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端目光一閃,身子急速退去,朝懷空扔槍,試圖去救秦寒霜,卻沒有想到懷空身子一偏,不管那把槍,向秦寒霜靠近,池景端一驚,不妨秦寒霜突然踩著突出的石頭借力起身,雙手一撒。
塵土四散。
池景端下意識閉眼。
秦寒霜嬉笑著落地。
長槍直直刺向懷空。
煙塵散去。
池景端睜眼。
秦寒霜錯愕。
懷空卻苦笑。
那把長槍直直插入心髒,池景端掙了一瞬,懷空卻垂眸︰「我知道你會出這招。」
秦寒霜皺起雙眉︰「你是個很心狠而且隱忍的人,可是我剛剛看你的舉動,似乎不像是想殺我,而是要救我?」
「他下不了手,我也下不了手。」池景端開口,「所以你故意掉落時,他想去救你,其實是故意求死,那柄長槍,他是故意撞上的。」
秦寒霜更加錯愕︰「你故意求死?」
「她希望殺了我,我知道。」懷空的聲音很低,「激將法對于失去理智的你應該是最管用的吧。」
池景端沉默下來,目光深沉。
懷空笑道︰「秦寒霜,應該是你殺了我的。你的父母是我殺的。」
秦寒霜腿一軟,池景端扶住她︰「你說什麼?」
「殺你父母的人是我,池景端沒有去過揚州。殺了你的父母,不過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懷空繼續說道。
「你才是……」秦寒霜呢喃,這叫什麼?殺夫仇人讓自己去殺恩人?
池景端還是沒有說話。
懷空咬牙,自己拔出素纓槍,扔到池景端腳下︰「你是我提拔的,自然該殺了我。」
池景端選擇沉默,秦寒霜覺得哪里不對勁,探上他的脈象,才知道他受了重傷,情急之下沒有再去管懷空,拿起素纓槍,扶著池景端一步步向下走去,一邊小心問道︰「我們去哪兒?」
池景端咬牙答道︰「錢婷府上。」
秦寒霜怔住,心中別扭,臨下石階前突然停步,看向奄奄一息的懷空︰「我不知道該對你持有什麼感情了,看樣子你很愛她,那為什麼當初不帶郭姑姑走呢?既然不帶她走,又為何再次闖入她的生活,擾亂景端哥哥還有其他人的生活呢?既然對景端哥哥有感情,為什麼又利用他?景端哥哥說得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的可恨在于利用他人,而可憐在于,你到死,都不過是在感情跟仇恨中掙扎罷了。」
懷空看向秦寒霜,眼神出奇平靜︰「我們都一樣。」
秦寒霜腳步一頓。
「我們都不過是在亂世紅塵中被命運之手緊緊攥住無力掙扎罷了。」
「大家都一樣,沒什麼好記恨的。」
秦寒霜跌跌撞撞敲開錢府的後門,錢婷謹慎地開門,看見來人驚訝︰「寒霜?」
又看到她身後的池景端,急忙扶著他進來,安置好以後,池景端沉聲道︰「我受了內傷,需要好好打坐調息,你們先離開。」
錢婷拉著秦寒霜離開,道︰「你們怎麼了?」
秦寒霜搖了搖頭︰「也沒什麼,就是跟仇人打了一架,受了些傷。」
「那你是怎麼跟池景端踫上的?」錢婷好奇。
「說來話長,景端哥哥……‘死’了以後,我就去了揚州,親人不幸遇害,只好又輾轉回了臨安,然後就因為機緣巧合就踫上了。」秦寒霜含糊過去。
錢婷沒有多問,只是隨意說了句︰「你們還真有緣分。」
秦寒霜立馬起身,緊張道︰「沒、沒有。我只是踫巧路過,看見他受傷才出手相救的,我現在立馬回去。」
錢婷詫異,突然明白過來,憋笑拉住她︰「別了,現在天色已晚,你從我們錢府出去,被別人看見了豈不起疑?」
秦寒霜扯了扯嘴角,勉強應了,道謝以後向後走去,冷不防錢婷開口︰「你還喜歡他?十七年的堅持,真不容易。」
秦寒霜腳步僵在原地,許久才出聲︰「是十八年。」
「你今年才二十二歲。」錢婷道,「也對,算上你五歲那一年,的確是十八年。」
秦寒霜絞著衣角,聲音低不可聞︰「我不跟你搶。」
錢婷怔住,終于出聲笑出來︰「這句話應該是我說吧?說實話我還真搶不過你。」
秦寒霜連忙轉身搖手︰「不是,你才是他的妻子。」
「誰承認?」錢婷微笑,「他叫池景端。」
秦寒霜咬唇。
錢婷終于決定不再逗她,仰頭淡淡道︰「寒霜,今天是三月十五,月亮很圓。」
寒霜也仰頭看向那灣圓月,泛著柔和的光芒,微笑︰「而且,一如既往的漂亮。」
「再漂亮也不屬于自己。」錢婷坐下,「我跟池景端之間,好吧,我先承認我的確喜歡他,但我們之間的關系僅限于朋友。我們的婚姻是政治聯姻,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另外……他沒踫過我。」
秦寒霜立即轉頭︰「怎麼可能?那個孩子……」
「還要多謝他。」錢婷笑的有些蒼涼,「那是皇室中的孩子,我被如今的皇太子用強,這個孩子就這麼生了下來……池景端也沒有用此事威脅我,反而處處護著我,待這個孩子也很好。」
秦寒霜心疼,握住錢婷的手︰「對不起,我不知道。」
錢婷抽出手來︰「這事又跟你沒有關系。再說了……他這是不在乎我的表現。」
秦寒霜語塞,她生來嘴笨,又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她,只好說︰「一切都過去了……其實我很佩服你的堅強。」
錢婷收起所有的傷感,勾出抹戲謔的笑來︰「我倒是覺得池景端對你很特別。」
秦寒霜呵呵干笑︰「我是真的看不出來他對我什麼特別。」
錢婷托著腮幫子︰「以前在皇宮中的時候覺得他對你挺好的,乾道三年,你十九歲,按理說女子及笄之年便可以嫁人,更何況你比一般下人地位要高。可是我從沒有听他提起過,總不能是忘了吧?」
秦寒霜解釋︰「那是我不想嫁。」
錢婷歪著頭︰「好,這個理由成立。接近四年的時間,你就沒有遇到過喜歡的人?」
秦寒霜突然頓住。
突然想起那個粟色衣袍男子的暖暖笑意。
他的笑意,到底有沒有溫暖過她的心房?
許久,錢婷听到秦寒霜道︰「有的。但是說喜歡,似乎太深,說不喜歡,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接受過他,但是卻沒有辦法像喜歡景端哥哥那樣喜歡他,跟他在一起是很溫馨,但有時候又下意識地排斥。在我的意識里,我會很平靜的跟他過完一生但從來都是不是溫馨的過完一生,特別是,景端哥哥突然出現。」
錢婷靜靜地听著,目光瞄到樓閣上明亮的燈光,微笑︰「我很羨慕你。」
秦寒霜微笑︰「我覺得我沒有什麼能讓人羨慕的。多麼壯闊的人生總有平靜的結局,我們不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所以無法去操縱這個世界,說到底也不過是跟著人群跟著這個時代的趨勢在歷史中消失,沒有人知道你存在過,也沒有人知道你如何消逝。我不是柳漠江中月那樣的名人,也不是妖,沒有永恆的壽命。我只知道好好過好現在就好。」
錢婷撲哧笑出聲來︰「哲學家,你的話我恭敬的記在心中了,趕緊回去洗洗睡吧。」
「……」
秦寒霜回去的時候,屋中燈還亮著。
池景端還在打坐,秦寒霜沒有打擾他,想了想,下去做了些熱食上來,她的廚藝出奇的好,池景端很喜歡她做的飯菜。
端上飯,秦寒霜坐了下來,瞥到他肩上兩道傷口,遲疑了一會兒,起身走到池景端身邊,輕聲喚道︰「池景端?」
池景端沒有應答。
「景端哥哥?」秦寒霜再喚道。
池景端沒有應答。
秦寒霜俯子,跟池景端離的很近,長長軟軟的頭發全部在右側披散了下來,正好擋住了燈光,秦寒霜猶自不覺,伸手去觸池景端的額頭。
池景端突然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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