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學習終歸還是開始了。吳桐學習的架勢把身後的謝天都嚇了一跳,他看著吳桐面前堆著的厚厚的習題集像要淹沒人的樣子,忍不住說道,別太拼命了,時間還有呢,慢慢來!
吳桐黑著眼圈,連頭發都有些散亂,她問,我這樣像不像一個準高三生?
這句話問得謝天莫名其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吳桐打開一本習題,又開始做了起來。
不知不覺進入高三已一個月了,學校進行了月考。吳桐的成績還是原樣,沒有多大的進步,考第一名的依然是謝天,而進步最大的還是方穎,她這次居然考了班級第二,僅次于謝天。老紀在一旁感慨,努力了總會有收獲的!
可是,吳桐自認為也已經努力了。這一個月中,于珊不曾和她說過一句話,她總是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看著書或背著單詞,吳桐在一張紙上寫滿了對不起,夾進了她的英語書里,第二天到教室後,那張紙條放在吳桐的書桌上,疊得方方正正的。吳桐把紙條藏起來,看著于珊的背影發呆,她不知道她應該怎麼辦。
她有好多話想跟于珊說,她們好久沒有一起回雲鎮了,寢室里沒有了她吳桐不習慣,沒有人打擊吳桐笨她學數學都沒動力了,沒有人在一旁嘰嘰喳喳好像連自己都沉默了,還有為什麼這段時間齊瑞沒有來找過她?
吳桐把這些話寫進日記里,一個人的時候就拿出來讀。末了也忍不住想,我怎麼能就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呢?
老紀也看出了些端倪,她把吳桐叫去辦公室問她們之間是怎麼回事,任憑老紀問了半個小時,吳桐一句話也沒說。老紀急了,一個這樣,兩個也這樣,現在不是讓你們發揚沉默是金的品質!
吳桐站在原處,用手揉著自己的衣角,還是什麼都不說。老紀嘆了一口氣,說你們你先回教室去吧。吳桐轉身,恰好看到了站在門口來交數學作業的于珊,看到吳桐,她明顯停了一下,接著繼續往前走,和吳桐擦肩而過,她開口,紀老師,這是我們班的數學作業,我放這了。
吳桐看著于珊走在她前面,先一步踏進教室,坐在座位上,又拿起書看起來。吳桐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抬起頭看了看窗外,對面的樓層里不時閃過學生追逐打鬧的場景,熱鬧的氣氛和這邊如此格格不入。曾經,她們也趁著下課的空隙在走廊上嬉鬧,你追我趕,樂此不疲,那些記憶明明才過了三個月,為什麼卻總是覺得跨越了幾個世紀呢?
吳桐這才明白,為什麼以前總會有些高三生在他們面前說自己老了,他們的語氣里帶著嘆息,像你們這樣多好啊!吳桐不解,他們僅僅大自己一歲而已,怎麼會就老了呢?
付松和何琪也很少來找吳桐了,高三了,大家都很忙。吳桐只知道付松的成績有了突飛猛進的增長,進步的速度讓人咂舌。吳桐在一旁埋怨,怎麼你們一努力就都變得這麼厲害了,我怎麼越努力越不理想呢?
付松看著吳桐︰小桐,等你真正有想追求的東西你就知道了,決心可以讓我們干出很多我們認為不行的事情,以前媽總是說我不是塊讀書的料,我信了,所以我就真的以為我是不適合學習的,而晚晚……付松頓了一下,晚晚她明明比我有天賦的。
可是,事間的事總是這樣。不是你適合干某事,你就一定可以干某事,上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和人開玩笑。
窗外的季節淡出了視線,四季也不過是規律而已。
方穎站在吳桐的旁邊,她問,吳桐我可以坐你旁邊的這個位置嗎?吳桐看了看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于是,吳桐又有了一個新的同桌。一個曾經她和于珊開玩笑說她要再坐吳桐的位置就把她從凳子上踹下去的人,現在她坐在了吳桐的旁邊,取代了珊珊的位置。這讓以前的她們又怎麼能夠想到呢?
于珊連頭都沒回一下,好像那個位置從來都不是她的。吳桐嘆了一口氣,她想問珊珊,如果于叔叔能夠好起來,我們是不是就會像以前一樣了?可是媽媽告訴她,于叔叔還是不肯見他們,連他們買的東西都被于珊的媽媽扔了出來。
方穎來了之後,謝天找吳桐說話的次數反倒多了起來。他甚至有時會把自己看的課外書放進吳桐的課桌里,然後說道這里面的內容挺不錯的,你可以看看,別一天只顧著鑽研數學,你不嫌頭痛啊?吳桐看著他,眼里滿滿地都是不可置信,她把那本書拿出來放在桌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高三的日子總會讓人忘了日子,學校已經不放周末,要一個月才放一次假。謝天和吳桐一起回家的次數卻多了起來。坐在公交車上的時候,謝天總是喜歡自己站著,把位置留給吳桐,次數多了,吳桐也總是表示自己也站一次。謝天笑笑,你就坐著吧,我站著挺好。
陽光將謝天的影子印在玻璃窗上,搖搖晃晃的模樣有些滑稽。吳桐把手放在玻璃窗上,用手指描繪出他的輪廓,描繪了那麼多次,卻也總是描繪不夠。
有些人,無需刻意,還是記進了心里。年輕就像水一樣,愛奔涌,卻也愛擱淺在草原上。
吳桐從不去問謝天的家里怎麼樣了,就像謝天也不會問她她們家和于珊家怎麼樣了。每個人的生活都有既定的規律,如果不能確定自己是那個能打破這個規律的人,吳桐是絕對不會去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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