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
昏昏沉沉的頭顱,冰涼徹骨的冷意,侵蝕著昏迷不醒的梅若月。一張精致絕美的容顏上,氤氳著毫無血色的慘白,光潔的額頭上涔出點點冷汗。
「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洛兒緊緊的依偎在梅若月的身邊,低聲的啜泣著。不停的搖晃著混混成成的梅若月,心里焦急的不得了。
倆人跳入山崖之後,萬幸中並沒有摔死,而是順著湖泊爬上了深山老林里,期間梅若月一直緊緊的攥著洛兒的手,直到倆人步履蹣跚的來到了這座山洞里,梅若月這才高燒不止昏厥了過去。
「小姐,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叫洛兒可怎麼辦才好。」洛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痛情緒中,並未發生有人走進山洞。
「這才幾天沒見,怎麼就變成了這幅德行了。」一個好听的聲音傳入洛兒的耳中。
洛兒抬起頭就看到一身青衫長袍,面若冠玉的年輕男子,兩道濃眉斜插入鬢,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眸好似天邊繁星一樣,閃爍著溫和的光芒。
「少爺!」洛兒心下頓時一緊,大聲喊道。
「什麼少爺不少爺的?在下只是一名民間醫生而已。」易水寒揶揄了句,隨即來到梅若月的身邊,仔細的檢查著她身上的傷勢,濃眉緊緊的蹙在一起。
「你就是少爺啊。」洛兒緊緊的盯著易水寒,「少爺,難道您忘記洛兒了嗎?您還記得桃花山下的梅院嗎?少爺,您就是我們梅院失蹤多年的少爺啊。」
梅院?桃花山?當易水寒听到這倆個名詞的時候,心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熟悉感覺。他停下打開箱子的手,抬頭看向洛兒,面露沉思。
「少爺,您是不是響起什麼了?少爺,您看著洛兒,好好看看。」洛兒眼看著似乎有些希望,連忙追問著。
易水寒定定的看著洛兒,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梅若月……看來第一眼看到梅若月的時候,那股熟悉的感覺不是空穴來風的。可是,惱人的是這會他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易水寒朝著洛兒擺了擺手,道︰「去外面撿點干的木材來,山洞寒氣太重,這姑娘的傷勢容不得寒氣逼入。」
「是是是,洛兒這就去。」洛兒一听梅若月還有救,連忙的點頭朝外面跑去。
等待洛兒的身影消失在山洞外之後,易水寒才將視線重新的轉移到梅若月的身上,響起剛才洛兒激動的神情和那些話語,看來這個昏迷不醒的女子的身世一定與自己有著很大的關系。
不一會兒,山洞里就燃起了一小撮的篝火。
易水寒處理好梅若月身上的傷口,又囑咐了洛兒幾句話,便說去山下的集市里買些吃的。
洛兒將梅若月的外衣輕輕的褪了下來,橫掛在竹欄上烤干,然後喝了點水,緊緊的依偎著梅若月竟睡著了。
「水……水……」
洛兒被梅若月的夢囈驚醒,睡眼惺忪的她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連忙取出水囊送到梅若月的嘴邊。
梅若月大口飲著新鮮的水,然後又繼續昏睡了過去。
易水寒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山洞邊一個步履蹣跚的人,正欲要往外面走著。當他看清是什麼人的時候,心里沒來由的一陣惱火。上前一把攫住梅若月縴細的手腕,說道︰「你要干什麼?你現在身受重傷不好好歇著,你想去哪里?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梅若月沒來得及阻止他溫怒的聲音,卻已經驚醒了在山洞內沉睡的洛兒。洛兒連忙的來到梅若月的身邊攙扶著她,說道︰「小姐,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您為什麼不告訴洛兒呢?您是不是不要洛兒了?」
「傻丫頭,我怎麼會不要你了呢?」梅若月蹙著眉心說道,「你現在跟著我,沒有好處,沒準還會引來殺身之禍啊。」
「小姐,洛兒不怕,洛兒什麼都不怕。洛兒定要跟在小姐的身邊,一步也不離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洛兒都陪著你。」洛兒說道動情之處,不禁潸然淚下。
「傻丫頭。」梅若月想笑,卻沒曾想到扯到了傷口處,疼得她滿頭大汗。
「啊,你干什麼?易水寒,放我……放我下來。」梅若月只覺得腰肢一緊,人就已經被易水寒打橫抱了起來,朝洞內走去。
「你們倆個好好就在這住下吧,吃的方面我會處理的。在你傷勢沒好起來之前,哪里都不許去。」易水寒將她放在草墊上,口吻命令道。
「你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听你的?」梅若月一手捂住胸口的傷口,憤憤然的嬌斥道。
「小姐……小姐……」洛兒在一邊捏了捏她的衣角。本想說‘他是少爺,是你的哥哥啊’,可是這句話卻在收到易水寒阻止的目光後,生硬的咽了下去。想來小姐現在深受重傷,這件事她若知曉了,定會讓她情緒激動,傷口不見得會好轉的緣故吧。
「你真以為我想管你們了?倆個弱女子,卻被那麼多的官兵追殺,你以為我希望沒事找事干,惹禍上身嗎?」易水寒故意激惱她說道,「總之呢,我是名醫生,在你的身子沒好起來之前,你哪都別想去。」
「你……」梅若月怒目圓瞪,咬牙切齒的瞪著易水寒。
「小姐……算了,你現在有傷在身,等你身子好起來在說吧。」洛兒知道梅若月心高氣傲,什麼時候受過如此的奚落,連忙的安慰道。
梅若月深深的看著稚氣未拖的洛兒,清醇如泉水般的眸子里滿是擔心之色。她無奈的搖頭嘆息了一聲,躺下了身子。
她又怎會知道她心里的痛,想起胤灝宸的所作所為,想起那天那刺在她心口上的那一刀,她整個人不由得再次顫抖了下子。就算她現在身受重創,但是她仍然時刻的提醒著自己,總有一天,她會親自手刃這個讓她身心劇痛的男人。
就這樣,梅若月和洛兒就在這山洞里住了下來。深山內不缺乏湖泊和泉水,就在後山就有個天然行程的溫泉池,每當天氣晴朗的月夜下,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的梅若月就會帶著洛兒到此戲水一翻,洗盡身上的塵埃和心靈上的疲憊。
吃用等東西,都由易水寒獨自一人到山下置辦。
暖陽傾瀉,照耀在這座幽幽的深山里,梅若月醒來的時候洛兒還在酣睡著。此時她身上的傷口已經徹底的痊愈了,她知道,此地並不是個長久的安身之處。更不是報仇之後的可躲之處。
「你要走了嗎?」山洞外,早早就趕來送食物的易水寒輕聲問道。
「嗯,是的。哥,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梅若月在這段時間里,早已在洛兒的口中得知了其實易水寒就是她穿越之前,就是這具身體主人的哥哥。
易水寒听到她口中的‘哥’這個稱呼,微微蹙了下眉頭。雖然他的記憶已經記得大半了,可是他總覺得,面前這個女子雖然口口聲聲的喚他哥哥,但他總能感覺到她並不是自己的妹妹。盡管她的外貌的一切的一切,都跟之前的梅若月何其的相似。但,人的靈魂是可以改變的。尤其是梅若月那雙暗藏殺機和智慧的機靈眼眸,是他曾經熟悉的妹妹不曾有過的。
他月兌口而出的道︰「你究竟是誰?」話一出口才覺得有所不妥,于是連忙又接著道︰「月兒,這段時間你是不是經歷了些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梅若月則付之一笑,道︰「哥,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妹妹就可以了。其余的,無關緊要。」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情隱瞞了我,相信你也有你的苦衷吧。」易水寒淡淡一笑而過,多年的隨性生活養成了他淡泊的性情。既然對方不願多說,他又何苦強人所難呢。
「哥,月兒有一事相求。」梅若月正色說道。
「月兒你說就是了,只要是哥哥能幫到你的,一定盡力。」
「好好幫我照顧洛兒。」梅若月的眼神飄進了山洞內,那一抹正在酣睡的瘦弱身軀,「雖然洛兒是我們梅家的丫鬟,可是卻與我情同姐妹。尤其是在梅家遭受滅頂之災之後,洛兒更是一心一意的維護著我,生怕我出了什麼意外。而我,背負著的恩怨情仇,不是她一個女孩子能承擔得了的。在說,她一直跟在我身邊,只會給她帶來麻煩,也會給我帶來諸多的不便。」
「月兒!」易水寒心驚,雙手按在梅若月消瘦柔弱的雙肩上,說道︰「難道你忘了嗎?我是你的哥哥,我是梅院的主人。爹娘過世之後,我便是梅院真正的主人。梅院有難的時候我不在,此心愧疚已經無以言表,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讓身為妹妹的女子去擔此大任呢?」
梅若月沒來由的鼻子酸澀了下,抬頭看著英俊的哥哥,口吻毫不揶揄道︰「你?你能做什麼?你是能提刀還是能舞劍?」
「你……」易水寒的臉色頓時一紅,雙手一斂溫怒道︰「盡管如此,但我還是你的哥哥,你豈能如此任性?你這一走,是生是死都無人可知,月兒,你叫我如何跟死去的爹娘交代?」
梅若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心知在不走的話等待洛兒醒來的話,一個人定然是走不了的。想到這里,她朝山洞內輕喚了聲︰「洛兒,你怎麼起來了?」
易水寒跟著轉首看向洞內,只見洛兒好端端的睡在里面,心里剛生疑惑,卻突然覺得後頸一陣刺痛,雙眼一黑便不知人事了。
梅若月扶著易水寒,將他輕放在地上,「哥哥,對不起了。這個仇不但背負著家族的秘密,還跟我個人的私情有點關系,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們受害。」
粘著露珠的花草兒,攔不住離去的人兒急切的心情。腳底下響起一聲聲的‘莎莎……’聲音,梅若月加快了步伐,朝著山腳下走去。林間的鳥兒歡快的唱著婉轉的歌兒,空中夾雜著青草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不知不覺,太陽已經當頭照著了,梅若月獨自一人翻越過一個又一個山頭,終于趕在天黑以前來到了山腳下。她輕松的松了口氣,只覺得饑腸轆轆,緊了緊手中的包裹,朝街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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