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江夢兒輕輕的在齒間品味這兩個字。
夏易風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給她鼓勵的目光和鼓勵的話語,他寵愛的柔聲說︰「寶貝,等會兒見了林朗,你要少哭一會兒,我會心疼。」
因著有他這句話,江夢兒哭出聲,她抱住夏易風哭著說︰「叔叔,我想學長了,他那樣好,那樣好,我們從小就認識,他笑起來好溫暖,好溫暖……」
夏易風輕拍她的背,嘴唇吻上她臉頰的眼淚。
車子最終停在一處莊園似的別墅里。下了車,江夢兒舉目望去,她叫不上來名字的高大喬木,還有矮矮的籬笆圍牆,籬笆外竟然還有七里香。
直到夏易風踫了踫她,她才收回眺望的思緒,往前看去,青草空出來的一條小道盡頭,那個白色襯衣的大男孩,是她熟悉的樣子。
「學長……」江夢兒小聲的叫他。
林朗瘦了很多,自打江夢兒一出現就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他邁動腳步向她慢慢的走,走著走著他加快了速度,飛快的沖她跑過去。
微喘,林朗看著她的臉龐,露出一個笑容︰「學妹。」他喊她,聲音卻微啞。
江夢兒捂著嘴巴眼淚不停的掉,在手心中悶聲哭到不能自抑。林朗笑著笑著,眼圈一紅,這些時日的生活,在看見江夢兒的時候再也承受不住,他伸手將哭成一個淚人兒的江夢兒抱進懷里。
林朗無聲淚落。他自小家境貧寒,父母多病。十六歲那年成為孤兒,安葬父母之後獨自一人生活,期間酸苦辣咸,唯獨剩下的一點甜就是那個十三歲的少女。
那年綠樹濃蔭,合歡花開的正好,他騎一輛單車送她出校門,微風徐徐,空氣里仿佛都透著花瓣兒的清香。
他對她說,我叫林朗。
夏易風默默的離開兩人身邊,而迪奧薩諾站在遠處看著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夏易風走到他身邊之時,他突然玩笑出聲︰「你說他們兩個,郎才女貌,年齡正好。我們兩個湊什麼熱鬧,非得抓住其中一個死死不放?」
夏易風不言不語。迪奧薩諾嘴角的戲謔淡了下去,如果情能自控,誰願讓自己萬劫不復。
「夢兒,你來這里待多久?」林朗等懷里的人停止哭泣,忙問。
「我也不知道……」江夢兒擦擦眼淚,見林朗的眼神很急切,她小聲急促的說︰「學長,你願意和我們一起走嗎?如果你願意,我就讓叔叔帶你走。」
林朗眼楮一閃,那是希望的光芒,可隨即又黯淡了下來,他搖搖頭︰「我走不了……」
「為什麼走不了?」
「因為我不放他走。」一道磁性又低沉的怪異腔調傳來,林朗繃緊了身子。
江夢兒看過去,立刻皺眉。她跑過去拉住夏易風的手,夏易風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扭頭不悅的看向迪奧薩諾,他嚇壞他的小妻子了。
迪奧薩諾聳聳肩,表示他什麼都沒做。
「進屋再敘舊吧。」迪奧薩諾看了林朗一眼,先轉身往客廳走。
而林朗抓住江夢兒的手往客廳里帶,夏易風跟在兩人身後,雙眸沉靜。
客廳如皇宮般富麗堂皇,饒是江夢兒這種看慣繁華的人,都有點驚訝客廳的奢侈程度。這樣的裝飾對夏易風來說同樣輕而易舉,可他為了教育她,不喜奢侈,夜氏別墅的風格從來溫馨。
坐上沙發,四個人反倒誰都沒開口,而江夢兒則想讓夏易風和迪奧薩諾離開,她很想和林朗有單獨空出來的空間。
「迪奧薩諾,帶我出去轉轉。」夏易風說。
「怎麼,想搬來和我一起住嗎?」迪奧薩諾站起身,笑問。
「夢兒喜歡中國。」兩人同時離去。
江夢兒見兩人一走,就又抓著林朗問︰「學長,跟我們一起走吧!」
林朗沒有接話,而是溫柔的看著她,大手順了順她的劉海,又拿起她的左手查看︰「你的左手怎麼樣了,還疼嗎?」以前住在一起時,他每日都為她按摩手腕,那時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手腕時不時的會傳來疼痛。
「不疼了,沈叔叔治好了我的手,我現在又可以彈鋼琴了。」江夢兒微笑起來,學長總是對她這樣好,她的林朗學長,總是那樣體貼。
「那我就放心了,你還小,左手廢了是一輩子的事。」林朗聲音小下去。以前見不著時,總以為見了面有說不完的話,可等到真的見了面,卻發現兩人沉默更舒適。
夜晚,林朗和江夢兒坐在樓頂的露台上,仰頭,是一整天的星空。兩人緩緩躺在了地上,望著天上的星星。
他們這時話才多了一些,說起以前的第一次見面,說起林朗在外地獨自生活的那四年。
「其實在那四年里,我才第一次深刻感受到生活的艱辛和不易,沒有錢,就沒有飯吃,餓肚子的感覺真不好。」林朗眯著眼楮,無盡的蒼穹,誰是誰的救贖?
「沒有父母時,我已經十六歲了。可夏易風四歲時就沒了父母,還帶著弟弟,我一想到他就難以置信,他那樣的人,就該成為這世界上的王。他要有多堅強,才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如果沒有一顆強大到無人能及的心,恐怕他和夏易雲早就餓死了吧。」林朗沒事時會想夏易風,同樣都是男人,可夏易風那個人,卻讓他無端的崇拜以及帶了訝異,在這個世上活著有多難,弱肉強食,每天都有人死去……
江夢兒對著星星眨眼楮,她的叔叔,現在已經是她的丈夫了,她的男人人人都佩服,人人都害怕,可他只愛她。
「學長,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林朗不願意走,江夢兒沒有再強求,她問著他以後的打算,難道就和迪奧薩諾過一輩子麼?
林朗垂下眼眸,默不作聲。以後,現在對他來說是不敢想的一件事。以後的打算,他還有打算麼?那個男人說了,誓死都要他……
而他同他生活的這段時光,他日日討他的歡心,他也知道,那個外國人已經為自己破了太多的例,觸踫了太多的底線。
可是怎麼辦,他就是不喜歡男人,強也強求不來。以後的事,就交給老天吧。兩人都閉上了眼楮,夜晚的微風很醉人。
不知不覺兩人睡了過去,平和安穩,兩人的年幼時光,夢里花落知多少。
第二日清晨,江夢兒提出離開,夏易風詢問︰「不在意大利多待幾天麼,我可以帶你到處轉轉,羅馬很漂亮。」
江夢兒搖搖頭,如果林朗學長要在意大利過一輩子,那她寧願對意大利的記憶只有那麼一夜,她不要日後回想起來全是清晰的光影,那樣,她會流眼淚。
他們走時林朗沒有去送,在莊園的門口,籬笆圍成的小欄桿,里面種著七里香。天很藍,雲朵很白。她和林朗隔著幾步距離相望,彼此都不願意再掉眼淚。
「學長。」江夢兒笑起來,調皮的敬了個禮,一如十三歲的她,她揮揮手,揚起大大的笑容︰「學長,再見。」
林朗微笑︰「學妹……」
兩人笑著道別,江夢兒轉身的一瞬,說好的不流眼淚,卻還是食言了。而林朗,在她轉身後,同樣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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