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小雅楞了楞,趕緊抓上垃圾袋跟在沈望庭身後下樓來。
樓下,老菊嫂正在客廳里皺著眉頭走來走去,看上去有些惶惑不安。
听見樓梯上急促的腳步聲,菊嫂一抬頭就看見少爺黑著個臉、疾步如飛地走下樓來;而在他身後不遠,倪小雅慌慌張張也跟著下來了。
「哎!這些個年輕人!」菊嫂看到他倆的身影,默默地搖搖頭。
沈望庭下得樓來,迎面就撞上菊嫂復雜的目光。他馬上眉頭一舒,故作淡定地聳聳肩,「菊嫂,我該走啦!你一個人在家還是留意著點,別忘了有事打電話給我哈!」
「這就走啊?」菊嫂看起來顯然有點小失望。
這時倪小雅也走上來和菊嫂道別,她臉色微紅,還在為剛才有可能被菊嫂誤會而尷尬。
「小雅也要回去了呀?」菊嫂臉上的失望開始擴散。她握住倪小雅的手,竟然有點舍不得。
「是的呀,菊嫂!我得走了!謝謝你!」倪小雅也拉緊菊嫂的手,由衷地說道。
「以後有時間,常來看菊嫂哈!」
「額......好的!我會的!」倪小雅說這話的時候,飛快瞟向沈望庭,卻見他漠不關心地看著別的地方,眼光根本沒看她!她知道,自己這是善意的謊言,今天一旦走出這個門,她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老菊嫂了。
這樣想著,倪小雅有點難過,她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菊嫂,把頭埋在菊嫂散發著清爽氣息的發髻間,她附在菊嫂耳邊動情地說︰「我會想念您的,您保重!」
說完這句話,倪小雅倏然放開了菊嫂,轉頭就快步往客廳外面走去!
菊嫂愣在原地兒,倪小雅的已經出了客廳。隔著玻璃門,菊嫂分明看見倪小雅在用手背抹眼楮,那孩子怕是要掉眼淚的樣子!
沈望庭也走過來,倪小雅和菊嫂道別的情形他早已看在眼里,他也看得出來倪小雅和菊嫂的親昵。只是,她今天這一去,恐怕以後都不會有機會來半山別墅見到菊嫂了!
人生的離離合合,就是這樣不期然而然的到來。
「菊嫂,我走啦!」沈望庭走到菊嫂身旁,故意在聲音里透著輕快。
菊嫂回過頭來,她深深地凝視著少爺,「望庭,別怪我老太婆多嘴!——你在外面怎樣都好,但是,答應我不要欺負小雅這孩子!好不好?!」
「啊?我哪有欺負她?!」沈望庭從來沒見過菊嫂這樣鄭重地和他談論一個女孩,他目光閃爍了一下,馬上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哈哈!你是說你剛剛看到的我和她在床上?那是鬧著玩的!」
「鬧著玩?!」沒想到沈望庭的這個回答,讓菊嫂的臉更黑了!
「好吧好吧!怕了你!」沈望庭趕快收斂了壞笑,一本正經地賭咒發誓,「我真沒對她干什麼壞事,就是嚇唬嚇唬她鬧著玩的!」
「真的?」菊嫂一眨不眨地盯著少爺的臉,嚴肅地反問道。
「哎呀!你不信我還信誰?——話說回來,你怎麼這麼袒護那個才見過幾次的丫頭?懷疑我卻一點不含糊?我可是你一手帶大的,難不成我現在反而變成外人了嗎?」沈望庭的話音里透出了酸味。
菊嫂這才緩和了臉色,「沒有啦!我就是,就是覺得小雅那孩子蠻可憐的!你答應我不欺負她就好!」
「好吧好吧!我的菊嫂最富同情心!你是世上最有愛心的!」
「別拍馬屁!小雅出去了,你快走吧!」
菊嫂拍拍少爺,催促他快走。沈望庭于是別過菊嫂,走出客廳來。
院子里沒有倪小雅的影子,她走了?
沈望庭鑽進自己的車子,很快發動,駛出門來。
環山的道路,因為一夜的雨還在濕漉漉的,路旁的植物茂密、青翠欲滴。此時,路上很是冷清,所以他可以一眼就看見前面拐角處倪小雅一閃而逝的背影。
她辭職了,她自己走了!她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了,這個沒有良心的丫頭!
可是,這里可是高檔別墅區,出入都是私家車,方圓幾公里可是沒有什麼公交車的!她打算步行到山下?
沈望庭轉念一想,腳下猛地一踩油門,加速往前開去。
倪小雅還在走著,她隱隱听到了身後發動機的聲音。
很快,沈望庭的車子開到了她的面前猛地停下了,他降下了車窗,「上來,速度!」
倪小雅沒來由地心酸,她頭也不回的答道︰「不用了沈總,我自己走回去!」
「你!自找!」沈望庭一咬牙,狠狠地瞪了倪小雅一眼。他猛打方向,狠踩油門,車子迅速駛離倪小雅。像一頭發怒的獅子,呼嘯而去。
倪小雅也在咬著牙,她狠狠地掐著自己的手心,眼看沈望庭的車子絕塵而去。她眼前還在閃現他剛剛被拒絕的那張臉,那張咬牙切齒、恨不得撕碎她這個不識好歹的丫頭的怒氣沖天的臉!
他生氣了,因為被她拒絕而生氣了!以他那樣的身份,那樣的品性,不生氣才怪!可是,他畢竟紆尊降貴停下車來叫她上去的!她確實不識好歹了呀!
「可是,倪小雅你今天起就徹底離開他了,你該歡喜才是!為什麼會心疼呢?既然選擇了徹底離開,為什麼要後悔沒上他的車?!就憑他舍身保護了你,還是給了你一個低姿態?!」倪小雅暗自懊惱著,卻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他走了,她也要走向一個新的開始,他們已經離得越來越遠。他們就像人生的兩道平行線,偶爾的交匯,激烈的踫撞之後,再次各奔東西!或許這一生,他們都不會再有機會相逢!
她不明白,在這樣一個地震後的早晨,拒絕了沈望庭的好意之後,她本該是傲氣風發愜意無比的。可是當她一個人倔強地獨自走在雨後的路上,心底卻會是那樣的惆悵!那樣的淺傷!
她和他的相遇,相識......一幕幕,電閃雷鳴般在她的腦海里翻騰,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喜怒暴跳......卻為什麼,偏偏揮之不去!?
離別,在雨後的早晨,距離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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