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的一聲叫,我就從迷糊中被拉回現實。
樹蔭下已經布滿了人,我們已經被這些人包圍。
有個人上前一步,說,「此……此此……樹是我……我栽……」
他這樣使足了吃女乃勁的結巴,他身邊的人就替他把後半部分的話一溜說完,結巴的點了點頭,不用說也知道,我們是遇到土匪強盜了。
八長老與他們理論,「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怎樣!」
結巴的說,「就就就……就是你你……想的那樣樣!」
八長老說,「我想哪樣了?」
結巴的說,「銀子拿出出……來,男男男的綁綁……起來來,女的……」
結巴身邊的人又忍不住了,說,「女的抓到山上去!」
八長老一聲冷笑,二話不說,一巴掌就扇過去了,我和土匪們一起吃了一驚,暗想,好一個霹靂長老。
八長老一聲大喊,「還不快跑!」
可是我跑了小扁怎麼辦,再說被這麼多人圍著想跑也跑不了啊,我們三個只有選擇奮戰,眼看血流匯聚,我心中竟然毫無恐懼之意,一心只想著多殺死一個安全的幾率就多一分。最後,我不小心踩到一個死人的大腿,摔了一跤,結果就被抓住了手腳。
公子秦一看我被抓,就想來救我,但是八長老的意思是我被抓走了正好,也顧不上那些撲過來的土匪,試圖帶著公子秦逃離是非地。他們糾纏的一起,騰不開手去對付敵人,結果也被抓進土匪的大門。
我們三個被結結實實綁在一起,扔在地。
寨主一看派出去的弟兄死傷過半,戰利品卻只有三個人和一匹殺來吃都塞牙的老馬很傷心,他痛哭一聲,以示內心深處對死去兄弟們的哀悼。手下弟兄看大哥如此義氣,想想兄弟情義,也都紛紛落淚。
結巴的人抹了把鼻涕說,「兄弟弟弟弟……們,不必哀傷傷……有了這兩個女人人人……我們還愁愁……嗎。」
此言一出,眾匪呼聲一片。
呼聲稍定,馬上有土匪問,「那個小白臉怎麼辦,你們為什麼把他也給抓來了?」
結巴的人說,「讓讓……他他……他的妞做壓寨夫夫……人,讓讓他……看看看……也白白看,急急急死他,讓讓他殺殺死我們兄兄……弟弟弟。這是是……」
發問的土匪點了點頭,說,「好,我明白了。」
結巴的說,「可可我我我還還……」
發問的土匪說,「好,我明白了。」
結巴的還想說下去,又被打斷了,結巴的面色通紅,喘著粗氣試圖再多說一句,但是現在大家都沒這個耐心。
又有土匪問,「她們萬一像之前那些女人一樣不從,咬舌自盡怎麼辦?」
另一個土匪說,「沒事,這個男的是人質。」
土匪說,「自己的死活都不顧了還會顧別人的?」
這樣的情況下,我想到的只是趕緊去洗一個澡。于是不耐煩地嘆口氣,說,「放開我們,壓寨夫人我就做。」
一直在為死去兄弟默哀的寨主這會兒開口了,「放人。」
跟我們廝殺過的忌憚公子秦,安全起見,給他灌下一碗迷湯,而我,則以未來壓寨夫人的身份向他們提出我的要求。他們也一一答應了,都沒有討價還價。我想難道他們這麼快就適應了身份轉變,一旦答應就變成自己人?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拿自個當外人,洗了一個舒服的澡,吃著葡萄,就叫人去請來寨主。
寨主的形象跟我以前設想的不一樣,在我的主觀意識里,這些土匪強盜什麼的彪悍的不僅是人生經驗還有生就的那張臉。但這個寨主不一般,除了比公子秦差點之外比他手下的兄弟們都強,強很多點。
我開門見山,說,「我是會逃跑的。」
他說,「我知道。」
我說,「你並不想我做你的壓寨夫人。」
他說,「你怎麼知道?」
我說,「我看到你一直在看八長老。」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不知道被她看到沒有。」
我有點同情他,說,「她的眼里除了眼屎就是公子秦。」
寨主看向遠方天邊的一朵雲彩,悠悠地說,「我卻已經把她視為我的西施。」
西施是一座牢。
寨主並不是生來就是寨主,他本是世家子弟,家道中落,身份高貴卻很貧困,書讀的好,卻沒有什麼志向,不像別的年少,一心科考。
他生平屬意不多,四處游走乃一。
這一日,他順著書院繞過小河看楊柳依依不知不覺停在朱牆外,神思夢顛之際,軟軟一聲輕嘆飄落心上,一個嬌柔的聲音嘆息奼紫嫣紅,斷井殘垣韶光賤。
他覺得這聲音好听,料來人更好看,思忖如何能見上一見。左右四下無人,就干脆攀上柳梢,朝牆內的院子里一看,只見一個姑娘正在杜鵑花從里打著瞌睡,他想,這可不好,日光雖好,但春暖還寒,一覺醒來侵了風邪就大大不妙。
清了清嗓子輕輕叫了兩聲姑娘,但那姑娘夢眠正深,只當是夢中人呼喚,一句夢囈人睡的更沉。寨主只好折了一枝柳枝,朝她扔過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頭上。那姑娘一下子就驚醒,猛地打了個激靈,一探頭,正看到柳樹上的人,一聲驚呼,嚇得他差點從柳樹上摔下去。
他看她蒼白著一張臉,半天沒反應,想來是受驚不淺。
他說,「姑娘,你沒事吧?」
她還是沒反應。
他不知所措,與她默然相視良久,只覺得已經過了千年萬年,盤古開天闢地般地在恆久的時光里醞釀出一滴沖破混沌的淚水。
那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淌出,在流到臉頰向上一點點的時候,他已經徹底愛上了她。
像是夢一樣,他不知道怎麼的就從牆外樹上到了牆內她身旁,兩人目光粘連在一起難以分解,一點點靠近彼此,緊握住時光只願永不分離。
可是美好總是那麼短暫,哪怕你以為那刻已是永恆。
一聲咳嗽,兩個人像受驚的鳥一樣迅速分開。
寨主回到了牆外柳樹下,寨主心愛的姑娘回到了她的杜鵑花海,連名字都來不及問。他回去後茶飯不思,一心沉浸在與她相望的那一瞬。相思難耐,他只好再回到柳樹上,看看他的姑娘是不是恰巧也在等他。等啊等啊等,一只兔子撞死在了樹上。他覺得好笑無比,以為這是上天給他的意外之喜,姑娘沒等到卻等到了改善晚飯的機會。
撿起兔子回到家,烹煮享用,不知為何,那種失落在飽月復後頓然減淡,好像心也被兔子肉給撐了起來。
他每天守在那棵樹下的時間更長了,一邊等姑娘一邊等兔子。不過可惜的是他等到的只是姑娘病逝的噩耗。
原來自從那天游園驚夢後姑娘就病了,整日里昏昏沉沉,病床上口里呢呢喃喃的都是柳什麼樹什麼的,所以在她病故後家里人就把她葬到了一棵柳樹下。
故事到了這里,本是一個悲劇,寨主心愛的姑娘死了,他也生不如死,說到底,那天要不是他,她現在說不定還好好活著呢。干脆,他下定殉情的決心,半夜出去找到了埋葬姑娘的柳樹,一望見她的墳墓,眼里就出現她的嬌美。心酸至極,淚不能抑。
兀自涕泣如雨,隱約听到人語竊竊。他想他如此這般被人看到豈不有損姑娘聲譽,按下悲痛,躲在一旁。不想,他竟看到了那個杜鵑花海的姑娘,還有與之攜手的一個書生。他心里一喜一驚,只听他們一個稱他柳郎,一個喚她杜娘。寨主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麼但又明白的不夠具體形象,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的心霎時間空的跟這座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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