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之珠,我的愛人,你的風采是否浪漫依然~東方之珠,我來了!!!」我得意地哼哼起來,志田反手一彈,不屑地哼了句︰「那是東方明珠!」
揉揉彈紅的額頭,吐了吐舌頭,「我又不是學霸~」
船緩緩駛入上海港,甲板上頹廢了多日的乘客個個都跟打了雞血般,興奮地朝岸邊張望。
我也冒著脖子使勁瞅,志田很不屑,「人家是尋親,你看個什麼勁啊!」
「舊社會上海灘啊,luo奔,□□,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啊!」劉同學被我哽得滿頭黑線。
船即將靠岸,我倆驚詫地發現,七八個朝廷裝扮的官差,正挨個查驗下船的乘客。
我倆面面相覷,心道︰「壞了!」
「怎麼辦?」我轉頭對志田問到。
「你看到船尾的那錨了嗎?」
「嗯!」
「事不宜遲,咱倆用衣服裹上手,滑下去?」
「ok!」我點點頭。
「看!!!有兩個人從錨繩滑下去了,給我追!」一群官兵朝我倆方向奔來。
「快跑!」我倆剛從半截水里爬起來,志田牽著我的手就往人群里鑽。
這輩子體育考試也沒跑這麼賣命過。我真是理解了,什麼叫大難當頭反而更容易激發個人的潛能了。
比如我當年的英文老師,興致勃勃講課的時候,突然從講台下面鑽出一條礦泉水瓶長的青蛇,當時撼動大樓的尖叫,伴隨著一聲鏗鏘有力的立定跳遠。一百五十斤的女漢字子是從講台邊跳到教室大門口外面了。
這立定跳遠不給拿個國家冠軍啊!
別說我倆從麻繩滑下來,哧溜溜手里的衣服磨斷了,不然皮就沒了。爬起來,我更是以五十米沖刺最佳速度往外逃。電視里那些刨了別人賣菜的攤子,賣零嘴攤子當路障的事,我倆也不敢做,人生地不熟,萬一惹怒了群眾就吃不飽兜著走了。
我倆左躲又閃穿了七八個弄堂,倒是把幾家自認晾的衣服都撞了一地。眼見背後剛甩掉的官兵,一會兒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了。我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整顆心比機床上打孔的錐子釘得還快,馬上就要運轉不起來了。
不想,好死不死拐進了個死弄堂了!!!
「怎麼辦?他們就在外面轉呢,出去就死定了,他們一會就找過來了!!」我邊順著胸口,邊吞著口水說道。
「全全,你听我說!」志田雙手捏著我的胳膊,正色道。
「咱們現在這樣的跑法,遲早兩個人都會一起被抓!我先逃出去,把他們引開,你趕緊從弄堂里跑出去,咱們各自分開在外躲幾天,如果你還記得這個弄堂,五天後上午十點左右,咱們在這見。你先把這些錢都拿著!」
「不行,不行,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出去。萬一被他們抓住怎麼辦?」我抓住他,使勁搖頭。
「全全,事關生死,你一定要听我的話,我說過不會扔下你不管,一定會保護你。現在咱們呆在這分分鐘就被抓起來了,況且,你也沒有體力再跑下去了。你明白,這是現在的唯一出路!」
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想到立刻就要分開,索性不如一起被抓。可是冷靜下來,理智地思考,只得無奈地點點頭。
我看著志田跑出去,提到了對面岔路口的盆子,一堆人沖著他的方向去了。自己躬著身子溜出去,跑了差不多十來米,追志田的那幫官兵跑得落後的人發現了我,有兩個人又沖我追了過來。
媽的,真是騎虎難下。
出了弄堂,發現已經到了江邊一帶的租界地區,周圍聳立哥特式風格的建築群,許多樓前掛著xx國xx公司的標牌。
這難道是傳說中外企集聚的cbd?
我一陣慌亂,眼見遠遠跟著的幾個官差,離我越來越近了。
男子和女子賽跑為什麼要分組呢?發育後我發現,兒時提出的這個問題簡直太弱了,我就是打了興奮劑也不一定比他們跑得快啊!硬的來不了,我只好智取了。管他什麼國公司,哪個國租金,我進樓里躲著,找準地方,說不定待一天兩天都不用出來!
一家掛著英國的通濟隆公司標牌的大樓看上去分外氣派,而且許多人進進出出,不像有人嚴密看管的樣子。我跟著人群混進人去,闖進了大廳。這是家裝潢氣派的公司,挑高大約得四五米上下,大廳正中央掛著層層下垂,葡萄形狀的水晶燈,地板鋪得是黑色的大理石,牆壁上掛了幾幅歐洲寫實風格的自然景觀油畫。
大廳有六組窗口,每個窗口前都擠滿了人。兩側掛著各種產品信息,主要出售到世界各地不同國家的車船票價格。
剛適應了內部環境,轉身就看到追我的官兵也進了大廳。
得找個地方躲起來,對了!廁所!!!
那幾個都是大老爺們,我進女廁所躲起來,他們就不能來找了。再一看,不對呀,我自己也是一副男人扮相啊!要哭了!怎麼辦啊!!!就在我急得團團打轉的時候,我發現側面有個走廊,連接著上樓的樓梯。
不管了,先上去再說。我呼哧呼哧爬了三層樓,才覺得這樣遲早也會被搜出來的。
就隨手推開了其中一個門,打算找個地方躲起來。
誰知道,此情此景,分外傻眼!
我一進門,便有個小僕給我遞過來一張紙,道,填表請到右方寬桌處,筆墨亦在台上。
這屋子總共不過100平,除了厚厚的綠色絲絨窗簾,和右側的桌子,什麼都沒有。這里卻有不少衣著光鮮,連站姿看上去都非常雅觀,非常有序地分了三組,每組大概七八人,還有五六個人正在桌旁站著奮筆疾書。
我湊過去,拿起其中一只毛筆,不知如何下筆。只好故作鎮定地問旁邊的哥們︰「先生好!請問您這寫得是……?」
「噢,我是應征服務生的。」
「服務生?什麼服務生?」
「那人莫名奇妙地看了我一眼,你難道不是看前兩天的報紙,維京號征集頭等艙服務生嗎?」
「哦,當然…當然看到。」那人遂白了我一眼,埋頭寫去了。
我虛著眼楮照他的格式慢慢往下謄︰
名諱︰吳瓊
經歷︰西山女子教會學校畢業
擅長︰英文
我看人家一張紙恨不得翻過來再補一版,我或許是里面最簡單的。除了最後一行是真的以外,其他全是編的。原本擅長我打算數學、物理、化學、生物都給寫上去,轉念想想,寫這麼多不奇怪麼,結果人家一問,怎麼答?我剛上大學沒多久,高中課程都還記得?這不腦子進水麼。
寫一個字,嘆一口氣,安慰自己,本人屬于打醬油,根本目標是為了逃難。
旁邊的大哥是在租界給法國人做過家僕,還很驕傲地寫上會做部分法式西餐。我汗顏,這是三十個人取兩個,回頭我被轟出去,再鑽到別的房間躲著去。
「下一位,吳……吳瓊。」
我被引進了隔壁的屋里。
一進去,我就被強烈的光現刺到雙眼,微微眯起來瞅屋內的情景。大概有六七米的深褐色長桌上,並排坐著四個人,兩位老外,兩位中國人。中國人竟然是非常現代的西裝革履,只不過還留著鞭子,帶了個瓜皮帽。
他們背後有個碩大的落地窗,優美的拱形設計,白紗底的窗簾向兩側束緊。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仿佛貪婪地吸收著陽光,腳底微微發燙。
「您是……吳瓊小姐?」其中一個老外用中文緩緩地說道。
「是的,我可以用英文回答您的問題。」我自認為優雅地回敬了一個笑容。
這哥們沒有領情,繼續用流利的中文問道︰「你是女性,為什麼要應聘頭等艙的服務生,你難道不知道服務生都是男的嗎?」
「早在英國的權利法案就體現了一個精神︰‘人人生而平等’。貴國的宗旨精髓,也被美國人民借用成為憲法的第一句話。我來這里,是為了證明,該宗旨已深入民心,在船務工作方面,男女也是平等的。」
「噢~!」對面坐著的幾位男士詫異地低呼,交頭接耳地嘀咕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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