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黃昏時分回到上海,赤尾駕車將她送到公司,他的辦公室里。
「以後你就在我小地方辦公。」
沈星往那一掃,調侃道︰「你這還小地方,給我張老板桌我怎麼消受得起啊?
「你受之無愧,以後你就是我的助理經理,我不在時你代表我可以處理公司一切事務,不過你得先接受幾周的培訓,你放心,雖然老板派我去負責另外一個項目,但我每天在,你可以邊學邊做。」
沈星嫣然一笑說︰「那就麻煩赤尾經理了。」
他連忙擺擺手說︰「別別,你還是叫我赤尾。」
「私下可以,上班時規矩總是要的,不然讓同事怎麼看啊?」
赤尾抱著一疊文件放在沙發茶幾上,並示意她一起坐下,說︰「我部門的那些家伙都怕我,不要說不敢直接叫我名字,給他們個笑容叫我爹他們都願意,呵呵。」
「你就這麼霸道?」
「銷售部三十幾號人沒有威信管不住他們,要他們听你話,就必須從他們的人格開始。」
「人格?」
「是,誰要是犯了嚴重錯誤,我把那人叫到辦公室,他們的腿都站不直,自己會跪下,不這麼干不行。」
「他們會不會告你?」
「告我?那就給我滾蛋嘍,誰想失去這麼優惠的工作崗位啊?呵呵。」赤尾得意得往盒子里取出一支雪茄,聞了聞又放下,解釋道,「我不抽煙,但我喜歡這味道。」
沈星听了他這話有些膽戰心驚,做錯事情要罰跪,太恐怖了。
赤尾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說︰「當然,這是針對其他下屬的,對你我絕對不會,非但不會,我還要為你在這里也樹立起威信,所以我剛才說,你在這里不用叫我經理,可以直呼我名字,讓別人知道你的與眾不同,他們自然會在你面前矮三分,今後你的話就會算話。」
為了不會下跪,沈星厚著臉皮接受了他的好意,開玩笑地試探道︰「那你以後別說我騎在你頭上啊?」
「你會嗎?」赤尾意味深長的望著她,說,「好,我期待你!」
沈星避開了他奇怪的眼神,目光指向茶幾上的那堆文件問︰「這些都是我要學習的嗎?」
「對,你先隨便翻閱下,我去煮咖啡,」
赤尾一邊磨著咖啡豆,一邊遠遠的望著正在聚精會神看資料的沈星,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動作,都讓他著迷。他並不介意這個女人已經結婚,在他看來,爭取來的東西往往是最美好的,而他現在正享受著這個過程。
三天的突擊培訓很快就過去了,沈星通過面試後與原單位解除合同,去了赤尾的公司,參加公司設在普陀山療養所的職業培訓班,時間是三周,邀請國內著名大學經濟學教授擔任講師。凌亦飛回到家每晚孤枕難眠,對妻子很是不滿,卻也沒有理由不支持她,三周後沈星回到家,兩夫妻**,這也許是多疑的凌亦飛唯一的安慰,說明妻子在外面並沒有出軌,否則**不會那麼強烈。
沈星常常在公司加班,已經參與銷售部門的管理工作,下班照例是赤尾開車送到她家樓下。那天赤尾忽然抱住了她,而且很緊很緊,沈星沒有響應,也沒有拒絕,在他的懷里靜靜的呼吸著他氣息,保持了十幾分鐘,然後平靜的告別。
這一天似乎遲早會來到,當晚她無法入眠,在他懷里,沈星感受到了一顆滾燙的心,在為她怦然跳動,一頭是感情,另一頭是家庭,舍棄任何都非常艱難,她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而且情緒低落,身體的狀況也似乎出現異常,吃不下飯,又伴隨著嘔心,一算時間,不知不覺發現例假已然悄悄過了兩周,于是第二天下午,她乘赤尾外出,一人偷偷去了醫院檢查,果然陽性,也就是說,她懷孕了。拿著手上的這份診斷書,她心情沉重,去請教醫生,醫生的推算結果和她的擔心是一樣的,這個胎兒是她在蘇州的那天夜里留下的不幸。
沈星听了快要癱軟下來,第一反應就是立刻墮胎。
她去做了婦科檢查,但根據檢查出來的實際結果,醫生建議她謹慎,手術可能給她今後帶來終身不育。她突然想起了三年前,與前男友的幾次人流,最後一次醫生也是這樣警告過她。嚴酷的現實讓她猶豫了,在回公司路上,躲在一個無人的地方默默的流下了眼淚,沒有人可以分擔她此時的痛苦,她也無法對別人訴說自己無盡的後悔,為什麼老天在賜予她孩子的同時,又偏偏要刻上恥辱的烙印?
凌中興在蘇州老家過著郁悶的日子,二十多年沉睡的情感突然被兒媳婦喚醒,又悄然褪卻,他每晚酗酒,然後蒙頭大睡,**伴隨著自責交融在一起折磨著他,三弟長根看在眼里也唯有嘆息,和妻子發發牢騷,背後罵幾句,他心里多少覺得,像這種事情多半是女的不檢點,男人在誘惑面前一般都無力抵抗的,尤其外甥媳婦這種美人坯子,一定是懷著個人目的,大哥酒後希里糊涂被她迷惑。
沈星在這之後的幾天里翻閱了大量醫學書籍,又在網上進行過醫學和心理咨詢,最後決定把孩子生下來,只要自己不說,誰會知道事情的真相?這是個痛苦而又無奈的抉擇,畢竟還有一點,胎兒已經九周了。既然要生,就不能瞞著丈夫,在一個周六的早晨,她依偎在丈夫懷里忐忑不安,因為她準備向他宣布懷孕了。她思想進行著激烈的斗爭,因為任何一個有腦子的男人都會想到,自己僅僅是最近兩周才開始過的性生活,之前妻子在普陀山培訓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從時間上推斷不會那麼快,但現在不說,胎兒一天天成熟反而會敗露。
凌亦飛悠閑的在妻子的身上漫游,見她在想心事一樣便問︰「你在干嗎?你說,我們這幾天那麼用功會有孩子嗎?」話說到這份上,沈星鼓起勇氣坐起來裝著很嚴肅地說︰「亦飛,你真的很想要孩子嗎?」
「當然了,我們不是都說好了,結婚一年多了,也該有個愛情的結晶了。」
「你一定會心想事成,我現在月薪八千,年底轉正可達一萬,並逐年遞增,亦飛,我們的好日子到了,所以你要支持我工作。」
「我當然全力支持你,你看你三個禮拜不在家,我沒有打電話干擾過你吧?」
「是的,這點你做的很到位,我們培訓期間學習任務很緊張,晚上也在集體宿舍里大家一切討論,根本沒有時間接電話的。」沈星故意突出集體宿舍,是為她馬上就要宣布自己懷孕作鋪墊,丈夫是個多疑的男人,按照正常邏輯,她在普陀山這三周的盲區才更容易懷孕,所以必須先打消他有這種猜疑。
「你們住集體宿舍啊?日資公司也那麼摳門。」
「人太多嘛。」
「哦。」凌亦飛若有所思,微微點了點頭,消除了他之前的擔心,重新摟住妻子。
沈星覺得時機已到,裝著神秘地道︰「亦飛,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啊?」
「好消息?什麼呀,你要升啦?」他以為妻子要提前升正式就任助理經理了,篤定地問。
「嗯,要生了,你不覺得驚訝啊?」沈星听差了,沒注意凌亦飛說的是升職的「升」。
「那有什麼好驚訝的啊?你工作賣力,提前轉正也很正常。」
沈星一听知道是他弄錯了,就重新指正道︰「是我有了……」說著露出別扭的害羞表情。
「啊!」這突如其來的喜訊令凌亦飛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麼快?」
「怎麼你不要啊?那我去處理啦?」
結婚一年多,盼星星盼月亮,失敗了好幾次,他都開始要懷疑自己生育有問題了,現在居然喜從天降。
「我有孩子了??」他跳下床去拿煙抽,想抑制一下自己的激動,被沈星攔住。
「不許在我面前抽,真的現在不許了!」
「嗯嗯,好好,我不抽!」凌亦飛興奮得連滾帶爬下床,在屋里團團轉,推開窗戶向天空大喊︰「我要當爸爸啦!」
丈夫沒有提出質疑,沈星心里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地,望著丈夫可愛而又幼稚的舉動,深深的感到內疚,一個男人為自己妻子懷了公公的種而歡呼,她怕自己以後會遭來報應。
凌亦飛沉浸在無比幸福中,母親一直催他何時有孩子,妹妹又開玩笑的曾經戲稱他生不出來,現在終于可以向世人證明,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他興奮的到處報喜,一個電話打到了在蘇州休養的父親,招他回來,妻子懷孕需要食補。
凌中興對兒媳婦胡思亂想時,偶爾會閃出一個問題,那晚的瘋狂會不會留下禍根?但很快就被他否定了,一個多月過去沈星那里風平浪靜,沒有傳來任何埋怨,鑄成更大的罪孽,心里稍稍的有些安慰。他一口酒悶下去,默默地念叨︰「都過去了吧。」正在這時,弟媳婦過來喊有上海的電話,凌中興過去一听是兒子報來了喜訊︰「爸,你的兒媳婦懷孕了,你不是說想抱孫子嗎?快回來吧,買菜的任務交給你啦,哈哈哈。」
凌中興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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