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現實中的女子,會和自己夢里听見的哭聲有什麼神秘的關聯嗎?她會是誰呢?雖然他從來不相信什麼神秘主義和宗教主義,但此情此景,他的腦海里不得不浮想聯翩。
內心的好奇,瞬間化為一股強大的誘惑力,讓他不由自主的邁開腳步,悄悄的走出門,沿著湖邊的堤岸,一步一步的向那女子獨坐的太湖石位置走去。
越來越近時,陳偉朗的心砰砰直跳,如果這女人回頭,會是夢里見到的那般青面獠牙嗎?抑或是到現在為止,自己還處在夢中?
這樣一想,手心里不禁全是濕濕的冷汗。
他在太湖石邊止步。
「小姐,你能不能別哭了?」陳偉朗弱弱的發問。
女子身子一震,似乎吃了一驚,止住哭聲,驀地回過頭來。陳偉朗不禁大吃一驚,這眼前的女人,竟赫然是顧小夏!
「你跑出來干什麼?誰要你多管閑事了?」顧小夏的語音還帶著顫抖的悲切。她一臉羞嗔,仿佛極不願意陳偉朗見到她現在的這副模樣。
「我沒多管閑事,我還以為是誰呢?」陳偉朗苦笑的分辨,「我是被你的哭聲吵醒的,誰叫你三更半夜不睡覺,偷偷跑出來哭?」
「胡說,你的房間離這里十萬八千里的,我吵著你什麼了?」顧小夏臉色一沉嗔道。
「說了你也許不信,」陳偉朗施施然的走近顧小夏,在她的身邊坐下來嘆道,「自從那天你問我見過秋天下這麼大的雨嗎,我這兩天就一直夢到女人在哭,而且都下著雨,剛才我是被嚇醒的,走出陽台,就看見你在這里哭來著,你說怪不怪?」
顧小夏看了陳偉朗一眼,沉默半晌說︰「真是這樣的嗎?」
「當然,我從來不拿自己的痛苦來娛樂別人!」陳偉朗裝出一副夸張的表情,為了逗樂眼前這位悲傷的美女,他只能竭盡所能了,「雖然你看上去很悲傷,流出的眼淚比這里的月光還要好看,但誰叫你是悲傷的月亮女神呢?」
顧小夏卻一點笑意也沒有,臉色顯得更加的抑郁︰「你要逗人開心能不能說點幽默一點的?什麼眼淚比月光好看,你以為我還是十三歲的小女孩那麼容易騙嗎?」
陳偉朗搔搔頭發︰「我是想娛樂你顧大小姐來在著,但我也得有這個能耐啊?你是牛津大學的雙博士學位,我才本科畢業,根本不在同一個對話的級別,能逗樂十三歲的小女孩就我就很知足了。」
「叫我小夏吧,別人都這麼叫,我可不是什麼大小姐,我這一輩子,也從來沒有什麼人疼過我,包括我的父母。」顧小夏抹去眼里的淚水幽幽的說道,抬頭望著碧玉般的夜空,縷縷黑發披散下來遮住耳朵和肩部,霜雪般的星眸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的漆黑透明。
「哦!」陳偉朗有點受寵若驚,小心翼翼的問,「那,小夏,你今晚是為這個煩惱?抑或是張安他、他惹你生氣了?」
「張安?」顧小夏撇撇嘴,不滿地說,「他怎麼可能惹我生氣?我犯得著跟他生氣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一絲輕蔑,這讓陳偉朗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
「別亂猜了,都不是!」顧小夏皺起了眉頭。
「那你跑出來偷偷哭什麼?到底是誰欺負你了?」
「一個人心情不好就非得是受人欺負嗎?我是個女生!難道你沒听說過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嗎?」顧小夏白了他一眼。
「原來只是心情不好?我還以為你遇到了什麼想不開的問題了呢?」陳偉朗裝出一副心頭石頭終于落地的樣子拍拍胸口慷慨地說道,「說吧,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唱歌講故事,隨便挑。」
「都不喜歡。」顧小夏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我讀大學時,男生們心情不好的時候,通常有兩個方法發泄,」陳偉朗嘆了口氣,聳聳肩說,「一個是自己一個人悶在宿舍里悶頭大睡,另一個就是大家跑到宿舍樓的樓頂對著s城最繁華的街道怒吼上兩句‘傷心太平洋’或者‘一無所有’,你知道,我們學校就在s城的時代廣場對面,地形像一個巨大的喇叭,吼出去的聲音簡直可以堪比一架高功率的擴音機,有一段時間,城管和消防局的人天天來我們學校交涉抗議,說你們學校失戀的男生怎麼這麼多?也不管管,再這樣下去,就快變成圈養野狼的動物園了,你猜我們學校校長怎麼回答?」
「怎麼回答?」顧小夏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我們校長說,那有什麼辦法,他們沒跑出來嚇人就謝天謝地了。」
顧小夏繃緊的苦臉終于忍不住噗哧的笑了一聲,雖然那只是極短暫的笑,但在陳偉朗听來,那簡直比听見初春的雪融還要令人欣慰。
「哪個大學的校長會說出這樣有水平的話?你編的吧?」
「我可沒那高的編輯水平,這在我們學校是已經流傳了n年的傳說,只要它能逗你開心,我再重復說一千遍也無所謂。」陳偉朗說這話的時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和臉部表情充滿溫柔和真誠。
他相信,有時候一個瞬間的表情如果用得恰到好處,它的作用甚至能打開一顆堅硬的金石之心。
「你真的那麼在乎我的感受?真的想幫我解解悶?」顧小夏轉過頭看的表情里多了一絲感動。
「那當然,不是在乎,是十分在乎!不是想幫,是肯定、絕對、必須的幫!」陳偉朗臉上的表情瞬間轉換成了一副義無反顧的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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