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挑眉,看著他輕輕的笑「難道我的出現,不是寧心王所想要的?如果不是,那為何讓李義千方百計用百合香引我的注意?」
寧心王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樣子,拍手贊賞道「果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難得還記得百合香,只是能聯想到本王,可真是不容易。」
百合香,顧名,就是以百種香料合成的一味香。起初是用于宮廷妃嬪使用,可因為制作工序復雜耗費之多而被遺棄。經過一段時間的流逝,能記得百合香制作方法的人已經不多,而我以前的貼身婢女錦嬋則是其中之一。記得錦嬋曾經說過,百合香,以花香復雜為名,其寓意是深層、幽密、詭變。這三個詞所代表的就是以暗殺為名的,暗夜派。
自己雖與寧心王並無接觸,但近曾經合作過,對于寧心王的唯一印象就是果斷,心狠他可以利用子承殺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從而打擊四爺。為了奪取皇位,自然也會無所不用其極。只是沒想到……
「寧心王,你無非是想拿到傳國玉璽,何必為難我的家人呢?」我問,目光看向角落里的慧蘭、若彤他們。
「本王也是沒辦法,誰讓本王佷子如此步步緊,為求自保只得利用一下,你,的家人。」他的話雖是對著我說,但目光卻一直定在四爺身上,目的再清楚不過。「所以,請問我的好佷兒,這筆交易你可覺得劃算?」
以江山來換取美人,是多麼艱難的抉擇。就算他最終選擇了我,可換取來的卻是一世罵名。聰明自負的他,絕不會如此做。
深吸氣,睜大酸脹的眼,如果一定要讓他做決定,還不如自己決定。雙手一用力,藏在袖下的匕首落在手掌心內,提氣快步跑上前,迅速的將鋒利刀刃抵上他的胸口。
「皇上。」身後是一陣驚訝的呼喚。
「皇甫鳳,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皇上如今待你,你竟敢恩將仇報。」
「皇甫姑娘,你要想清楚,他是皇上,東明與興隆都將水深火熱之中,這樣做對得起你的子民嗎?」嚴閣好聲相勸,語氣帶著不忍。「我知道你關心你的家人,皇上也清楚,你要相信皇上,皇上一定會救你家人的。」
我面色平靜,目光定定的望向大殿外千軍萬馬,說道「交出傳國玉璽,我就放了他。」
這句話聲音雖不大,但卻足以上千軍動容,抵在他胸前的匕首又緊幾分。
應鄖灝冷靜的看著抵在胸前的匕首,心底是不可仰止的痛和憐惜,玉璽在他身上她不可能不清楚,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心中酸苦交加,她怎會不明白,如今這樣做,連最後一絲呆在自己身邊的機會也沒有了。
站在上方的寧心王突然大笑著拍手「真不愧是一國公主,身手如此了得,且有如此深的心計。」說完看向應鄖灝,笑道「本王好佷兒,沒想到你一直視若珍寶的紅顏,卻是一個丟去皇位的禍水。」
說完慢慢步下台階,神氣凌人朝應鄖灝走去……
只是在所有人都在緊張注視的時刻,政華殿對面的雲霄殿前閃過一抹危險的銀光。夜,更深更沉,這詭秘的黑夜,注定著它的不平凡……
人在得意的時候往往會放松警惕,即使再謹慎的人也是如此。寧心王篤信皇甫鳳會為救家人而盛帝交出玉璽,于此剛才緊張懸著的心才稍稍放松,踏著得意勝利的步伐走下台階來到大殿中央,燈火通明的大殿將每個人的表情照得極亮。應鄖灝的平靜冷然,寧心王的勝券在握,嚴閣與眾大臣的沉肅的表情,每個人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準備展開一場大戰,可無奈主子在他人手中,只得做好萬全準備。
殿內人雖多,但卻出奇的寂靜,唯听得到寧心王因走動身上鎧甲撞擊的聲音,一聲一聲,猶如每個人心底彷徨的恐懼。寧心王在我身邊站定,漆黑如兒狼一般銳利的目光不停在我與四爺身上流轉,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轉了一個身,與他面對面,手中的匕首也換了一個方向,抵在他的頸間。目光流轉落在大殿的另一個方向,緩慢的說道「寧心王,玉璽我可以交給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他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大公主是女中豪杰,有什麼事還需要本王效勞?」
「什麼女中豪杰,我根本就不在乎,如今的情勢想必你也清楚,我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說完目光落在慧蘭他們身上「放了我的家人,並且將佳玉與子承一並放了?」
寧心王故做訝然,看著我的目光盡是得意「大公主果然聰慧過人,你妹妹紀佳玉與佷兒應子承,喔,不,應該叫穆子承才對。」在說到這三個字時,他的目光明顯一暗,語氣略微加重,表露出他心底的憤恨,但臉色卻依舊輕松如一。
心口仿佛被一只大錘狠狠敲過,腦海里不可仰止的閃過那些早已被塵封起來的記憶,一幕一幕看似模糊卻清晰無比。我深吸氣,目光落在一直平靜站在那里的皇甫霖身上,他只是看著我,靜靜的。有多少年了,他們又有多少年沒有見?
「玉璽就在盛帝身上。」我輕輕的說,但卻明顯感覺到他身體巨大的震動。
「皇甫姑娘。」嚴閣大喊,更加應證了我的話,寧心王眸光一亮,嘴角的笑更深。
我低著頭,緩緩伸出左手探進他腰間的衣袋里,模出那個代表著無上權利的玉璽。在抬起頭的那一剎那,我竟看到了他眼底的包容與原諒。
應鄖灝依舊平靜的看著她,心想既然曾經答應過老天爺,只要她能回到自己身邊,無論怎樣都不會再讓她受一絲委屈與傷害。如果這結果是她想要的,那他就成全。
我單手將玉璽呈到寧心王面前,翠綠通透的飛龍含珠傳國玉璽在通明燭光下閃閃發亮,就只因為這個小小的東西,有多少人為此而流血失去性命,它在我手中的這一刻,覺得它好重。
月上中稍,殿外刮起了風,冽冽風中飛速一聲凌厲的兵器聲,與冷風的融合變得極為快速,在所有人還未反應之時,利箭穿過我穩穩的射在寧心王的胸口之上。
滾熱的鮮血噴在臉上,刺鼻的腥熱瞬間佔滿我整個思緒。臂膀突然被大手用力一拉,熟悉的味道漸漸覆蓋住濃烈血腥味。我驚恐的抓住他的衣服,心底是一陣驚徨。
寧心王驚愕萬分的倒跪在地上,一手撐在腿上以支撐身體,另一支手則緊緊的抓住玉璽,不甘的望著從黑幕中走出的冷情的黑衣男子。
「宮蘗。」他吃力的說出男子的名字,目光變得復雜且帶著一抹好笑。
宮蘗面色僵冷的丟掉手中的弓,抽出自己腰間的配刀,一步一步走上前。我這時才愕然的發現,原來宮蘗竟與寧心王有幾分相似抱著我的臂膀又緊了緊,我仿佛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心驀然一軟。
這個是他的叔叔,親叔叔。記得他曾說過,梅太後被關入冷宮,無助的他是在寧心王的幫助下才活了下來,是寧心王教會他如何在爾虞我詐的宮中生存,也是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幫助他奪得皇位。這個本該是他最親最信任的人,卻到最後背叛他。這種親人的背叛會讓你的心涼到骨子里,既使你再沉著,也無法仰止心底的痛。
手情不自禁握上他的,冰涼是我唯一的感覺,心此時痛得像針扎。我不禁握得更緊,想用自己手心的溫度去熨燙他冰涼的指尖和心。
他低眸看著我,目光雖冷但怎麼也掩飾不了那沉沉的痛與不忍。
宮蘗將刀抵在寧心王的頸間,目光冷得如臘用寒雪,握著刀柄的手緊得手指發白。「還記得二十五年前,被你狠心遺棄那個女子嗎?」他問,聲音沙啞帶著難以壓制的顫抖。
寧心王不點頭也不說話,只是面色慘白的看著他,目光黑沉得讓人瞧不出任何思緒。
「那個被你玩弄過後,懷上你的孩子就被狠心丟掉的女子。」鋒利的刀刃更緊幾分,他質問「你為什麼那麼狠心,狠心殺掉你的女人跟孩子?」
「哼,哈哈……」他仰頭大笑,喘息的看著他與自己極其個似的臉龐,憤怒道「你以為她如你想像般的簡單嗎?她不過跟別人一樣,是個被別人穿完就丟破鞋。而她還不自量邊,居然妄想母憑子貴嫁給我,哈哈……本王是何等人,又怎麼會娶一個殘花敗柳呃。」
鋒利的刀刃毫不留情的更深幾分,徐徐熱血順著銀色刀刃緩流而下,滴在黑色的地松上,慢慢暈散如黑夜里綻放的嬌艷花朵。
「不要。」我不受控制驚叫,慢慢站直身,看著宮蘗他僵冷的臉龐,心生不忍「他既然已經如此,你就放過他吧,況且他身後還有暗夜派,如若此時殺掉他,暗夜派的人必會冒死報仇,所以……」
「鳳兒說得對。」應鄖灝點頭同意,上前看著宮蘗平靜的說道「我們此時是要顧全大局,個人的恩怨,總會有個了結。」
宮蘗是個聰明人,也是一個控制力極強的人,只要認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而此時,他更在乎的是將暗殺母親的暗夜派一網打盡。
暗夜派成立多年,勢力根深蒂固,想除盡並非一日之事。如今寧心王雖已被關押,但是維親王卻依舊潛逃在外,對于興隆宮來說也是絕大隱患。六宮初平定,要處理的自然不少,自打那夜後,自己就被關押在這處別院里,每天對著四角天空,惶惶然也不知日子過去了多少。冬去春來,院子里的桃花樹也開了,映著清澈徹藍的天空,伴著徐徐涼風倒也別有一翻閑雲野鶴之感。
這日午後,我靠坐在院子里桃花樹下的躺椅上,手里拿了本書,來回翻閱卻是怎麼也看不進去。心里總是隱隱有絲煩躁,卻不知煩從何來。
風起,吹得桃花樹搖搖擺擺,幾片桃花瓣飄然落在白色的裙擺上,竟仿佛點上一般,白中透著一抹粉女敕,著實可人。我放下手中的書,撿起一瓣桃花捏在手中把玩,淡淡的香氣幽幽竄進鼻間。
隱約感覺有人站在門口,抬頭,明晃晃的春陽下,一身金絲黃袍的他站在院門處,神色有難以掩飾的疲憊,但眼神卻是異常明亮。
我淬然一笑,心頭是滿滿的喜悅與思念,手腳不受控制跳下塌朝他奔去。他也同樣張開雙臂,將我穩穩接住,頭抵在我脖間,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呼吸,眼楮忍不住酸痛,一滴淚就這樣流下……
我說不清楚這種感覺,期待又帶著害怕,埋怨又帶著不舍,適然又帶著悔恨。可在這一刻,我卻能清晰听到自己心底的聲音,想他。
晚上他留在這里,服侍的公公則將膳食也傳到這里,整整一桌子山珍海味,與這個簡陋樸實的房間極是不符,我淡淡的笑,只是這樣靜靜看著他,心底的煩躁不減而增,總有一種害怕的感覺,想牢牢將他此時的面容深深刻進心底。
「宮里的事都處理好了嗎?」我問,夾了一塊醬黃瓜放在嘴里咀嚼。
「嗯。」他仰頭飲盡一杯酒,也不吃菜。
相處這麼多年,又怎會不了解他,如此平靜就表示一定有難解決的事。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抬頭看著他「佳玉與子承的事一定讓你為難吧?」我雖是問,但語氣卻是篤定。
他不看我,也不回答,只是靜靜的為自己續了杯酒。
而我卻更加明白,笑著端起桌邊的酒壺,替上滿上酒。「四爺,按自己心底的想法去做吧。」
他抬頭,目光帶著錯愕與甄別。
我回視與他對望,深吸氣,幽然笑道「佳玉我真的欠她很多,而子承他的親身父親曾救過我的命,這些我都沒有辦法還。既然如此,又何必讓你為難。各有各的命,我想老天爺終會為這些事做好決定。所以,我要做的是等待命運,而非是找理由去償還。那些人命並不是我說想償還就能還得了的。」
側頭眨掉眼里的淚水,再看向他已是雲淡風清。「之前因為我的任性,讓你為難,所以,現在不用了。」
應鄖灝的心,並沒有因為她的這翻話而變得輕松,反而卻來卻沉重。他清楚,這就是她的性格,執著于一件事,卻又不想麻煩到身邊的人。可她難道不明白,自己是她的丈夫,她欠的債就是自己的債,因為他們是同根,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胸口燃起一把大火,他驀然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屋內又恢復了以往的寂靜,我看著滿桌子未動幾口的菜肴,淚怎麼也控制不住拼命的往下掉,心酸得像被浸泡在醋里,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雖然經過了一場奪宮大戰,但寧壽殿的幽靜宜人的氣息,未被打擾到一分。寧壽殿的偏殿內,幾個妃嬪與皇後正陪著梅太後賞初春的菊花,形態各異花姿撩人。
「母後,您這株金菊開得多美。」皇後滿臉微笑的指著廳中央靠邊上的一盆金燦燦的菊花說道。
梅太後斜靠在軟塌上,瞥眸睨了睨,似乎對此不感興趣,隨口道「模樣是不錯,就是少了幾分花的菊花的靈氣。」
「那太後娘娘,您看看這株紅色的呢?」一個年紀稍小的妃嬪開口,然後捧起廳中央靠中間的紅色菊花。
在場眾人皆微不可查的皺起眉,對于這位玉美人的言行舉止十分的待見。而梅太後卻不以如此,方才還興志缺缺,此時卻和眉舒顏,帶著笑意道「這菊花不錯,模樣嬌小開得也精神。」
「太後娘娘也這麼認為嗎?」玉美人難掩興奮的說道「這株菊其實是來自我的國家叫鹿韭,在我的國家滿山都有呢。我听說太後娘娘喜歡菊花,所以特意命人給太後娘娘挑了幾株精神的,送給太後娘娘觀賞。」
「喔~。」梅太後似乎頗有興志,隨口問道「哀家記得,你應該是文國的公主,是吧。」
玉美人開心的點頭,一雙漂亮的眼楮彎成月芽兒,霎時可人「回太後娘娘的話,是的。」
「嗯。」梅太後滿意的點點頭,目光從上到下打量這個異國公主,論姿色絕不遜色于宮中任何一個妃嬪,而她身上卻有其它妃嬪沒有的一種靈動和朝氣。若是將這樣的女子放在灝兒身邊,或許可以轉移他一直放在皇甫鳳身上的心思。
自打幾年前自己與皇後設計將皇甫鳳送出皇宮後,灝兒就不大再來寧壽殿了。灝兒表面上依舊對自己孝順有佳,可兒子是自己生的,心思如何她又怎會瞧不出。皇甫鳳自己也並非不喜歡她,只是她的身份太過于敏感,然灝兒用情太重,實在不宜留在灝兒身邊。再加之奪宮之戰在政華殿上發生的事,更讓她篤定了這個想法。若是強行將她帶離灝兒身邊,勢必會弄得她與灝兒不合,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他的注意。
後宮安穩,一片祥和,也許這樣的寧靜,便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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