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盧家的兩兄弟剛剛去了王冼的府上。」
萬家,豫章城內的宅院,今日正是上元佳節,萬德昭正與兒子萬世俊一起吃著元宵。
听見萬安的匯報,父子二人一同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爹,你覺得盧家這兩兄弟大過節的跑去王冼那里所為何事?」萬世俊沖著父親問道。
「反正不是去過節的!」萬德昭淡淡的說道。
萬世俊低頭想了想,忽然沖著父親問道︰「爹,你說會不會和臘月二十九大朝會上鄒潤的那封奏折有關?」
「加征商稅?」萬德昭隨口問道︰「他們想反對這件事?那也沒必要大過節的跑去相會啊!鄒潤書生意氣,征稅這種事歷朝歷代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影響太大,幾乎不可能實施的下去,他們沒必要去這麼做啊?」
「難道?他們真的只是去問候一下?」萬德昭說著說著便又繞了回去。
「爹,您忘了?鄒潤的奏折可不只是說了這一件事!」萬世俊提示道。
「你是說那個什麼市舶司?」萬德昭問道。
萬世俊微微頷首,說道︰「沒錯!」
「你的意思是他們想在這個市舶司上做文章?」萬德昭一經兒子提醒,也漸漸正視起來,隨即便意識到︰「鄒潤所說的這個市舶司好像是專門管理海上貿易的吧?那他們是想插手這個市舶司從而達到遏制東南海商的目的?」
萬德昭帶著一肚子的疑惑,皺著眉頭思考著。
「爹,我看沒那麼簡單!」萬世俊卻出言打斷了父親的思索。
「哦?你有何想法?」自從經歷了上回的事之後,萬德昭便深切的感覺到兒子已經長大了,自此,他便更加重視與兒子的交流並且看重兒子的想法。
「爹,您去過城外的廣場吧?」萬世俊問道。
「嗯!」萬德昭聞言點了點頭。
「那您也知道許辰那家伙靠著這個廣場賺了幾百萬貫吧?」萬世俊臉上掛著一絲玩味的笑,說道。
萬德昭听到這,也反應了過來,說道︰「你是說,他們也想用這招?」
「不錯!」萬世俊點了點頭。
此處的萬世俊看上去要比他父親看的更加深入,其實只是因為對于許辰的手段,萬德昭身為萬家家主不過是了解了一下而已,而沒有像萬世俊一般花大量的時間去做深入的剖析。不是智力的高低,而只是思考的角度不同!
況且,萬世俊之所以會對許辰的手段如此了解,其中也少不了許辰這個始作俑者的推波助瀾。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在豫章設立市舶司,從而吸引商人,抬高土地價格……他們這是想用這個法子來挖我們的牆角啊!」經過兒子的點播,萬德昭隨即便反應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心有余悸的說道。
「那爹您準備怎麼辦?」萬世俊見狀,試探的問道。
「絕不能讓他們得償所願!王冼應該已經向七宗五姓報信去了!等他們做出決定尚且需要時間!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
「萬安!」萬德昭朝著屋外大聲叫道。
「老奴在!」萬安也察覺出主人語氣中的焦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從屋子外面閃現到屋內,朝著萬德昭拱手道。
「立刻拿著我的手令去長安一趟!將暗線們全部發動起來,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阻止鄒潤的這封奏折通過廷議!」萬德昭伸手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丟給了萬安。
「等等!」萬世俊見狀,連忙站起來組織了正要出門的萬安,隨即沖著萬德昭大叫道︰「爹爹,請听我一言!」
萬安正準備邁出門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看著萬德昭,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萬德昭皺了皺眉頭,沖著兒子說道︰「世俊,你可知道此事對于我們萬家有多麼的凶險嗎?」
「爹,孩兒當然清楚!但是孩兒覺得,這次的機會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想一舉擊潰我們萬家,我們又何嘗不可借用這個機會去擊垮他們呢?七宗五姓又如何?要是比傳承悠遠,我們萬家比他們還早上千年!」萬世俊越說越激動,神情極度亢奮。
「萬世俊!!!你給我听清楚了!萬家的組訓你都記到豬身上去了嗎?」萬德昭聞言,立馬火冒三丈的大聲吼道。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萬家就要做縮頭烏龜?為什麼就算人家打上門來我們也只能躲進龜殼里,連伸出頭去咬他們一口的勇氣都沒有?為什麼啊?」
「為什麼別的千年世家就能在朝堂上叱 風雲,而我們萬家每次卻只能像老鼠一般偷偷模模藏頭露尾?為什麼別的世家子弟就能宰執天下,而我們萬家的堂堂長子卻只能做一個任人欺辱的青衫小吏?」
「爹啊!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啊!難道我們萬家的人都沒種嗎?」
「我不服啊啊啊啊!」萬世俊大聲狂叫道。
「啪」的一聲沉悶聲音響起,萬德昭伸出手用力狠狠的扇了兒子一個耳光,並大聲呵斥道︰「孽畜!」
「好好好!原來上次的事在你心中壓根就沒有服氣過,是吧?」萬德昭大聲呵斥道。
「沒錯!我憑什麼要服氣?犧牲了一個員外郎,出動了兩個宗師,到頭來就是讓段璋降了幾級,這麼窩囊的結果,在你的眼里也算是勝利!」
「說出去我都替你嫌丟人!」萬世俊絲毫不管已經裂開的嘴角,和變成青紫色的腮幫子,依舊傲然說道。
「好好好!」萬德昭氣的手不住的抖動,身形一時間竟站立不穩,所幸萬安見狀,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主人的身旁,扶住了萬德昭。
只是萬安即使是在這樣的場景下依舊一言不發。
「來人啊!」萬德昭沖著外面大聲喊道。
片刻間,羅毅便帶著兩個護衛沖進了屋內。
「老爺!」羅毅沖著萬德昭躬身行禮道。
「去!把這個孽畜給我關到祖宅黑屋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見他,違者逐出家門!」萬德昭氣憤道。
「還有!斷水斷糧!」
「啊?」羅毅一听最後一句,忍不住發出了聲響,這以前兩位公子也不是沒惹老爺生氣過,受罰那更是常有的事,但是像今天這樣又是關小黑屋又是斷水斷糧的,這還真沒發生過,老爺這是要人命的節奏啊!
「啊什麼啊?難不成你也想造反啊!」萬德昭隨後便將怒火轉到了羅毅身上。
羅毅見狀,哪敢還有異議,連忙點頭稱是。
隨後,羅毅便走到萬世俊的面前,無奈說道︰「公子……」
「不勞羅叔費心,我自己會走!」說完便自顧自的朝著門外走去。
待人都走光後,萬安扶著萬德昭坐下,用手輕撫主人的背,一道淡淡的真氣傳入,萬德昭那因氣憤變的通紅的臉龐隨即便恢復了正常。
「老爺,依老奴看,不如告訴公子實情吧!也省得你們倆父子不和啊!」剛才不發一言的萬安現如今才對著萬德昭如是說道。
「唉…這些事還是讓老爺子去操心吧!」萬德昭嘆了口氣說道。
「你速去長安!這一次要是不能阻止他們,咱們萬家將要面臨的風險不下于一場天下大亂,你務必要趕在他們之前聯絡到所有的暗樁,讓他們一同發力,在廷議上反對征稅,到時候大臣們見有人帶頭,那些不想征稅的大臣本就佔了大多數,有他們的加入,定腰斬這封奏折!」萬德昭拉過萬安的手,認真地囑咐道。
「老爺,萬安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萬安點了點頭,一臉堅毅的應道。
萬德昭寬心的點了點頭,隨後,萬安便離開了萬家,往長安奔去……
就在爭斗的雙方風起雲涌的時候,那個挑起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依舊悠然的在雜貨鋪里……逗著小女孩。
「瀅瀅啊,快來,你看這朵珠花好看不?」許辰晃了晃手中一朵精致的小珠花,沖著一旁的陸瀅說道。
身上穿著許辰給她買的那件白色皮襖的陸瀅听見她的辰哥哥叫她,連忙飛快地跑了過來。
「哪朵?辰哥哥快給我看看!」陸瀅一只手扶在許辰的腰間,另一只手伸的長長的,努力的踮起腳尖,卻依舊無法夠到許辰高舉的右手。
「辰哥哥,你好壞!快給瀅瀅看嘛!」隨即,陸瀅便語帶哭腔的沖著許辰說道。
「好好好!這就給你!喏,在這呢!」許辰只得將手中的珠花給陸瀅遞了過去。
陸瀅雙手捧過珠花,歡喜的瞧著。
「怎麼樣?好看嗎?」許辰隨即問道。
「嗯!」陸瀅使勁的點頭,說道︰「辰哥哥送給我的東西,那一定是最好看的!」
許辰聞言,笑著模了模陸瀅的額頭。
「對了,辰哥哥,這個珠花只有一朵嗎?」陸瀅問道。
「怎麼了?」許辰詫異道。
「我想給小雪也送去一朵!」陸瀅一臉期翼的望著許辰,問道。
許辰見狀,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瀅瀅真懂事!這個珠花,本來是沒有的,但是為了表揚懂事的瀅瀅,辰哥哥就讓人再做一朵好了!」
陸瀅一听開頭,小臉馬上就耷拉了下來,隨後听見許辰後面的話,復又歡喜的跳了起來,說道︰「謝謝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