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因為寄傲的一個謊言,成了焰國萬民敬仰的神賜之女。即使像現在這樣「瘋癲」,下人們對她的尊敬依舊。
用發釵對著自己的咽喉,一雙漂亮的大眼楮瞪得更加圓潤,可見眼白處絲絲血痕。肩膀處還在汩汩的流著血,將她那身純白色的絲質薄裙一邊染得通紅,僅僅貼在她的身子上。
侍從們擔心她真得會做出傻事,嚇得一個個如同驚弓之鳥,都遠遠地站在門口,雙眼卻一眨不眨地緊盯千夜。
「王來了!」
柱台一邊傳來了侍從興奮的聲音,這邊的侍從們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如此的對立,真是折磨人,王再不來,他們說不定一個個全都會瘋了。
很快的,寄傲走了進來。
侍從們給他下跪,他卻只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那一邊的千夜。
怎樣的憔悴,凌亂的黑發掩蓋著一片蒼白,一半裙子的純白抵不上她此刻的臉色,另一半的鮮紅卻如同她那雙大眼楮里的仇恨。
千夜,也那樣看著寄傲,只靜靜地對視著,誰也沒說話。
因為他們彼此都很清楚,千夜這發釵不會真的刺下去,因為她壓根每逢。之所以這樣,不過是要見寄傲一面。
說是要她付出代價,可卻將她仍在這宮殿中不聞不問,別說折磨了,就是一句冷言冷語都听不到。
可是,他正在做的,卻比凌虐她的身子可怕一千倍一萬倍,更是令明白真相的人,捶胸頓足,流淚心疼的事。
那個在他看來,被千夜利用的無辜女孩兒,那個在他說來是為了令千夜承受罪惡而不斷折磨著的可憐的嬰兒,是他們的親生骨肉呀!
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了。盡管她那樣仇視著寄傲,盡管,她對他正慢慢地心死,可是她還是不自覺的流著眼淚。為了這人間的悲劇,為了他給她地獄般的痛苦。
良久,寄傲揮了手,那些個侍女侍從趕忙退了出去。
寄傲,慢慢走過去。雄壯宏偉的宮殿,只住著一個人。從門口到床邊,怎樣的距離。寄傲走得慢,仿佛與千夜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一般。
他冷笑著,開口說話,聲音比他的笑還要冷。
「何必呢?現在裝出這個模樣,又騙得了誰?」
在寄傲看來,千夜是在演戲,如同這門多年里的這麼多次一般,裝出那副耿直單純的模樣。可是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千夜隨時都有殺人的可能。因為她的女兒,正被那個該死的自顧自否認一切的父親殘忍地對待著,這是天理不容,是多麼可悲的事?
她听到之後,悲憤到暈厥。此時醒過來,腦子里還是一片的空白,胸口,還有一股血在翻滾。
她,已經沒有理智了。
「你知道這世上,被封為禽獸不如的是哪種人嗎?」
寄傲單挑一根眉毛,饒有興趣地問道︰「哦,是哪種人?」
「是虐待親生骨肉的人。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反反復復,而那可憐的孩子,才只有一個多月的大小。那種人,不配像人一樣活著,連做為禽獸被人唾棄的資格都沒有。那種人,就該被碎尸萬段,然後,靈魂被鎖進地獄的深淵中,永遠遭受烈火焚燒之苦。」
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說著。眼淚也隨著一滴一滴滑落。寄傲單挑的眉,微微皺起,看著千夜的雙眸,半眯了起來。
「你還在妄想讓我相信,那孩子是我的骨肉?千夜,你的腦子究竟是什麼做的?我的繼承人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普通人,你是想讓我相信這些嗎?」
千夜搖著頭,繼續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只求你,放過她。她只是個嬰兒,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那樣天天被溺在水中,你不覺得對她殘忍了嗎?」
「對她殘忍的不是我。誰叫她運氣不好,偏偏陪你這樣的惡毒女人選來欺騙我呢?」
千夜又在搖頭,她不能明白寄傲的邏輯。就像她不能明白這個世界好多的事。
人命,在這個世界成為了最廉價的東西,殺人,如同碾死一只螞蟻一般容易。這,曾令她氣憤不已。然而,經歷了那多的現在,她突然發現,能夠像螞蟻一樣被碾死,在這個時代,這個可怕的時代,竟然是一件幸事。
因為相比于死亡,凌辱與折磨,才是這時代最可怕的事。
「就算,就算她不是你的女兒,甚至是你仇人的女兒,你也不應該對那麼小的孩子用那樣的手段發泄你的不滿。我曾經認為,這世上最卑鄙無恥的人是那個土之巫師,可他跟你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因為就算他再怎麼歹毒,也還沒有凌辱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孩子,就算他沒絕人性想要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可也是派了殺手打算一刀斃命。而你呢?你在做什麼?焰國大王,你才是這世上最惡心的人!」
「怎麼,幾日不搭理你,你受不住了?喜歡被我折磨是嗎?那我就成全你。不過,我最近沒時間。你乖乖地等在這里,很快,我便會如你所願。」
寄傲雖然笑著,可渾身都是冷氣,轉過身,他就要走了。
剛才的警告,令人打從心底生出了寒意。可是千夜,她現在什麼都感覺不到,在她的眼中,對面的蒼白長發的男人不再是令人畏懼的王,而是令她鄙視的男人,是那種該被拖出去斃了的男人。
然而她的女兒,卻還在這男人的手中,被她的親生父親殘忍對待。一想到這些,她便心疼的喘不上氣。腦中不斷閃現著那小小的身子,被人按在冷水中的情景,胸口悶得,總想要吐血一般。
不行,他不能走。他走了,她的女兒還會繼續受苦,明日的早上,還會被人浸在水中!
圓睜的眼,漸漸眯起。多少的憤怒,轉變成了不甘。她,跪在地上。
「你想要我被愧疚折磨,你的目的達到了。我承認,我承認,那個孩子,不是我們的女兒,她只是我從附近買來的,用以欺騙你的女嬰。所以,放了她吧。你的憤怒,就朝我一個人發泄好了。無論怎樣對我,我都心甘情願,因為我用最卑鄙的手段欺騙了你,我罪有應得……」
說到最後,泣不成聲了。寄傲站住腳步,沒有轉身,只那樣站著。長發,筆直垂在腿間,擋住了他身上鎧甲的威武,只露出那雙結實的古銅色的腿,和小腿上纏繞著,綁了匕首的繃帶。
「你承認了?」
「是……所以,放過那孩子吧,她是無辜的……」
寄傲沒再說什麼,只慢慢朝著宮殿的門口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石門之前,身後都是千夜那悲痛的嗚咽聲。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折磨她了……已經夠了……所有的懲罰,就沖著我一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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