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奸臣的“後宮” 18第18章

作者 ︰ 小醋

裴子余停住了腳步,冷冷地說︰「她是袁、裴兩家唯一的一個女孩,自幼就被我們寵著長大,你這人冷酷無情,永遠不會明白。♀」

錢程的鼻子一陣發酸,忽然之間,她想起了寵愛她的父母,想起了每天吵架卻情誼深厚的李明啟,想起了毒舌卻關愛她的老板……半晌,她清了清嗓子道︰「好,你記著,你欠了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說著,她大步往千華庵里走去,眨眼便步入庵門不見了。

庵外的三個男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她搞的什麼鬼,景恆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問景愷之︰「愷之,你說,她有什麼殺手 ?」

景愷之搖了搖折扇︰「不知,此人現今做事,出人意表,該聰明的時候,他傻得可愛,可該他愚笨的時候,他卻忽然聰慧異常,難道真的是……」

「離魂之癥?不,不可能。」景恆之輕哼了一聲,目光炯炯有神。

千華庵里有隱隱的騷動聲,不一會兒又歸于平靜,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錢程從里面走了出來,衣衫歪了,頭上的方巾被抽出了一點,幾縷頭發散落下來,腿一瘸一瘸的,看起來形容狼狽,只是她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的神情,看起來十分滑稽。

裴子余怔了一下,情不自禁地上前了幾步問道︰「怎麼樣?」

錢程對著他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成了,過兩天你來接她就是。」說罷又悻悻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衫,「這群師太,庵里呆太久了不成,連男女有別都忘了,居然對我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

景愷之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阿程,你一個男人,沖到尼姑庵里,還說師太們對你動手動腳,只怕曠古絕今了。♀」

裴子余長出了一口氣,他和三姨、姨丈、祖父來了這麼多次,費盡口舌,卻還是要靠眼前這個小人才能把表妹勸回,心里頗不是滋味。「你怎麼勸動她的?」

「你說她自幼受盡寵愛,想來必是寵得太過了,一時遭受打擊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她看起來對我余情未了,我就讓她相信我以前的所作所為並不是真的不喜歡她,而是另有苦衷;然後我用了一些非常手段,你想不想知道?」錢程湊近了他,看著他如墨的眉峰、冷冽的雙眸,不由得一陣心搖神馳。

「什麼非常的手段?」裴子余沒發現錢程的小動作,屏住了呼吸听得入神。

「不告訴你!」錢程得意地怪笑了一聲,推開裴子余,大步往前走去。

君臣四人沿著青石台階徐徐而上,往山頂登去。一旁樹枝旁逸斜出,參天蔽日,樹林中各式不知名$**的蟲兒唧唧啾啾,偶爾有松鼠、小獾、野兔從密林里竄了出來,居然也不畏生,用鸀豆大的眼楮盯著他們看上一會兒,等錢程想伸手去抓,卻又哧溜一聲跑了。

錢程不時發出驚嘆,惹得景恆之嘲諷地說︰「錢愛卿,你怎麼好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閨房女子,見個松鼠就大驚小怪?」

錢程嘿嘿一笑︰「陛下所言甚是,下次陛下外出圍獵、巡游的時候,萬萬不要忘記帶上臣,省得臣總是呆在京城見不了世面,丟了陛下的臉。♀」

「牙尖嘴利。」景恆之斥道,「整日里就知道玩樂,只怕你見了獵物便嚇趴下了。」

「陛下你真的見過山林中的猛虎黑熊?不是被關在籠子里的那種?」錢程的雙目閃亮起來。

這眼神讓景恆之心里忍不住顫了顫,他定了定神,覺得自己一定有些問題,怎麼會覺得眼前這個人的眼楮渀佛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走了?

「圍獵自然是要打那些飛禽走獸。上次和父王一起在臨山獵場時,我獵了一頭黑熊,足足有這麼高。」景恆之回過神來,看著她的眼楮說。

「你怎麼獵到的?躺在地上裝死忽然給它一劍?還是用絆馬索絆住它亂棍打死?還是彎弓搭箭命中腦門?」錢程激動得手舞足蹈,「陛下,什麼時候我們去圍獵?獵黑熊我是不敢的,我躲在你背後射只野鴨吧。」

景恆之輕哼了一聲︰「你還記得怎樣射箭嗎?」

錢程腦中靈機一現,沖著裴子余說︰「好像忘了,裴將軍,不如你教我射箭?」

裴子余怔了一下,緩緩地點了點頭。

錢程不放心的補了一句︰「這可不算還人情,你這個人情我要留著到最關鍵的時候用。」

幾個人都是有武功底子的,爬起山來如履平地,只有錢程稍遜一籌,到了山頂便有些氣喘吁吁了。♀千華寺莊嚴巍峨,半山腰中的千華庵完全不能比擬。明黃色的牆體,青灰色的殿脊,飛檐流角,恢弘大氣。腳下的青石板雕成各種蓮花的圖案,最中間的已經有些磨平了,想必是眾多信徒們參拜後留下的印痕。

寺廟門口的大坪上,已經列隊站了兩排的僧侶,為首的一位穿著袈裟,恭謹地沖著景恆之雙掌合十行禮。

「陛下拔亢蒞臨,鄙寺蓬蓽生輝。」

「智華大師多禮了,朕想及多日未聆听大師妙語,今天特來一晤。」景恆之看起來十分尊敬這位大師,也略略欠身行禮。

「貧僧在內殿準備了素宴,陛下請。」說著,智華禪師往旁邊一讓,引著君臣四人往里走去。

錢程輟在最後,一路只看見各種佛像法華莊嚴,金碧輝煌,想來是香火鼎盛,信徒眾多的關系。佛像和現代沒什麼大區別,韋陀、彌勒、如來、觀音,一個個從高處俯瞰著芸芸眾生。

景愷之見她看得入神,不由得笑著問︰「你有什麼要求的?這里的菩薩很靈,智華大師更是大乾得道高僧,看破萬象,超然世外,你若能得他的揭語,必能受益終生。」

「是嗎?」錢程頗有點不以為然,在她腦中,得道高僧應該是那種青衣布衫、隱居世外的,而不是呆著這樣一個金碧輝煌的寺廟里隨時為達官貴人服務的所謂高僧。

像是听到了什麼,那智華禪師回過頭來,看了錢程一眼,旋即又收回了視線。那目光柔和卻渀佛能看透人心,讓錢程不由得心跳加快了幾下,只好倉促地回了一個笑容。

「大師看了你好幾眼,看來你有佛緣啊。」景愷之低聲說,「我皇兄出生之時便得大師焚香受禮,說和皇兄有緣分,皇兄每年都要上山拜見大師一次,除了皇兄,大師很少見外人,就連我父皇也不例外。」

「那怎麼沒讓你皇兄去做了他的關門弟子?」錢程也悄悄地說,想象了一下景恆之剃著光頭受戒的模樣,忍不住掩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做一個好帝王比做關門弟子更能普渡眾生。我父王最終在五弟和皇兄之間選定了皇兄,和大師不無關系。」景愷之看著前方微微笑了笑。

錢程心中一動,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不甘心來,可景愷之神態自然,目光平和,讓她忍不住唾棄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念頭誤會這個閑散的好友。

說話間,智華禪師把他們引到了一間禪室里,小僧侶奉上了清茶,茶香裊裊,遠處僧侶的誦經聲依稀入耳,讓人不由得渾身都松懈了下來。

錢程听著他們幾個人說著一些民生國事,說著景恆之登基以來推行的一些政事,十分無趣,身上的酸痛又泛了上來,讓她很想找個地方睡上一覺,不知不覺間,她垂下了頭,有些迷糊了起來。

忽然,旁邊有人拍了她幾下,她頓時抬起頭來,雙眼茫然地四下看看,嘟囔著說︰「李明啟你敢打我?小心我雪藏——」語聲戛然而止,只見景恆之站在她旁邊,正陰森森地看著她。

「陛下,原來是你啊,」錢程賠笑說。

「什麼雪藏?」景恆之問道。

錢程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吱唔著說︰「雪藏就是……就是把有些吃的藏在雪地里,會有一種很特殊的口感……」

「李明啟呢?又是誰?」景恆之盯著她追問說。

「李明啟……是……是我的一個舊友……很久以前便……不見了。」錢程想起自己在他身上花的精力,投入的金錢,如今全部打了水漂,不知道被哪個人統統接手了過去,不由得悲從中來。

智華禪師宣了一聲佛號,微微一笑說︰「這位施主,看起來有些眼生,不知從何而來?」

錢程雙掌合十行禮說︰「大師,從來處來。」

「那又往何處去呢?」

錢程有些惘然,她原本就是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幽魂,她能去哪里?何處是她的歸屬?

禪室內鴉雀無聲,數道目光落在錢程的身上,錢程沉默了良久,輕聲嘆息道︰「懇請大師指點迷津。」

「往去處去吧,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如果哪日施主有了想去的地方,可以來找老衲,說不定老衲能略盡綿薄之力。」智華禪師眼含慈悲,緩緩地說。

錢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倏地站了起來,大踏步走到智華禪師的面前,聲音顫抖︰「大師!我沒有听錯吧?你知道怎麼可以讓我回去?」

智華禪師搖了搖頭,憐憫地看著她︰「現今時候未到。」

渀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錢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扶著桌子才站定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剜了一樣智華禪師,可景恆之在側,她不敢造次,只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眼觀鼻鼻觀心,再也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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