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夜晚,風雨飄搖。
有的人人心惶惶,有的人處心積慮。然而,也有暖心的人在一起。
在半山別墅的倪小雅和老菊嫂就是這樣。
倪小雅特意上網查了「防地震」的神招,然後纏著菊嫂找來一堆易拉罐、空瓶子什麼的,在客廳各個角落照本宣科倒騰了一番。
看著自己的「勝利成果」大功告成,倪小雅拍拍手,頗為得意︰「菊嫂,有了這些‘地震鬧鐘’,稍有動靜一地兒響聲報警——咱倆就不用眼巴巴守著,完全可以放心睡覺啦!」
「真管用?」菊嫂看看那些用筷子啊、鐵絲啊支起來的瓶瓶罐罐,將信將疑。
「那當然!」倪小雅眼珠一轉,「高人指點的,應該沒錯!」
話是這樣說,倪小雅還是听從了菊嫂的安排︰她倆今晚睡客廳,真有事兒方便往外面跑。
于是,客廳的一圈大沙發被她倆拼成了臨時床鋪,上面布置好了被子枕頭。乍看上去還真像小孩子玩家家的排場。
一切就緒,這一老一少二人洗洗漱漱完畢,和衣爬上了「沙發床」,她倆頭抵著頭地躺下了。客廳里的大燈都關了,就剩下茶幾上的一盞小台燈在亮著微弱、柔和的光線。
或許第一次親身經歷地震,倪小雅居然有些小興奮、大新鮮,她大睜著眼楮在被子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老菊嫂呢,好久沒有這樣有個讓她喜歡的小丫頭陪在身邊,也是開心得睡不著。
倪小雅爬起來,湊近了菊嫂去看,兩人大眼瞪小眼,頓時大笑起來。「菊嫂,我睡不著,你也睡不著呀?」
「那是!」菊嫂也干脆爬起來,「來唄,咱倆說說話,省得干躺著費勁兒!」
「哈哈!你熬得住嗎?」倪小雅一听就來了勁兒,她見菊嫂毫不猶豫地點頭,也馬上坐起身來,蹭近了菊嫂肩靠著肩。「好呀好呀!我們說說話,沒那麼緊張!」
「那麼,你講講你的事兒唄,菊嫂想听新鮮。」倪小雅下意識的這個小舉動,老菊嫂卻心頭一熱,倍感親切。
「啊?我呀?!」倪小雅聞言低下了頭,眸光瞬間黯淡了。等她再抬起頭來正視著菊嫂的眼楮時,菊嫂在她眼里看到的不再是憂傷。
倪小雅看著眼前白發蒼蒼,卻是慈眉善目的老菊嫂,真的好像一位可親可敬的女乃女乃啊。
自從倪小雅獨自離家來到k城,雖然有冷漠、有困頓、有**,但是她也遇到了一些好人——大大咧咧卻仗義相幫的女漢子肖楠,雖然是高富帥卻陽光爽朗的好朋友梁景逸,還有阿東、阿玲這些同事加朋友,無時無刻不讓她覺得真心無價,友情可貴。
但是讓倪小雅覺得親切,油然而生親近感的長輩,唯獨菊嫂。這一刻,倪小雅滿懷的心酸,滿心的感恩,以及無從向朋友坦陳的家事,她都想要向眼前這位女乃女乃般的菊嫂說出口來。或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緣分吧!
倪小雅的身世,讓菊嫂听來對她更添了幾分憐惜。
听到倪小雅雨夜遠走,菊嫂已經忍不住眼泛淚光。她悄悄抹抹眼眶,伸手攬住了倪小雅瘦弱的肩膀,心疼地安慰道︰「多不容易的孩子呀!不怕,你這麼用心做事,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嗯嗯!謝謝菊嫂吉言哈!」倪小雅一席話出口,覺得積壓在心頭數月的陰影淡化了許多,頓時如釋重負。她眼見菊嫂為她落淚,難免感動于這位老人的善良。
馬上,倪小雅換上了一副甜蜜的笑容,摟著菊嫂嘻嘻哈哈起來。
菊嫂還給倪小雅講了她自己的故事,在她的口中,沈夫人,也就是沈望庭的媽媽,是那樣有憐憫心、那樣善良有愛的一位偉大的女性。雖然倪小雅只見過客廳牆上的夫人遺照,然而在菊嫂的描述中,她似乎也想象得出那位溫婉可人的女子當年是怎樣的風華絕代,怎樣的溫良賢淑。
「難怪大蜥蜴長得不賴,原來全受益于他的好媽媽!可是,為什麼他的脾氣卻那麼臭呢,完全沒有遺傳他媽媽的與人為善啊!」倪小雅心里突然聯想到了沈望庭,她轉念一想,「不過今天他突然那麼有愛,就像一個救世的大俠,確實也不賴!——難道,這才是他最真實的一面?真正來自他媽媽遺傳的好品性?」
「唉!」菊嫂的一聲嘆息打斷了倪小雅的浮想聯翩,「如果夫人在世,少爺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了!」
「啊?!」倪小雅嚇了一跳!難不成菊嫂有透視眼,看得出她在想什麼!?
「你別瞞我,我知道少爺在公司有很多人怕他!可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只是因為夫人過世了——沒有媽媽疼的孩子,總是會變得有脾氣的!你不要怕他,公司里你要替我好好照顧他。以後你就會知道他是怎樣好的!」
「額!」倪小雅頓時語塞。菊嫂這麼一說,反倒讓倪小雅想起了今天她本來要做的大事——辭職!向沈望庭辭職!
可是,她今天都干了些什麼呀?!辭職卻辭來了地震,地震來了卻害他傷了胳膊,他傷了胳膊害她內疚莫名其妙答應替他照顧孤獨的老菊嫂......全亂套了!!
可是,就算一時內疚心軟,倪小雅辭職的主意已定,是不會更改的了!她暗忖過了今晚,還是得找合適的機會去和沈望庭面談,速戰速決辭了巨人的工作去奔她的前程。
想到這兒,倪小雅本想說她無法答應菊嫂的囑托。可是菊嫂那殷切的目光,看得倪小雅心都快融化了!她實在是不忍心斷然拒絕,只好含含糊糊搪塞過去。
屋外,風雨聲沒有停止。天空中偶爾夾雜著閃電,雷聲隆隆。倪小雅嚇得鑽進菊嫂懷里,久違的依賴感此刻變得那樣強烈。菊嫂摟著倪小雅,用手拍著她的背,嘴巴里一疊聲哄小孩子似的說著「不怕不怕!」
一老一少依偎在一起,柔和的光線投射在她們身上,猶如剪影;溫馨,溫情,霎時溢滿了空寂的大客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