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中興一副為難的表情說︰「我這兩年身體越來越力不從心,希希去日本留學對他自己有好處,我就是不情願,又怎麼能夠自私的耽誤他的前程?」
凌亦飛疑惑的盯著父親看,一向拿希希當自己命看待的他,乘自己上午睡覺的工夫不知道讓沈星灌了什麼**湯,居然會舍得孫子離開。他反問父親︰「你舍得?從現在開始,初中,高中和大學,起碼要六、七年啊。」他拖著長音仿佛是在提醒父親,你老已經73歲了,六、七不見孫子意味著什麼?
沈星听出了凌亦飛的弦外之音,生怕凌中興動搖,連忙搶過話頭反駁道︰「六、七年又怎麼了?又不是中間不回來,學校每年有兩次假期啊,再說希希他也願意去,你別當兒子前途的絆腳石好嗎?」
其實凌亦飛連自己也說不清楚應該同意還是反對,說到與這個兒子的感情,捫心自問,十幾年來對他是否自己親生的猜疑一直沒有徹底消失過。他曾經努力想去拋棄這種沒有真憑實據的聯想,但是每次他與父親爭吵後,這種猜疑又會重新痛苦地被喚起,于是自虐一番,然後慢慢淡忘,又想起來,周而復始。
沈星見他的反對態度有所緩解,進一步開導他道︰「希希學習成績那麼差,現在要是不再抓緊,怕以後會來不及,影響到他的前途,下午我問過他留學的事,他非常願意去,這說明他有讀書的積極性,在這里沒有被開發出來而已,我們何不給他創造一個良好的學習平台,我自信我的兒子天資是聰明的。」
「對對,咱們的希希很聰明的。」凌中興幫腔道。
凌亦飛討厭的眼神斜了一眼父親,心想,你對著沈星說咱們咱們的這話什麼意思?自負地回敬了一句︰「就是,我的兒子能不聰明嗎?」
沈星知道這父子倆是在絞勁,暗中發笑,乘機順著凌亦飛的話說︰「是啊,你兒子本質上是聰明的,但是現在的學習環境不能發揮他的天資,豈不太可惜了?」
凌亦飛無語。
沈星接著說︰「其實希希學習不好也是因為在家里缺乏必要的督促,我不是在責怪你們啊,亦飛開出租車那麼辛苦自然沒有時間教育兒子,爸呢,年紀也大了,學習上的事情根本就顧不到。」
「對對對!」兩人齊聲道。
「再看希希,到我這里去讀書,接受的是優秀的教育,放假時可以回來陪你們,日本也有春節,到時我可以帶他回上海和你們團聚,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
凌中興在一邊听了入神直點頭,他雖然舍不得希希離開,但考慮到自己的年紀,也覺得不失為是一種解決的辦法,何況希希又不是一去不返。
「亦飛,其實你也真想不開,希希在日本讀書,今後有出息賺了大錢,對你也是有益處的呀?現在的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有機會出國留學,而苦于沒有機會和條件,他有這個機會和條件為什麼不給他呢?」
凌亦飛不說話了,其實他內心對希希的離開是很矛盾的,自己開車很忙沒有時間教育兒子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還關系到他個人的原因,妹妹前不久給他介紹了一個女朋友,已經見過幾次面,相互都很滿意對方,他一直瞞著家里怕希希知道,因為與他媽媽離婚的事情至今瞞著他,只說你媽媽在外國工作,所以他不敢將女朋友帶回家,思前想後又權衡利弊,他想通了︰「好吧,為了希希的前途……」
沈星很高興終于說服了頑固的前夫,便宣布︰「好,既然你和爸都同意,那我就去辦理申請了?」
「可以,但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希希去日本讀書後,放假你要將他帶回來!」
「當然了,我每年都會回來的,起碼我也想來看望我媽呀,順便帶上希希有何難的?放心!」
「有道理。」
「爸,您說呢?」沈星問凌中興。
「對對,希希去留學我支持,只要他假期能夠回來看我,他走了後,我好好的調養一下自己的身體,爭取多活幾年,說不定可以抱到重孫子,呵呵呵。」凌中興樂觀的笑了起來,沈星听得出,這笑聲中帶著他的無奈與自我嘲諷。
「學費會很貴吧?」凌亦飛問,下一步他開始打听實際問題,想知道自己要為此出多少錢,他對和錢有關的事情都很謹慎。
「可能是吧,不過再貴也要讀,我現在有點錢,你不用費心。」
「哦!」他放心了。
「現在中國辦理學生留學是不是很麻煩?」
「不麻煩吧,我認識一家留學中介機構里的負責人,他是我丈夫的朋友,讓他們全權代理會很快的,交點費用而已,我會去申請,完了後我先回日本,接下來的一些零碎事情,需要什麼補充資料你去辦吧,留學保證金我會在申請時交一部分,其余的等簽證下來,我會回來親自處理。」
「好,如果需要補充希希的資料,我來提供。」听到不用讓他出錢,凌亦飛熱心起來。
「這是希希的大事情,你可不要搞砸了啊?」
「知道,十年不見你現在變成老太婆了那麼羅嗦?」
「提醒一下嘛,你以前做事哪次不是我一直叮囑你的?」
「對了,希希真的說過願意去留學嗎?」
「我說了下午問過,他非但願意去,還很興奮。」
「是嗎,你動作好快啊。」凌亦飛諷刺道。
「什麼話,這是我們現在的頭等大事情好吧,我在和你交換意見前,當然要先征求他的同意。」
「既然他也想去,那就這樣吧,這對他的未來也是次拼搏的機會,兒子跟媽媽我是放心的。」凌亦飛煞有介事地說。
「就是啊,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如今中國正在高速發展中需要大量的人才,希希學業完成完全可以回國來發展,你們還怕他不回家嗎?」
凌亦飛听了也覺得非常的有道理,現在國內不少企業都重視海歸派,海外學子紛紛回國,在大陸已經有了廣闊的用武之地。凌亦飛心里不急,自己現在只有45歲,希希即便十年後歸來,自己也不過55歲,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希希去日本學習語言關怎麼過?」凌亦飛突然問了一個他認為很專業的問題。
「這個我考慮過,我打算明天找家日語快速班去強化補習,先過了出國留學的審核關,到了日本後,他在那樣的環境中生活和學習,很快會掌握的。」
他們又商量了一番,時間已經快晚上7點,凌亦飛要去出車了,沈星也起身告別,說明天為兒子辦理了入學手續後再來。
兩人一起下樓,凌亦飛開出租車送她回母親家,一路上閑聊起來︰「你這次來是幫赤尾的公司談什麼生意?」
「一般的業務。」跟他沒有關系的事沈星不想談太多。
「你大老遠的親自跑來一定是很重要的業務了。」
沈星輕輕嘆了口氣說︰「什麼大業務,是旭日公司最近提供給我們的汽車零部件有質量問題,我們要求退換,他們不承認,嚴重影響到了我們的汽車銷售。」
「質量應該有工藝標準的吧,不達標就應該換啊,不然他們屬于違反了合同,要賠償的。」
「說是這麼說啊,可是具體到一些細節上,各說各的,哎,難辦哪。」
「這麼復雜啊,我不懂。」
「其實,我們也不是非讓他們賠償損失,只要求他們把那些質量有問題的部件退還給他們,不是報廢,他們只需要稍作修正就行,可他們就是跟我們絞勁,多年的合作單位提這點要求都這麼難,像是故意刁難一樣。」
「刁難?哦,那一定是謝娜娜的關系。」
「謝娜娜?就是以前的謝秘書嗎?她還在那?」沈星轉臉認真地問。
「就是她呀,有幾個謝娜娜啊?」
沈星對謝娜娜這個名字非常的感冒,十年前指使前夫破壞他們的婚禮,被赤尾狠狠報復了一下,居然現在還在旭日公司工作,但她並不擔心這個小女人,縱然她再厲害,不過一個小秘書而已,她不屑地說︰「一個小秘書對公司的決策有那麼大影響力?」
「什麼小秘書,人家現在早鳥槍換炮了。」凌亦飛爽朗的大笑起來,「你還號稱跟旭日公司是協作單位,居然不知道她現在是女主人了。」
「女主人?什麼意思?」沈星驚訝地問。
「這個故事說來話長了,其實也是拜你和赤尾所賜。」凌亦飛開著車,神秘地笑笑,表情十分做作。
沈星越听越糊涂,記得十年前她和丈夫在賓館里作弄她後,再也沒有在意過這個女人,何談所賜二字,與所謂女主人更沾不上邊,她著急地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別賣關子好吧?」
「其實我懶得說這些破事,你既然想听,我就告訴你,這事情是你們做得太缺德了,你應該還記得曾經在賓館里戲弄過她的事吧?」
「是啊,那是她咎由自取。」
「哈,咎由自取?你們滿足了自己的惡作劇後開心的上飛機去日本了,可是你們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嗎?」
「後來她怎麼了?」沈星緊張地追問。
「人家接受不了你們的侮辱,尋短見了。」凌亦飛提高分貝責怪道。
「尋短見?自殺了?」沈星的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瞪大著眼楮驚恐的看著凌亦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