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萬一寄傲對你的好,並非裝出來的呢?如果,他是真得全心全意的愛你呢?你還有什麼理由,憎恨他,報復他?
站在柱台上,看著遠征的軍隊自鳳凰城浩瀚而出,彷如其實磅礡的洪水,流過火焰神雕像前,帶起滾滾塵土飛揚。千夜的雙眸,閃爍著不能言語的復雜感情。
因為他,那樣殺死了囡囡。就算他早已悔恨,就算他試圖補償,也改變不了殘忍殺死女兒的事實。這就是你,不論他的感情如何,都一定要報仇的原因。
這就是你們,注定結下苦果的愛情。報復著他,也交出了你自己……
焰國,對山國開戰了。毫無理由的開戰,萬民不能立即的開戰。在這人心惶惶,天災不斷的時候,王上的這一舉動,無意惹來了各國民眾的不滿。
可王,火之巫師,卻排除一切異議,帶著他的兵士,踏上了這條異常血腥的道路。
野蠻的時代,野蠻的戰爭,何況是勢均力敵的雙方?總不斷的尸橫遍野,即使遠在鳳凰城的眾人,也能嗅到血的味道。
千夜,終于與葬龍見了一面,盡管短暫,卻真真切切地面了面。
看著這個她當成娘家哥哥一般的男人,千夜的眼淚,總不自覺地往外冒。真想鑽進他的懷中大哭一樣,將這麼多天的壓抑釋放出來。
可惜,她不能。
王後與士兵見面,本就是奇怪的事,如何能做出更奇怪的舉動?
這也是葬龍顧忌的,不然他,早就擁千夜入懷了。
「葬龍,我是個可惡的女人,雖然只為了我那可憐的女兒討回公道,可畢竟做出的事,傷害了太多的人。為了拉寄傲下台,而促使他發動了這場戰爭,所犧牲的每一條性命,都將成為拉我進地獄大門的繩索,只有地獄烈火的焚燒,才能讓我洗去這一身罪孽。」
僅僅,是因為這場戰爭的罪孽嗎?可知她決定報復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捆上了無情的繩索,開始了通向地獄的牽引。
葬龍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這是我們共同決定的計劃,就算因此制造了罪孽,還有我的一份。要下地獄,就一起去。要被烈火焚燒,還有我與你相伴。」
千夜點了頭。葬龍,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對她無所求卻對她極好的男人。也是唯一一個,知道她來歷的男人。他了解她,看得出她此刻的痛苦不僅僅因為無辜的犧牲者。
千夜本就愛著寄傲,雖然開始的怒火,堅定著她復仇的決心。可這復仇,拖了太長時間,那怒火早已不能支撐她與曾經相愛的人朝夕相處的折磨。她的心,何嘗不會糾結,何嘗不會痛苦?
她,在寄傲受到懲罰之前,早已經懲罰了自己。
「千夜,你只要記得,無論你決定做什麼,也無論結果是什麼,你的身邊還有一個我,我會永遠支持你,懂嗎?」
永遠不是孤單一人,她懂。
戰火,在鮮血的祭奠下燃燒了整整三年。焰國最終攻下了山國,當寄傲手持利劍,對準北城的胸膛時,北城只猙獰一笑,對他說道︰「我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出現在這里,也知道真正想我死的那個人是誰。可是寄傲,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為她付出,不惜冒天下罵名發動戰爭,付出如此慘烈代價終于出現在我的面前,用利劍將要結束我土之巫師性命的同時,那個你愛著的人,可是真得會感激你?她如果也如同你愛她一般愛著你,就不會讓你來到山國,讓你承擔禁忌的罪名!」
他想要點醒寄傲,可是他卻忘了,寄傲,並非愚蠢的男人。既然他能在短時間內看明白的事,寄傲如何不明白?
所以寄傲只笑了一笑,沒有回答他任何的問題,將利劍,刺進了他的咽喉。
鮮紅的血,自北城的咽喉處留下,染濕了他黑色的戰袍,最終流向腳下的黑土中。就在鮮血接觸到黑土的剎那,整片的土地仿佛瞬間被傾倒了鮮血一般,整個濕紅了起來。踩在腳下,酥軟著發出刺鼻的味道。
山國覆滅了,土之巫師死了,千夜的噩夢,終于可以結束。他轉過頭,看著那一個個同樣被鮮血浸透的將軍士兵時,剛毅的眉,微微皺了起來。
而焰國,為此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如此的損耗,只怕十年之內都將無法恢復了。這場勝利,得不到任何的祝賀和喜悅,等待他的,將是無盡的指責和痛恨。盡管這些指責和痛恨,不敢在他的面前顯露,可他知道,這些,存在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入夜,軍營中燃起了篝火。士兵們稍作調整,就要回家了。此刻的每一個人都沉默著看著篝火,火光照亮了他們滿是汗水和血污的臉。他們沒有平日里的喜悅,他們只想著快些回家。
伯樹來到王上的帳篷中,一手一個,拎著酒壇子。那素日里秀美的面容,此刻也是血污斑斑,下巴上,滿是凌亂的胡茬。
寄傲看著他走到跟前,笑對自己說道︰「王上,喝酒嗎?」
寄傲便對他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酒壇子,與他的踫撞一下,便各自對口喝了起來。
尋征是絕對忠心的部下,可也死板得可以。冥兮是絕對稱心的部下,卻也是致命的奸細。只有伯樹,雖然因為千夜的事與他有過不和,可一旦涉及到對王上的忠心,卻是毫不含糊的。不如尋征血性,不如冥兮機智,卻在此刻,所有人都怨恨他的此刻,笑著與他開懷暢飲,陪他度過這一晚,艱難的時光。
伯樹,謝謝你。
大軍,終于返回了王都。如今的焰國,擁有了山國全部的疆土,看上去勢力要遠遠強過粼國。可實際上,這偌大疆土之上可以論其勢力的人,大半死在了戰爭中,焰國,才是比較弱的哪一方。
好在粼國並未冒然行動,正如之前寄傲曾經顧忌的,此時,並非開戰的好時機。強行開戰,只會制造更多的死亡和怨恨罷了。
回到王宮,四歲的小公主眨巴著眼楮看著面前有些疲憊卻依舊光彩照人的父王,遲遲沒有什麼舉動。就在所有人認為,公主是因為許久不曾見到父親,生疏了的時候,那小小的女孩兒,卻突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張開雙臂,朝父親奔跑了過去。
寄傲趕忙單膝跪下,同樣張開了懷抱,與他的小公主緊緊擁抱在一起。
小小白女敕的臉頰,磨蹭著父親古銅色粗糙的側臉,小公主用孩童可愛無邪的聲音,嘹亮著說道︰「父王,歡迎回家。父王,囡囡想您……」
那一刻,寄傲閉上了雙眸,第一次在眾人面前,落下了淚水。
而在場的每一個人,同樣濕潤了眼眸。千夜模糊的雙眼,直直地看著他們兩個,那一對可以感動天下人的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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