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我被敲門聲驚醒。門外傳來了王達叫門的聲音。我答應了一聲,只听王達在外又道,
郡王,侍衛長官們去家里喊您了,今兒一早不是要出征嗎?說各位將軍都準備好了,只等您了。
狹窄的床上,我的半個身子仍舊壓著惠兒,胳膊緊抱著仍在昏睡的她。借著殘燭,我看到她的嘴唇有點腫,那個小傷口還有些血跡。她的頸上胸前還有手腕上都有幾處青紫的痕跡。我從未想過要這麼強暴她,如果不是那些決絕冷漠眼看就要割斷我心底里最後一根弦,讓我惘然暴躁,不知道怎樣留住她的心,只能用這種粗魯無禮佔有她的身,隱隱期望著這樣也許會留下她吧。我輕輕模了一下她唇上的傷口,不想她微皺了下眉心,醒了。她一眼看到我,忙掙著離開我的懷抱,翻過身去只給我一個背影。
這時只听王達又喊,我只得沒好氣地應了一聲,起身穿好衣服,又將惠兒的衣裙給她放在床頭,將棉被給她掖好,又把她散亂的長發整好放在枕上。她背對著我一動沒動,只是傳來了輕輕的啜泣聲。我對著她的背影道,
惠兒,我,我要走了,去穎州。很快就回來,就幾天。你等著我,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你一定得等我!什麼也不用做,只在家里好好的,听到了?
她還是沒動,更沒有回音。我又坐了一會兒,只得開了門出去。門外王達和侍衛們都在。我只吩咐著王達︰
你回去叫人來伺候夫人。讓她回家好生吃飯睡覺,家里上下你就看著辦吧,莫拿一些事擾她!
王達連連答應。我又回頭看了一眼賬房,才登馬出城。
穎州賊匪來勢洶洶,正是秦宗權手下的一支流竄過來搶掠的。穎州守軍兵力有限,只守得內城不受侵擾,而郊縣的幾處已經被他們踐踏得遍地狼藉,麥地也毀了大半。這幫賊匪搶點兒糧也就算了,毀了麥地萬不能容。大軍到穎州的當日晚上,便向賊匪的大營殺過去。一**了七日,拔了賊匪老窩,將流寇一路追殺至泗州界方回。因與那時溥有摩擦在前,秦賊當前,不欲與他再生枝節。又防賊匪卷土重來,大軍遂在穎州附近蹲守了幾天。
當留了支兵力重新布了穎州城防,欲要返汴州,卻又接到探報,秦宗權正在蔡州蠢蠢欲動,正在集結他那還在苟活的賊兵,似有再次進犯宣武的意圖。穎州正與蔡州東西相接,帶出來的大軍迅速遂重新嚴陣以待,同時通知北邊的趙犨備戰,又飛書傳給守汴州的龐師古讓他直接到汴州南界做好布防。
嚴防了十幾天,秦宗權才見出來。卻只在穎州西界搞破壞搶劫。有賊膽來犯的全部一個不留,直到殺到蔡州境內屯兵扎營,趁著軍中士氣大震,便欲要調集援兵就此搗向秦宗權老巢。不想這時,敬翔從汴州來了信,信中言道長安發來了國喪詔告,天子駕崩,楊復恭等人擁立皇太弟李曄即位,改年號光啟為文德。
大行皇帝不到三十的年紀,擔驚受怕忍辱偷生了十幾年,這下解月兌了也好,只是把個破爛攤子全扔給了他親弟弟。不過,我從一文不名到現在的三鎮節使,正一品官員,中原諸鎮統帥,都是拜大行皇帝所賜。現下新帝即位,得抓住機會讓新帝更倚重宣武才是。敬翔信中說新帝即位後,天子使者很快就會將新晉官員的文告送到汴州府,按朝堂規矩,我得在汴州府候著使者,當著他的面看文告。
看來又得讓秦宗權走運了。大軍隨即撤出蔡州,一路北上回返汴州。
我走的很急,不合慣例地一直在先頭隊伍里,和大隊人馬至少拉開了二十里。不是因為天子使者將至,而是想到這次出來前後已經一個多月了,走的那天我跟惠兒說過幾天就回,自己也沒想到賊匪四動,我不敢掉以輕心,連打帶防拖了這麼久。惠兒在家怎麼樣了?她那晚說的那些話和背對我啜泣的身影一直讓我揪心。中間我也想過遣人去問王達,可是戰情緊張行軍不斷以至于讓我不得不將牽掛埋在了心里。再說家里尤其是惠兒若有什麼事,王達會不告訴我嗎?他沒有傳什麼信兒來,應該是沒事。即便如此,當終于可以回家了,我還是恨不能立即就回到汴州見到她。
入了城,將侍衛們甩在身後,轉過熟悉的街道,府衙大門近在眼前。惠兒會如以前一樣在門口等我麼?大門內外只有兩排帶甲侍衛站立。我又急奔家門,只有幾個家丁趕忙迎上來請安,我希望見到的人並沒有出現。也許是這次路上走得快,惠兒沒想到我會今天就到吧。直到沖進正房院子打開房門,沉重的失落和恐慌才徹底擊倒了我。屋子里清清靜靜,整潔如斯,沒有一個人影。
我正在當地發呆,一個僕婦來了院子里打掃。她一看見我就說孩子們在老夫人那里。我問她夫人呢?她竟愣住了,看我像看個怪物。我急了,連聲又問她,卻見王達風風火火地過來了,揮手將那僕婦打發走,到我跟前陪著笑問安請好,只說他剛才忙活著別的事,沒曾想我這麼快就到家了。我煩燥地只問惠兒在哪兒?王達低了頭,瞄了我兩眼才道,
那個,夫人她……不在家里。
不在家?去哪兒了?說什麼時候回來?
我心慌得厲害,听著自己的聲音都發顫。王達又看了看我,神色很不自然,頭更低下一大截,忽道,
郡王千萬恕罪!不是小的不盡心,是夫人她去意堅決,小的根本留不住!我本承想在郡王回來之前,把夫人勸回來,可連著去了幾次,夫人不是不見,就是見了沒說兩句就讓我以後不必去了。我,我實在是……
什麼?你!她在哪兒啊?你昏了頭了!不告訴我?
心似巨石沉底,我抓起王達咆哮著。王達哆嗦著一連串地吐嚕起來︰
這是小的辦事不力,郡王帶兵在外事關危急,小的不想讓郡王分心,只想著在郡王收兵之前好好地請夫人回來!而且,而且夫人嚴令小的不準告訴郡王,否則她,她就不在雲水庵呆下去,另尋他處叫我們誰也找不到!所以不只是郡王,連下人們小的也只說夫人回老家祭祖去了。夫人真的是去意堅決,郡王走的那天下午,夫人就走了,小的苦勸不住,本來是只身要走,連雁羽也不讓跟,最後小的也求,雁羽也執意要伺候夫人,夫人才勉強同意……
我瞪著王達,慢慢松了手。我滿心希望惠兒再次原諒了這一切,會在家里等我,沒想到她是真的說到做到,決絕離開。雲水庵,在城北十里的小北山上,本是破敗不堪,來汴州後,惠兒每年都會拿出一筆銀子資其修繕,听說現在那里修行的也多了,香火也旺了。可是,惠兒怎麼能去那里,她真的要與我決裂,割斷塵緣,將那里當做歸宿?不行,我不能允許我和她的一輩子就這樣半途而廢!這就去雲水庵!我拔開王達往外走,王達見狀忙跟上道,
郡王要去見夫人?不過還有件事沒告訴郡王……
我頭也不回地斥道,
別說了!現在跟惠兒無關的事我都不听!
有關,有關!
王達一把拉住我,道,
夫人她,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我回頭驚望著王達,只听他道,
其實小的前天剛去過雲水庵,正踫上夫人做完早課出來,要不然她肯定不見我。我看夫人面色不對,只是強打精神與我說了幾句便去一邊嘔吐。我悄悄地問了雁羽,雁羽說夫人已經害喜好幾天了。夫人見瞞不了我,只說,說孩子生了會送還朱家,還,還讓我帶話,讓郡王盡快給她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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