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兒門口橫放著一根很長的樹干,院子里的人吃了早飯便都在那兒坐著嘮嗑。
沈越爸爸穿著白襯衫大襠褲,脖子上架著沈越,沈姨踩著十厘米的八達嶺,一身紅旗袍一扭一扭地走出來。看見樹干上坐著的街坊鄰居滿臉堆笑著寒暄。他爸爸仍然是禮貌地額首微笑。看著他們全家走出巷子,人們開始了一場不間斷的討論。
吳大娘媳婦兒邊納鞋墊兒邊問︰「媽,誰呀?」
「越越爸爸,剛回來。」吳大娘面無表情。
「我知道,我說為什麼我沒見過?」
王媽織著毛衣笑︰「你才嫁過來多久阿,怎麼能見上,我上一次見他都是幾年前了。」
「不回來,那老婆孩子怎麼活?」
李叔冷哼,「過什麼日子!沒看那窮酸樣嗎,過得了還偷雞仔?!」李嬸兒現在已經坐上輪椅了,李叔時不時地推她出來曬曬太陽兜兜風,我一度懷疑她沒好轉是不是因為沒有每天一顆蛋進補。
「這還窮酸?李哥你沒看見那男人穿的襯衫嗎?阿瑪尼!就他老婆穿的那旗袍少說也有十幾張毛爺爺!」吳大娘媳婦兒在城里長大,是她兒子在省城打工時認識的。听說是當年她媽改嫁後把她帶到省城,後爹一直把她當拖油瓶對待,她媽和她後爹離婚後回來又改嫁了,她也嫁到村里。
大家都不懂什麼是阿瑪尼,但十幾張毛爺爺是什麼概念沒人不懂,李叔滿臉不屑︰「指不定是租的,不是要去承德避暑嗎?怎麼也不能見不了人吧。哼,要有錢還在這兒混呢,早出去了。」
王媽笑著說︰「看錯了吧?誰會拿十幾張毛爺爺買衣服哦,早修房子了。」
那媳婦兒把鞋墊放下,「我說的是真的,我很確定!那材質的旗袍我以前在櫥窗里親眼看到過。」
李叔給李嬸兒擦擦口水︰「閨女啊,你還年輕,到了我們這年紀,板是板眼是眼是一眼就看出來嘍,那家人看著就不正常。」
「我也覺著不正常,哪有人幾年不回來的?」吳大娘媳婦兒附和。
王媽放下毛衣,「不一定吧。」
「幾年不回來!!那男人指不定在搞什麼鬼,有這樣的人家嗎?」李叔說。
王媽停住手上的動作「你是說——外邊兒有人?」
李叔似嘲似笑︰「指不定呢。」
「怎麼會呢?」王媽滿臉疑問。
「哎呀,王姐,現在這事兒多得很,我小時候在省城見多了……」
吳大娘扯扯兒媳婦的衣角,抬起頭,「誰也不給誰過日子,自家什麼樣兒自個知道,外人清楚啥?幾年不回來人家說不定是工作忙,剛剛我媳婦兒不說了嗎?人那衣服挺貴,說不成是賺大錢呢。」
吳大娘媳婦兒撇撇嘴,「媽,你最近怎麼不打麻將了?」
「越越爸爸回來了,她家里就不擺場子了……」
「連場子都沒了?自從我嫁過來這是第一次啊!」小媳婦兒砸砸嘴。
「不是呢。」李叔冷哼著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