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中,再次恢復了安靜,只能听到千夜低低的哭泣聲。洛寓將頭側到一邊,緊握著小小的拳,似乎因為听到了母親的哭聲而煩惱。
只是他的父親,依舊直直地看著他,一對眉頭微皺,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然而過去了很久,洛寓都沒有再開口。
「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
洛寓不說話,因為他的心不好受。可是千夜,卻听出了其中的玄機。她仰起淚眼看著寄傲,俊美的側臉,可見長長的睫毛下,閃爍的眸。瞳仁中的負面情緒,並不是做為父親的憐憫和心疼,卻是一種失落,一種失望。
千夜終于明白寄傲的打算了,他引出孩子悲痛的心,因為這樣的年紀還不會壓抑情感。所以悲傷的孩子,一定會說出一切,包括他之前的遭遇,更是包括之後,怎樣來到這里,又為什麼獨自一人站在此處等著他們。他是在套他的話,以此來猜測對方的計劃。
有一種氣憤,來自于母親的本能,可卻不能像當初因為囡囡的憤怒。畢竟這孩子犯下的過錯在先,寄傲對他,本就沒有父子情誼。
可他,怎麼就能這樣冷靜?他那樣愛著自己的女兒,就是對于死去的囡囡,他在知道真相後也是痛不欲生的。他應該是個很疼愛孩子的父親,可為什麼獨獨對待兒子如此無情?
殺死伯父,也要殺死自己的父母,這孩子犯下了天大的罪孽。可這孩子,未嘗不是受害者。他被引誘到了今天的地步,他也是可憐的人呀。
千夜側過頭,不再看寄傲。只閉上雙眸,緊要住嘴唇。心中祈禱著,這一次的見面,會是圓滿的結局。
當時千夜,只擔心著孩子,擔心著寄傲會對孩子做什麼。可她做夢也沒想到,這一次的見面,帶給她的,是怎樣令人震驚的結果。
听到寄傲的疑問,洛寓一直不做聲。寄傲輕嘆一聲,隨即皺眉看向孩子。
「既然你說了你的故事,做為交換,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洛寓頓了一下,他仰起頭,睜圓了雙眸看著寄傲。他沒說話,因為孩子的倔強。可那雙大眼楮里,分明的好奇。這個男人,這個有著蒼白的長發,古銅的皮膚,健壯的骨肉,修長的身形,顛倒眾生絕美的臉龐,和渾身散發著高貴魅力的男人,是他的親生父親。
拋開所有的仇恨,有這樣的父親,該是一件多麼自豪的事。所以他好奇,他想要知道這個男人會告訴他怎樣的故事。
寄傲笑了一下,孩子如此明顯的期待,他哪里會看不到?于是他看了一眼妻子,便轉過頭,看向孩子身後,通亮的火把。
「我,此生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的父王。即使在九歲那年,他為了尋找另一個兒子拋棄了我們,卻依舊無法動搖他在我心中的偉大。火之一族,君節大王。最強的巫師,最偉大的男人。可他卻不是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年僅九歲的我,還不能從被父親拋棄的厄運中清醒過來,便要面對虎視眈眈的臣子,面對一個國家沉重的擔子。我以為,我今生不會再有情了,只做為最強悍的君王,最出色的巫師,一輩子,為了責任而活。直到一個女奴的出現,打碎了我建築起來的城牆,讓我動了情,心甘情願為她做任何事。」
寄傲說著,握著千夜的手更緊了。千夜也抿著嘴,只一雙含情脈脈的眼,表露出她對于愛情的欣然。
寄傲對著她笑了一笑,便又轉過頭,這一次,他看著兒子。那小子傾听著父親的故事,早已忘記了仇恨尷尬,就是被父親直視雙眸,也毫無反應。
「她懷了孩子,卻在我們得知消息之前,就展現出法力。可是我們心中的喜悅,卻與此無關。因為這是我與她,即將誕生的第一個孩子,是一個勇敢、溫柔、善良、無私的孩子。那是男孩子的感覺,我們將有一個堂堂的兒子,做為王族的王長子……」
洛寓開始別扭起來,這個是他父親的男人當著他的面,說著父母的愛,這令他感到別扭。可不按地動著身子,地垂著眼眸,可他,卻還在听。
他想要知道,自己可能有的另一個人生。王長子,如此出色的父母圍在身邊,那樣的人生,多麼燦爛的人生。
可惜,他卻沒有機會得知,就在寄傲說到此的時候,有一個人,從石屋看似牆壁實則是暗門的地方,走了出來。
而在他剛剛出來的時候,寄傲立即覺察到,一團火焰圍在洛寓身邊,在洛寓和千夜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用火焰將兒子拉到了身邊,就在他與千夜之間。
洛寓本能地用火焰反抗,然而他的法力在父親強大的巫術面前太微不足道了,就連施展出來都不能辦到。
千夜放開了寄傲的手,雙臂抱住兒子的肩膀,將他瘦小卻結實的身子拉向自己,寄傲,則是擋在他們身前,眯著眼楮,看著站在洛寓曾經站過位置上的冥兮。
「父親!」洛寓大叫,試圖掙開千夜。然而寄傲的火焰將他們兩個一同圍住,好似一道繩索,將洛寓捆綁在母親身前。
「洛寓,不要掙扎。我們不是壞人,我們不會害你的!」
千夜焦急地勸阻洛寓,孩子只是攥緊了拳頭。這個他差點殺死的母親,如此抱著他。那種感覺,好奇怪。
寄傲不理會身後的母子二人,只專心看著冥兮。他知道冥兮是怎樣狡黠的人,他要專心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情況。
長發,丹鳳眼,白皙的皮膚,輕薄的唇。永遠迷人的微笑,女子般的魅惑人心。
「王上,王後,好久不見了。」
這樣的開場白,像是冥兮的風格。千夜怒目而視,寄傲,卻笑了起來。
「冥兮將軍,真是好久不見了。你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沒變。」
「王上也是……只除了頭發。王上那原本又黑又亮的發絲,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也是跟血魔王一樣,學了什麼厲害的巫術,才落得如此下場?」
寄傲還是笑,笑得比冥兮更詭異。
「何止是厲害,簡直就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只不過對付普通人,壓根用不著那麼厲害。只需要動動手指,像踩死一只螞蟻那樣輕松。所以我也好奇,你這樣走出來,就不怕死嗎?」
冥兮仰天大笑,笑得那樣猖狂。而後他突然頓住,低下頭,眯眼看著寄傲。
「究竟是我死,還是你死,又有誰說得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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