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邁入學習的殿堂時,沈越療傷早已告一段落,走出家門的他跑到北院找我去了,結果只看到織門簾的我媽。
「達姨,小離在嗎?我喊她出去耍。」
「越越啊,小離上學去了。等她放學回來吧。」
「上學?上什麼學啊?」
「小離上幼兒園了呀,你不知道嗎?」
「為什麼我沒上呢?」
我媽放下手中編的竹簾,「你下一年上,過了四歲就以了。」
「那為什麼達離就能上呢?」
「她想早點上,只比你提前半年,你再過半年就以上了。」
「那我過了四歲就以和達離上一個班嗎?」
「一個班不行,她上中班,你上小班。」
「我也要上中班。」
「不行,上了小班才能上中班。」
沈越撒腿跑回去,拉著麻將桌上的媽媽就嚷嚷著也要上學。
「你這麼小上什麼學。這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等下,胡了!哈哈哈。」
「達離就上了。」
「她是她你是你,你起開,別拽我!一會兒輸了錢揍你。」沈姨邊模麻將邊甩他。
沈越使出殺手 ,直接坐地上哭了︰「啊啊啊,我就要上,我就要上。」
「你再哭我打你啊,這死孩子,人家怎樣你也怎樣,人家走後門進去的,咱家沒門子沒窗子,你撞牆啊你!」
沈越往地下一坐,腿一蹬︰「你就不愛我,不喜歡我,不讓我上學,達姨就讓小離上學。」
沈大娘一甩麻將,對著地上的沈越開始唾沫橫飛︰「你還讓不讓我耍了,達姨達姨,達姨好讓她當你媽,別叫我媽,上學上學,什麼時候不尿床了再上學」
沈越叫道︰「我沒尿。」
「沒尿!外面鐵絲上掛的地圖是誰的?人家小離像你嗎?三歲了還尿床!」
沈越猛地站起來,兩只小胳膊一揮,把麻將一推,在桌上一撥拉,就往外跑。沈大娘看見自己快要胡的牌全被毀了,跳下凳子,操起掃把就往出追,出門前還不忘叮囑︰「彩霞,你先幫我接上,我去逮這禿達。」
接下來的幾天內,沈越和他媽媽展開洶涌的拉鋸戰。小雞仔事件後沒消停了多久,就開始了另一輪轟炸。
張古月是個話很少的人,或者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怎麼說。漸漸地我覺得在教室里玩沒意思,睡覺又不舒服,于是試著和其他姐姐們玩,小孩子的友誼來的很快,沒多久我就和班里的同學混熟了,下課時會一起玩秋千,滑滑梯,在校園里你追我趕。
我試著帶他融入班集體,但他總是跟人說不了幾個字兒就臉紅,滑滑梯不敢,玩秋千怕摔,走路超慢,更不要說跑了,記憶中他就沒奔起來過。我走哪兒他跟哪兒,後來看很多人都欺負他,我就放棄了帶他入隊伍的想法。
那天下課後我一如既往地準備出去,他拽著我︰「達離,我們換座位吧。」
「怎麼了?」
「你坐這個櫃子,我坐椅子,你不是說要睡覺。」
「哦,以啊。」說完我拿上蹦蹦球,準備出去踢,他又叫住我︰「你……你不睡覺嗎?」
「要踢蹦蹦球。」說完我直接跑了出去。
下課大家都在教室外,路過窗戶時,總是能看到踩在椅子上的張古月,昂起頭向窗外看,不時地抬起胳膊擦擦鼻涕,教室里除了他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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