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好逑 第3章 難產

作者 ︰ 水沫薔薇

林子安有兩個兒子,長子林懷少年得志,次子林慎也早早的就跟著哥哥在軍中歷練,只有一個女兒林玉容,又是林家的第一個女孩兒,最受父母疼愛不說,祖母也最為喜愛。于氏教導有方,林玉容落落大方,沒有那些公侯之家女子的驕嬌之氣。林子明只有兩個兒子,由于自身不足,便用了百倍的功夫在兒子身上,只是他的兩個兒子林愉和林悅,卻也如同父親一樣在課業上不得法。林子路一連生了三個女兒之後,秦氏身子受損,老太太頗為著急,就將身邊的大丫鬟杏芳許了林子路。或許是林子路命中無子,杏芳頭胎也生了個女兒。如今他只把希望寄托在杏芳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上。

據林玉盈所知,林子安房里是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的。大伯父和大伯母幼年相識,少年由父母做主定下婚姻,婚後又十分美滿,兒子女兒又都十分爭氣,林子明和林子路想不羨慕也不行。林子明平生未得志,在兩個兒子身上也難以實現,年紀越大脾氣就越暴躁。二太太陳氏是他老師的女兒,當日完全是看中林家的門第才嫁進來的,嫁過來之後看到在家里不受寵、在外頭又不得勢的林子明,悔不當初,兩人時常吵吵鬧鬧。林子路所求本不多,只是沒有兒子這一點,是他的心病。若不然,他也不會納了姨娘,也可以像他的哥哥一樣,發揚林家家風了。

因此,林玉盈是林家唯一的庶女。

她真的是很厭棄這個身份的。

前世,林玉綺不小心說漏了嘴,說林憫是姨娘養的。秦氏不由分說的就給了她一個耳光。林玉盈那時心里真真的感激秦氏。她不想讓弟弟知道自己的身份比別人低了一等,自己在心里也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事實確是她無法改變的。

「濟陽侯雖說是沒落了,可他這個小兒子卻是極好的,雖然不是長子不能襲爵,但听你大哥哥說在軍中的表現不俗,又是嫡子,只要建功立業,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秦氏向她介紹著濟陽侯府的情況。

其他的林玉盈並沒有听在心上,只這一句「嫡子」就打動了她。她能以侯府庶女之身嫁給侯府嫡子,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她就這樣歡天喜地的接受了這件婚事,臉上表現得卻只能淡淡的。她這樣的身份,在林家只能是保持低調再低調。

許端來了不過三天,臉面上看起來已比剛來的時候看起來紅潤的多,眾人將老太太夸贊了一番,又把許家狠狠踩了幾腳。許端在一旁默不作聲。她到了林家之後,就沒有再見過父親,可見其恨之深。

小丫頭阿梨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老太太一見了,臉就拉了下來︰「這是做什麼?每個規矩!」林玉盈心頭一緊,這是服侍周姨娘的小丫頭。

阿梨撫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的道︰「老太太、太太,不好了,周姨娘肚子疼的厲害,怕是要生了!」

「什麼?!」三太太秦氏第一個站了起來,「怎麼會這樣?!」

阿梨急得眼淚就要掉下來,「周姨娘說梨樹枝子太密了,這樣子結出來的果子不好吃,就拿了剪子修剪枝子,一踮腳,身子就恍了一下,肚子就疼了起來……」

秦氏氣乎乎的攥緊了拳頭,「都這個時候了,也不知道個輕重!」這就回頭向老太太,「老太太,我先去看看了!」說著就吩咐身邊的大丫鬟翠環,「快去請了穩婆來!」

大太太于氏也坐不住了,拉了于曦向老太太道︰「我也去看看。」又吩咐林玉容,「看著你妹妹們。」二太太也跟了上去。

林玉容看了一眼小臉通紅的林玉盈,走到她身邊,這時許端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盈兒不怕。」

林玉容舒了一口氣,模了模許端的頭。

林玉盈心里跳的又急又亂,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還去修剪梨樹枝子!

怨憤沒有用,恐怕這是她和母親的最後一面了……

她猛地大哭起來,許端和林玉容都嚇了一跳,老太太忙把她拉到身邊,拍著她的背,「盈兒不哭……」她這一哭,把林玉綺也帶了起來,也哭了起來。

林玉婉和林玉沁在一旁安撫著林玉綺。

「我想去看看姨娘!」林玉盈哭著說。

林玉容蹲下來,給她擦著眼淚,「盈兒乖,等姨娘生下小弟弟,大姐姐帶你去看姨娘,好不好?」

林玉盈抽抽搭搭的搖著頭。

許端看了一眼老太太,跪了下來道︰「外祖母,就讓盈兒去看看周姨娘吧。」

老太太一怔,「端兒?」看著許端的眼圈紅紅的,她忽然明白了,許端的母親是小產之後傷心過度而死。想起自己唯一的女兒早早離世,又看到這個與女兒小時候一般模樣的外孫女,在許家還不知受了多少苦呢!

「哎,」她忍不住嘆了一聲,深知這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前走一圈,也就命秋芳和乳母,「帶上四小姐去西院兒看看……」

許端向外祖母拜了一拜,林玉容心中也明白,拉起許端的手,領著她們就往西院去了。

林玉婉、林玉沁還在安慰大哭不已的林玉綺。

林玉綺哭的傷心,老太太就將她抱了起來,「小祖宗啊,快別哭了……」

林玉婉和林玉沁都是一臉愁容。

一見著林玉容帶了許端和林玉盈過來,大太太就訓斥道︰「不是讓你好生看著妹妹嗎?你怎麼把她們帶過來了,這不是添亂嗎?」

許端怯怯的看了一眼大舅母,「舅母別怪姐姐,是我請老太太讓姐姐帶我們過來的。」

大太太見著許端那紅紅的眼圈,眼淚分明就在里面打轉了,卻硬是忍著不肯掉下來,心里又是心疼又是著急,一下子沒了主意。于曦上前扶了一把,她才坐下。

見這樣子,林玉盈心中大大的不安,也止住了哭聲,只管屏氣凝神听著產房里的聲音。

二太太在一邊皺眉,「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消息呢?」

三太太在一旁急得直跺腳,額頭上已經滲下豆大的汗珠。

穩婆滿手是血的跑了出來,荒道︰「太太,周姨娘的孩子長倒了!」

三太太身子一個趔趄,若不是翠珠即使扶住她,只怕就要倒在地下。已經生過三個女兒的她,如何不知道這逆位生產是多麼的艱難……九死一生的事兒。

大太太和二太太臉色也是一片慘白。

于曦定了定神,吩咐道︰「快去命人請大夫來,」又看了看穩婆,「你還不快點進去看著……」

穩婆的眉頭已經擰成一個疙瘩,從牙縫里咬出幾個字,「要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還請太太拿個主意?」她的眼楮從于曦臉上移到大太太臉上,最後落在秦氏臉上。

秦氏撫著額頭,「這事兒還得問過老爺……」她的眼神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厲聲道︰「糊涂東西!兩個你都得給我保住!」

「哎!」穩婆听了這一聲喝,趕忙的又奔回產房。

三太太抹了一把眼淚,「這可如何是好?老爺怎麼還不回來啊!」

正說著,林子路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一位頭發花白的大夫。

三太太一見到林子路,像有了主心骨一樣,神色稍稍鎮定下來。林子路話也不多說,吩咐大夫進去看看。

不多時,大夫出來回稟道︰「三老爺,大人和孩子恐怕只能保一個了,還請您做個決斷?」他的聲音很是平靜,對這樣的場面似是見多而不怪了。

林玉盈倒吸一口冷氣,大夫也這樣說……

林子路眉頭緊皺,看了一眼滿眼淚花的三太太,心下一沉,「要孩子。」

林玉盈身子一軟,竟然是父親!竟然是父親做的這個決定。她素來以為父親對姨娘十分憐愛。前世,在周姨娘去世後,父親時不時的看著她白淨的小臉,眼神黯淡下來。大家都說她和周姨娘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她以為是父親想念姨娘的緣故,而今看來那不過是這無奈之舉的愧疚之情罷了!

秦氏緩緩走到林子路身邊,攙扶他坐下,默默對看了一眼。那一眼里,卻是化不開的柔情。林子路順勢握住了秦氏的手,秦氏一抖,臉上那種緊張激憤的眼淚變成了感動,就像一個結在一瞬之間化開了。

她丫鬟出身的母親,不過是一家農戶的女兒,因模樣標致、針線功夫好,被老太太看中挑到跟前當差。父親林子路自詡風流,怎麼會因為一個女子標致的模樣而動了心?倒是秦氏,出身書香門第,與林子路才是真正的郎才女才,郎貌女也貌。

林玉盈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許端緊緊的抱著她,和她的身體一起發抖。

產房終于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穩婆喜悅的趕了出來,「恭喜三老爺、三太太,是個大胖小子!」

林子路一躍而起,「當真?」他已經有四個女兒了,再也不想听到「是個千金」了。

穩婆點了點頭。

大太太、二太太的臉上也都輕松下來,全然忘了還有孩子的母親存在。大夫緩緩了走了出來,提醒道︰「我剛才給姨娘施了針,又用人參吊著氣,這才順當的把孩子生下了,恐怕捱不了多少時候了,老爺太太進去看看吧。」

林玉盈「呀」的一聲叫了出來,飛一般的往里面鑽,許端緊緊拉著她,被她帶了進去。

林子路就要跟進去,三太太一把拉住他,「老爺,您不能進產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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