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這回被那幫王八羔子給坑慘了,那麼高的地兒砸下去,當時就給她砸暈了。
得虧她人年輕,身體底子也好,不然早嗚呼哀哉了。
縱使如此,這次也昏迷了整整八個小時才醒。
窗外夜涼如水,屋內燈光如豆。
半夢半醒間,琉璃感覺熱得她都有些喘不過氣了,這才掀開了厚重的眼皮兒一探究竟。
結果這一睜眼不得了了。
——這里不是酒店,而是一間破舊的小木屋!呼吸間還有股略濃的海腥味只往鼻子里鑽。
不勒個是吧,難道又被綁架了?!
琉璃驀地一下翻身而起,這才現床上竟然還睡了個人,那人雙手抱胸背對著她,腦袋上蓋了個枕頭,琉璃以為自己產幻了,揉了揉眼楮,再定楮一看,簡直欣喜若狂︰「阿虎?!」
這麼大塊的個頭,這麼*的睡姿,不是他是誰!
阿虎聞言猛一睜眼,也驀然翻身坐起。
結果因為之前睡得太邊上,起身時一不小心摔床下了,他似是絲毫感覺不到痛,動作迅速地爬起來一**坐在地板上,趴在床邊看著琉璃。滿是血絲的眼楮里有顯而易見的激動之色。
琉璃也是激動難抑,紅著眼楮斥責道︰「你特麼終于舍得見我了!你知不知道我那天在森林湖整整等了你兩天!這陣子到處都找不到你,前天好不容看到你了,你還躲我!」
當初她和阿虎被陸振華的走狗關在東郊外一件廢棄工廠的地下室里,那些人為了逼她說出鑰匙的下落,用阿虎威脅她,給她做催眠,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後來阿虎詐死,逮著機會逃了,然後趁夜朝那工廠放了把火,又趁亂把琉璃救了出去,當時為了引開追兵,兩人是分頭行動的,他們說好了在森林湖的廢棄工地集合的。是琉璃在那里等了他兩天阿虎都沒出現,當時她身負重傷,阿虎與她相比,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歹她後來還踫到陸烽他們了,阿虎卻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所以她才那麼擔心。
阿虎見她好像生氣了,一時手足無措,默不作聲地忙把他那光溜溜的腦袋遞了過去。
——琉璃14歲那年,陸航有次在陸家的後山逮了條死蛇嚇她,當時阿虎為了幫她出氣和陸航打了一架,陸航給他打急眼了,輪著酒瓶子就往阿虎腦袋上砸,差點沒給阿虎砸死。
後來傷好了,後腦勺卻留了塊疤,頭也不長了,琉璃每每見著那疤都特別傷心。
再後來的某一天,她再見到阿虎時就現阿虎後腦勺上多了只小烏龜的紋身。
一大男人,你文什麼不好,文只烏龜在腦袋上!還特麼是只卡通烏龜!
琉璃當時看到之後簡直哭笑不得,氣得都沒力氣罵他了,但從那之後,平時有事兒沒事兒她就老愛模他的腦袋,尤其是心情不好時就總喜歡「欺負」他這顆蘿卜頭一樣的大圓腦袋。
是這會兒琉璃卻不買他的賬了,阿虎等了半天,琉璃依舊無動于衷。
他抬頭輕輕拍拍她的手,吃力地比劃道︰「那晚我摔山崖……暈了,後……找你,你走。前天……想帶你走,……陸寒……像……現我,所以……下船……」
阿虎不是啞巴,但其實跟啞巴也沒差,他有言語障礙癥,醫生說是因為先天腦神經性學習的某種異常而導致的,加之小時候成長環境惡劣,心理也有創傷。
琉璃當年撿到他時他已經12歲了,早就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期,開頭那幾年,幾乎就沒見他開過口,琉璃和陸家的人曾一度以為他就是個啞巴,後來才知道他有言語障礙癥。
他剛才比劃的意思是︰那晚他摔到山崖下暈過去了,後來去找琉璃,琉璃已經走了,前天想帶琉璃走,是陸寒好像現他了,為了不拖累琉璃,所以他想等下船後再找機會帶她走。
他這通胡亂比劃,也只有琉璃才看得懂,想到那晚的情形,琉璃也顧不上生氣了,關切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阿虎立刻站起身,撩起衣服給她看,安慰道︰「好……」了。
琉璃看著那疤痕交錯的後背和胸月復,既心疼又憤恨,卻揶揄道︰「你果然是屬小強的。」
想她這陣子以來,被陸烽當佛爺似的供著,各種好藥更是不要錢似的往她身上用。
結果人比她還好得快。
提起陸烽,琉璃想起一事兒︰「對了,杜恆當時沒現你麼?就是跟我一起跳海的那人。」
她沒記錯的話,當時杜恆是跟著她跳下去了的,他雖沒阿虎熟悉水性,身手半點不比阿虎差。
這回阿虎難得開了口,面不改色道︰「咬他。」
杜恆不認識阿虎,也不太清楚阿虎和琉璃之間的關系,昨晚剛開始時他還以為阿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人,結果後來才現這家伙竟然是來搶人的!他以為阿虎是陸振華的人,兩人當時在水里就打起來了,阿虎重傷剛好,技巧和力量都不佔上風,但他比杜恆熟悉水性,也比杜恆不要臉,打不贏了就開咬,咬完扛著人就開溜。
琉璃這個恨鐵不成鋼︰「親,你屬牛的,不是屬狗的啊!」
「對了,我要跟你說件事兒。」琉璃打算要化解一下這個美麗的誤會,「上次從森林湖離開後,我遇到陸烽了,是他救了我,他跟陸振華不是一伙的,杜恆是他的人,昨晚他是想救我。」
阿虎聞言神色一滯,隨即眼露疑惑,抬手比劃了兩下。
琉璃會意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陸烽是好是壞,不過相處了個把月,感覺他人還不錯,雖然有點裝逼,卻沒傳言中的那麼恐怖,相比起陸家其他人,我覺得他還更靠譜一點。」
阿虎又問︰「回……嗎?」
他的意思是,那還回去找陸烽嗎?
他本來打算天亮就帶琉璃離開的,不過現在看來琉璃好像還有別的打算。
琉璃說︰「不用,他會來找我們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利用我,還是有別的什麼目的,但不否認,目前來說,我們需要一個像他這樣有實力的靠山,爺爺的死有太多的疑點了,我要查清楚。而且單憑我們兩個,是沒辦法找到唐律師的。所以我們現在還不能走。」
最重要的是,她和阿虎的仇還沒報呢,猛龍不威,真當她是冬蟲夏草麼!
阿虎對她的決定從來都是無條件支持的,當下便點了頭。
琉璃心下感動,見他眼中血絲密布,柔聲道︰「這麼重的紅血絲,你這幾天都沒睡覺麼?上來,再睡兒,我讓你。」
阿虎卻搖搖頭,沒動。
「我是真的睡不著了。你再補會兒覺,明兒我還有事兒讓你辦。」
陸琪那個壞女人,竟然算計她!必須得給丫一點colourseesee!
阿虎卻還是無動于衷︰「你……燒,你睡。」
琉璃額頭三滴汗︰「我哪那麼嬌氣,天亮去買點退燒藥吃了就好了,我真的睡不著啦,要不咱倆一起睡?丫的,之前我睡著時怎沒見你這麼客氣,我數三聲,1、2、3,上來!」
這小破屋真是有夠簡陋的,連根凳子都沒有,就一張床,屋里電燈還是那種老式的白熾燈,看那朦膿如霧般的燈光,琉璃真懷疑有沒5瓦。他倆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又好,彼此間沒那麼多顧忌。
阿虎這會兒這麼客氣,無非也就是怕自己塊頭大擠著她睡不著,某人還著燒呢。
兩人僵持不下,琉璃火了,一翻身就下了床,故意嚇他道︰「我在你睡不著是吧,好,我出去吹吹風。」
這回阿虎听話了,琉璃還沒轉身,他便立馬和衣躺下了。
琉璃嘿嘿一笑︰「小樣兒,我還治不了你了,睡吧,我在旁邊守著你。」
阿虎也不掙扎了,把腦袋鑽到枕頭底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沒多會兒就睡著了。
琉璃守了他一會兒,能是著燒的緣故,沒多會兒又有點瞌睡了,正準備躺下再睡會兒,門外卻突然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琉璃一驚,緊接著就听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琉璃,是我。」
阿虎也被吵醒了,再次翻身而起。
門打開,果然是陸烽,男人眼中也是血絲密布,身上連衣服都沒換,還是昨天那套。
琉璃有些吃驚︰「你找了我一晚上?!」
陸烽沒吭聲,眸光灼灼地盯著她看了半晌,皺眉道︰「你燒了。」
「沒事兒,天亮找點退燒藥吃了就好了。」
陸烽竟然真的找了她一整晚,我去,想想還有點小感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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