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寄傲最大的難題,就是他火之巫師的身份。而這身份的獨一無二,令難題變成了幾乎不可能解決的死路。可千夜生下過繼承人,那個被冥兮攥在手中的兒子,如果能夠順利救出來,便可以培養成為新一代的巫師,如同一把正在鑄造中的鐵錘,會將這死路砸出一條通道來。
可是千夜,卻不願再將那孩子牽連進來。
她祈求著上天垂簾,墨帶可以找到孩子,將他救出來。可她,也在同時期望著孩子與焰國的一切撇清關系,甚至不願孩子知道他的父母是誰。只作為一個孩子,無憂無慮的成長。
然而,正如琉璃所說,他繼承人的身份,已經注定了他不可能做為一個普通的孩子。
千夜懶得很,這樣斜躺在床上,躺得背後有些麻了,卻都不願動一動。只會動動柔軟的手,撫模著月復中的孩子。
只偶然會感到暖流,也如同錯覺一般。肚子里的孩子,卻不像第一次懷著的,與她有著心靈的感應,甚至是交流。
只是那一次的懷孕,時常陪伴她,安慰她,鼓勵她,在危機的時候保護她的,是囡囡,還是那個孩子?
「王上到。」
隨著侍從的聲音落下,寄傲已經走了進來。一旁站著的琉璃趕忙行禮,寄傲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好像以前根本不認識這女人一般,更別提曾與她有過數次的纏綿。
揮手,不耐煩的讓她離開,他要與嬌妻說私話。琉璃微微皺了眉,很麻利地退下了。
待琉璃離開後,那位高傲威武的王,立即卸下來唬人的面具,滿臉溫柔的笑容,坐在妻子身邊,將千夜攬入懷中。
千夜便好像一塊僵硬了許久的石塊一般,順著寄傲的力道,直直倒入他的懷中,倒入後,也還是連動都不願動。
寄傲瞧她的姿勢根本不會舒服,便嘆口氣,大手扶著她雙臂,幫她調了個舒服的姿勢,便環過她的肩膀,將她擁在懷中。千夜便背靠著他結實火熱的匈膛,腦袋則是枕在他的肩窩中。
夫妻兩個,就這樣親昵著姿態,四只手交錯在一起,一同撫在那圓鼓鼓的肚子上。
「不願動彈也就罷了,怎麼連東西都懶得吃了?」
「嗯……」
寄傲笑了一下︰「連話也懶得說?」
「嗯……」
縮回手,溺愛地掐著她的小鼻子,因為不舒服,千夜趕忙用手去拍寄傲的大手,反被他捉住。
「肯動一動了?」
千夜便微微側了一下,雙手搭在他的匈口,整個人都鑽進了他的懷抱中。臉頰貼著他結實的胸肌上,听得到里面,有力的心跳聲。
「吃點東西?」
千夜搖頭。
寄傲便皺了眉。
「吃一些吧,這個樣子,生產的時候哪里來的力氣?」
千夜便有氣無力的答道︰「不用力氣,孩子會自己跑出來的。」
寄傲哈哈笑了幾聲,便對著門口喊道︰「來人。」
很快的,侍從們端來了精致的食物,連帶著托盤一起放到王上的身邊,便都躬身退下了。
寄傲伸手夠了一勺煮得很好的肉湯,湊到千夜唇邊,並哄著她說道︰「來,喝一口。乖,就一口?」
千夜便張了張嘴巴,抿了里面的湯汁。很香,卻一點都不油膩,真好喝。正感嘆著,第二勺已經湊了過來,她便很主動地喝了下去。
大半碗的湯汁,一小塊餅,還有幾顆葡萄。千夜吃了很長時間,而這麼長時間里,寄傲一直哄著她,親手為她,她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而這一過程中,千夜只默默地依靠著他,接受他殷勤的服務。心中,總有不解困惑,當然,還有一絲悸動。
是他,給了她恨,這恨,令她不惜一切想要報復他。可畢竟,曾愛過,倘若不是這愛,恨,又怎會如此強烈?
現在,寄傲好像一個寵愛妻子的丈夫,這樣疼愛著她,甚至不惜王上的尊貴身份,如同奴僕般侍奉著她。如此對待,不是一日兩日,而是那天,他坐在石床邊,請她給他一次機會之後,便已經開始了的。
而這些,就好像個小錘子,在一點點敲擊著千夜封閉感情的堡壘,震撼了被囚禁在里面的自我。
可是,每每在她感動的同時,佔據主導地位的黑暗千夜便會令她記起那一幅幅的畫面,囡囡被折磨的畫面,並不斷告訴自己,寄傲,一定是在打什麼主意,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的偽裝。
盡管,這偽裝持續了將近一年,且是那叫人大跌眼鏡的與原來的反差。
所以千夜,其實一直在痛苦著。對囡囡的死無法釋懷,對寄傲的恨始終不減,可卻還要日日面對著他,接受他最體貼的照顧和最火熱的愛。
她,如何能平靜,如何能泰然?
火熱的太陽,帶來大地一片熱浪滾滾。就是不動彈,也會被自己的汗水沖洗著。就在這樣的高溫酷熱中,孩子,敲響了通向世界的門。
陣痛,令本就被汗水浸濕了的千夜更是汗如雨下。原本懶散無力的她,卻因為這劇烈的疼痛不斷左右搖晃著身子,哭泣著慘叫,鮮血更是如柱般從那原本最美的地方涌出來。可孩子,就是不肯現身,好像因為懼怕外面的世界,小心地張望,卻怎樣都不肯邁出門檻。
這樣,可折磨壞了他的母親。千夜從未有過這樣的痛楚,就是當初生囡囡的時候,也不會這麼疼。
幾個年紀大的侍女不斷安慰著千夜,並鼓勵她挺住,而其他侍女侍從們則是端著一盆盆或是暗紅的血水,或是清澈的溫水,來來回回在殿門**錯著。
琉璃,則就站在床邊,大聲鼓勵著千夜,卻因為她的疼,而淚如雨下。
「王上來了。」
慌亂中,也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那得知消息便趕來的王,並沒有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卻多了一份謹慎,更多的是不知為什麼的嚴肅。
他坐到床邊,大手緊緊握住千夜的小手,緊皺雙眉,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千夜不斷冒血的那里。
赤色的火焰,便自他的身上傳遞到千夜的周身,將他們兩個同時籠罩住。那些個侍從們驚嚇了一跳,可很快便繼續各自的工作。
火焰,如同幻影一般,踫觸到它的侍女們完全感覺不到,可侍女們都知道,那是因為王上不想殺她們,而那跳躍著的如同王後流了一床顏色一般的火焰,卻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而立在一旁的琉璃,看著這一切,難免疑惑著。千夜不是巫師,寄傲在這個時候發動巫術做什麼?就算傳遞他巫師的能力分給千夜,也不可能幫到千夜,因為千夜根本就是個普通人,她是不會接收到法力的。
既然如此,焰國大王,這又是為了什麼而在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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