美吃到一半拉著沐岩去了紅番區,沐瑤陪著一直到最後,散席的時候被身後的李縣長又叫住了。
「李叔叔。」
沐瑤雙手插在背帶褲的褲兜里,站在逆光處看著李縣長,李縣長喝了點酒,臉色有些微微泛紅,但神志還很清醒,身旁跟著幾個政府的要員還有出來送客的沐少河,李縣長走到沐瑤身前,開口說道︰「丫頭啊,正好有件事跟你提前說了,你父母也在,也有個心里準備。」
沐瑤疑惑的挑眉道︰「李叔叔請講。」
「是這樣,政府在城郊的別墅區已經開始動工,這次青城縣打算大面積開發,將來要將縣城升為市級嘛,所以老城池作為青城縣一大居民區,拆遷的計劃也已經提上日程,通知擇日便會發出去。」
沐瑤聞言點了點頭,這對青城縣倒是件好事,不過拆遷這種事可不是件易事,為了錢不肯搬走的倒是好說,那些把老城池當做根的老人們才是最大的難題。
不過沐瑤卻沒有明說,畢竟這些是政府的政策,拆遷辦自然都是明白這些事的。
沐少河在一旁看了看沐瑤又看了看李縣長,而沐瑤對李縣長的稱呼又是李叔叔,這其中的關系就多少有些微妙了。
心下暗暗留了個心眼,卻是不動聲色的插嘴道︰「沒想到我這佷女跟縣長還有交際。」
沐瑤掃了沐少河一眼,心下冷笑,卻不給李縣長接茬的機會便開口說道︰「謝謝李縣長今日來參加我女乃女乃的壽宴。」
說完微微點頭示意了下,看都沒看沐少河便回身離開了。
李縣長倒是沒有在意什麼,倒是沐少河眼神暗了三分,直到李縣長說要離開了才回過神來,連忙狗腿的陪著笑。
另一邊沐少奇等人听到沐瑤說老城池要拆遷了,便有了話題。
「咱家這房子,前後院加起來可得有二百平米啊,少芬家更大,還有個菜園子呢!」沐少奇第一個想法就是算一算有多大面積,到時候拆遷好多拿些錢。
「哥、嫂子,听說拆遷的時候多耗一會,能多拿些錢,你看咱們是不是也耗著?」沐少芬則想到了另一個多拿錢的辦法。
看到一家人為了拆遷費算計的樣子,沐瑤覺得既心疼又幸福,這種感覺讓她的心裝的滿滿的,不去想明天該要殺誰,而是想明天該吃什麼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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