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涼到柳夢煙住的蘭香院時,只見蘭香院里上上下下一片燈火通明,丫鬟婆子們個個行色匆匆。
還沒進屋就听見蘇老爺怒氣沖沖的訓斥聲,「你們幾個是怎麼當差的,好端端的怎麼就被嚇著了。」
「老爺,是,是大小姐,今天也不知怎麼的,就把李嬤嬤打成那樣,您沒見到李嬤嬤那張臉,血肉模糊的,就是老奴當時也被嚇得心里直發慌,更何況是夫人呢!夫人向來心善,不忍心看見李嬤嬤受如此重罰,就忍不住勸了大小姐兩句,可……可沒想到大小姐竟然直接讓人把李嬤嬤的兩只手給剁了,老爺您沒看到當時那場面,鮮血濺得夫人二小姐滿身都是。」
說這話的是一直跟在柳夢煙身邊的香嬤嬤,也是蘇瑾月的女乃娘,這香嬤嬤和李嬤嬤同是在蘭香院里當差的,年紀也差不多,這一來二去的交情也比旁人來的深厚些,今天早上見李嬤嬤被打成那樣,心里自然不服,再加上蘇顏涼目中無人不把柳夢煙放在眼里,心里早就為柳夢煙憋得一肚子氣,這會兒老爺回來了,她自然添油加醋好好描述一番,好讓老爺為他們撐腰做主了。
「夫人和二小姐當時就被嚇得暈過去了,二小姐這會兒雖沒夫人這般嚴重,但也神情恍惚,今天一下午是吃什麼吐什麼,可憐的二小姐平時連只螞蟻都不忍踩死,什麼時候見過那樣血腥的場面,這以後還不知怎麼樣呢!」說著說著這香嬤嬤竟然忍不住的開始抹起眼淚了,三言兩語間就將蘇顏涼安上一個目無尊長,血腥凶殘的罪名。
「混賬東西,大小姐的名聲豈容你這樣詆毀的。」蘇老爺一腳踹在香嬤嬤的身上,怒氣沖沖訓斥了一頓,蘇顏涼的性子他是了解的,平日府里的事從不過問,閑時看書繡花,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的閨閣里,若說她做出這樣的事來,他是絕對不相信的,但是事實擺在面前,卻又令他不得不相信。「人呢!讓你們去請大小姐,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站在門口看了半天香嬤嬤淚眼汪汪的控訴,蘇顏涼覺得自己再不出現,這以後柳夢煙蘇瑾月這兩人的後半生就該她全權負責了,有什麼三長兩短不舒心的就全推到她身上,一句「大小姐當年嚇得」,這就叫她是啞口無言啊!
「爹爹,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怎麼回來還發這麼大的火,是誰惹爹爹生這麼大的氣。」蘇顏涼移著小碎步走到蘇老爺的面前,一雙柔荑熟練的為蘇老爺捏起背來了,一副弱不禁風乖巧听話的女兒形象。
裝柔弱可不僅僅是你蘇瑾月會。
「跪下。」蘇老爺側過身子,躲開蘇顏涼為其捏背的手,板著一張臉直接對她命令道。
「爹爹,女兒犯了什麼錯,惹您生了這麼大的氣,要讓你如此懲罰女兒。」蘇顏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楮里水霧彌漫,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還說你不知道犯了什麼錯,你看你今天做的這些事,看把你娘嚇成什麼樣了,從小到大夢煙一直把你當成親身女兒來疼,你心里但凡有她,今天也不可能這麼對她了。」
「爹爹,你不公平,你怎麼能听信他人一面之詞就來懷疑女兒的人品,女兒如果心中沒有姨娘,今天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了,平日里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府里的事也從來不過問,今天若不是李嬤嬤做得太過分,女兒也不會如此懲罰她。」明明心里惡心的想吐,蘇顏涼還是強迫著自己演下去,右手使勁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楮里頓時豆大的淚珠涌現出來。
「這麼一說,你倒是全為你姨娘著想了。」蘇老爺眯著一雙眼楮,探究著她話中的真假,他這個女兒自小寵著,要說她無緣無故就做出這樣的事,他決定不會相信的,平日里對待柳氏也是極其尊敬的,不可能態度一下子就轉變這麼多,想到這里蘇老爺的口氣不禁輕緩了些,「那你說說怎麼就為你姨娘著想了。」
「今天女兒閑的無聊,無意中逛到了秋水院,竟然看到李嬤嬤讓下人壓著辭涵,強迫他吃廚房里餿掉的飯食,我那可憐的弟弟稍有不從她就拳打腳踢,嘴里還罵罵咧咧的說一些污言穢語。誰能想到堂堂蘇府嫡少爺竟然過的是這樣的一個日子,隨意一個下人就可打罵欺凌。娘親去世前,將弟弟托付給了柳姨娘,她若是泉下有知,定會死不瞑目的。」蘇顏涼一邊哭一邊說,幾度哽咽說不出話來,說道最後更是情難自禁,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一直站在旁邊的胭脂綠黛此時忍不住眼淚汪汪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扶住蘇顏涼,「老爺,小姐只是心疼小少爺受苦,一時心急才對李嬤嬤那樣的,您沒看到小少爺被他們折磨成什麼樣了,奴婢們看了也心有不忍。」
依靠在胭脂綠黛的身上,蘇顏涼拿著絹絲手帕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姨娘向來心善,絕不會對辭涵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來,肯定是惡僕自作主張蓄意虐待,姨娘賢良的好名聲決不能毀在此等惡僕手上,辭涵受的苦也不能這麼白白算了,女兒一時氣急攻心,才對李嬤嬤下此重手,像李嬤嬤這樣仗著主子心善在府里橫行霸道,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惡僕,絕對不能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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