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層翻滾著和天空一起變得更暗的時候,扎尼爾打開了車燈。雨點很快模糊了擋風玻璃,雨刮器一下一下地刮著。
「你覺得有多少人能在一天內上兩次新聞頭條?」男孩輕松地說,車內開了音樂,一首活潑歡快的流行歌。
「呃……我們?」斯卡麗特眯著眼楮,用車內找到的濕紙巾擦掉臉上的油彩。扎尼爾把帽子扔到了後座上,扯掉了發繩。
「那對警察搭檔大概確定了我們就是用毒品干掉那個樂手的家伙,」男孩聳肩。「現在塔羅斯和奧莉薇亞又想讓我們當替罪羊,絕對能被全球通緝上幾個月。」
「後面現在有三輛警車。」女孩朝後看去。「下雨可能會讓機場關閉,我想我們得看看天氣狀況。」
「好主意。」男孩抓了抓頭皮把手機扔過去。「老天,我從沒開過五十邁,高速路今天怎麼這麼多人?」
斯卡麗特在gps上尋找天氣,「……見鬼,看起來不太妙,是陣雨。誰知道會下多大?」
「坐穩了!」扎尼爾加速超車,警笛在後面的聲音消弱了一些。「你說什麼?」
更大的嗡嗡聲靠近了他們,斯卡麗特拉下一點點車窗看向外面。「直升機!」
「什麼?」扎尼爾喊得更大聲。
直升機!斯卡麗特在腦子里大叫,男孩揉了揉耳朵︰別喊得這麼大聲!
現在他們絕對搞完了那起銀行搶劫,開始對付我們了。斯卡麗特關上車窗,把飄進來的一點雨絲隔在外面,扎尼爾沉默地開著車,接下來的半小時內連續超車,擦過兩次護欄,直到機場出現在高速路的末尾。
直升機的螺旋槳蓋過了一切聲響,斯卡麗特緊緊抓住車內的扶手︰我覺得警方會把機場封鎖起來。
剛過八點。扎尼爾回答,全神貫注在開車上。得在警察找上我們之前躲起來。
我想這上面應該有機場的訊息。斯卡麗特在gps上尋找著,緊接著她猛拍了一下那屏幕。「該死!」她揉著前額。
扎尼爾看向她,沉默著,直升機淹沒了所有別的聲音。
機場關閉了!斯卡麗特大聲地想。還沒到時間!也許達米恩會因為天氣延誤?她看向對方。
你覺得會嗎?!扎尼爾在腦子里大叫回去用力握緊方向盤,肩膀繃緊,直直看向前方。瞧瞧我們到這兒來都干了什麼?!殺了一個人!拿了不屬于我們的財產!
還撞了兩輛車!冷靜點!斯卡麗特尖叫得更大聲,蓋過了直升機的聲音,前方雨勢小了點,她握緊扶手,緊緊皺著眉,和男孩一起盯著前方模糊黑暗的高速公路。
我就知道干壞事沒有好結果。扎尼爾給出一個勉強的微笑。我可不想坐牢。
別這麼早放棄!斯卡麗特在旁邊安靜地抓了抓頭發,將它們弄亂。別管那個,已經干了就得干到底,然後把秘密封存起來,讓它永不再現。
那不可能,你這混蛋。扎尼爾再次超車,拐上了一條通往市區道路的岔口。我得繞個路。
斯卡麗特深呼吸。你覺得還有別的路可選?我們進監獄呆上十年,我被遣返,你被人操到死?伯恩斯肯定會把我們判得能多重就多重。
見鬼的絕不!扎尼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握得更緊了,他死死瞪著市區亮起的街燈,低矮的別墅在路兩邊掠過。警車的聲音更響了,直升機跟在他們後面,探照燈打在車輛上方。該死的警察!
他們在干他們的活兒,我們干我們的。斯卡麗特朝後看了看。周圍太亮了,路況有點糟糕。
我得轉幾次彎,幫我留意探照燈能不能跟上這車。扎尼爾說。只要幾秒鐘就行,那燈光絕對是個大麻煩,只要能甩開那光——
行。斯卡麗特幫他們兩人打開了安全帶,抓緊了安全扶手。保時捷在公路上左右閃躲避讓,驚險地擦過其他車身,斯卡麗特朝後看去,直升機並不能每次都準確地把燈光定位在車身上。
樹林!扎尼爾在闖過一個紅燈後看了眼gps。坐穩!我一停就下車!他一個急速甩尾轉彎,保時捷直沖進了街邊灌木,轟鳴著熄了火。直升機在空中轉向,探照燈只差一兩秒就跟上了他們的位置——兩人迅速開了車門鑽到周圍的樹從里,盡可能快地穿過更多樹木。
你躲哪兒去了?扎尼爾大聲在腦子里問。告訴我周邊環境!
你又在哪兒?斯卡麗特在樹林里藏好自己,警車一輛又一輛地停在保時捷附近,警察們下車,在雨中舉起槍緩緩包圍了保時捷。直升機打下來的光被樹頂分散了。斯卡麗特悄悄朝旁邊挪去,盡量快地隱藏在樹與樹之間,潮濕的雨水浸潤的樹枝和草葉很快濕透了她的肩膀和褲腳。
我快到邊緣了,你還好嗎?扎尼爾回答,已經在警察的包圍圈外。我還在光圈範圍里。
正躲著那該死的探照燈!斯卡麗特穿過幾棵密集的樹叢,突然踩到一個凸起絆了一下。旁邊半躺在一棵大樹下的兩個人——一對熱情奔放的情侶嚇了一跳。
「警察!」斯卡麗特低聲催促著他們。「快跑!」
兩個年輕人驚慌地拉扯著衣服,慌忙穿上鞋子,有一只還踩在斯卡麗特腳下——她把鞋子遞過去就跑,在頭頂上的光柱一瞬間移開的時候沖向樹林外圍,跑到了馬路邊緣。
你在哪兒?她大聲地想。我不知道這是哪里!
按我們原來的方向跑!扎尼爾也在辨別方向。向車原來的方向走!接著他躲在街邊樹木的陰影下小跑起來。雨再一次變大了,沉重地打在他們肩上。樹林里那對小情侶驚慌地尖叫著︰「別抓我們!我們只吸了點大麻!」
「見鬼!」一個警察咒罵著。
斯卡麗特朝道路的盡頭跑過去,一個又一個路燈被甩在身後,雨水把頭發和襯衫都淋得濕透了,在十字路口轉向——她先停在了街角,接著試探地朝路口方向探頭。
十字路口除了不時開過的幾輛車和打著傘匆匆走過的幾個人以外沒別人。斯卡麗特看到路邊有家24小時快餐店還亮著燈。
我看到有家漢堡店。扎尼爾一手撐著牆一手把濕透的頭發攏到腦後。紅色和黃色標牌,很大的櫥窗,旁邊有個路燈,你在哪兒?
我也看到了!在那里踫頭!斯卡麗特小心地穿過馬路,看到扎尼爾打量著周圍環境,跟著跑了過來,鞋底在水坑里踩出水花。男孩對她咧嘴大笑,在餐館門前抓住她的肩膀晃了晃︰誰能想到我們居然逃過了警車?
暫時的,我不覺得我們逃過了。斯卡麗特拍打回去。買杯飲料?我們得在警察重新開始搜尋前趕到機場。
沒問題。扎尼爾推門進去,上了年紀的女服務生嫌惡地對滿身滴水的兩人皺眉。
「只是買杯咖啡。」男孩安撫她,她的眉頭松開了,拿著拖把過來拖干地面上被雨水弄濕的區域。
斯卡麗特看向點餐台上面的電視,正在播放著警方通緝的新聞。兩人的照片出現在上面,那個女服務生在他們背後倒吸了一口氣,顯然認出了他們。
她踫了踫扎尼爾的胳膊,男孩抬起頭看了一眼,將女孩手里最後一點硬幣和被浸濕的紙幣扔到了櫃台上,抓起那紙杯咖啡就越過了訂餐台面,斯卡麗特毫不猶豫地跟著翻了過去。兩人迅速穿過後廚房,除了得到一些員工的咒罵外,奇跡般地沒撞翻任何東西。
直到他們推開後廚門走到建築後面的小巷里,雨水重新從上方潑下來,扎尼爾差點撞上對面髒兮兮的牆壁,斯卡麗特停下來喘氣。
「這可真夠嗆。」她低聲說,右手覆在對方肩上捏了捏。扎尼爾靠著那骯髒的牆面弓起後背,泄露了一聲小小的申吟。一個孤零零的燈泡懸在他們頭頂上,照亮了一小片區域。
「我他媽不想進監獄。」男孩低聲回答,接著倚靠著牆把後背挺直,伸手繞過斯卡麗特的脖子回以相同的踫觸。「之前方向一直是對的,我猜機場離這兒不會太遠。」
女孩抬頭看向直升機,那光柱朝向某一個方向移動過去,在建築群上掃視。「我敢打賭直升機能引導我們過去,得更小心點。」她推了一下扎尼爾,男孩笑了起來松開手臂,喝了一口熱咖啡︰「都他媽濕透了!通常這種小巷里都該有點**什麼的,我們兩個卻狼狽得像坨屎。」
「進了監獄就只有你給別人**的份兒了。」斯卡麗特接過剩下的咖啡喝了幾口,然後將杯子扔進門邊的垃圾桶里。「別害怕,我們還活著呢。」她低聲說,拍了一下男孩的肩膀,手指摩挲過對方被濕發覆蓋的後頸。「活著就還有翻盤的希望,伙計。」
扎尼爾為這句話打了個寒戰。「是啊,快點。」男孩催促著,攥住她的手腕朝小巷盡頭跑去,警車的聲音更近了。
五條長長的街道,兩個轉彎,避開行人貼著牆根小跑,躲在樹木的陰影下避開街頭攝像機的捕捉,還伴隨著又冷又濕的大雨。直到深黑夜空之下那巨大的機場邊緣,黯淡燈光點綴的鐵絲網包圍著整個機場長長的跑道,好幾輛飛機停在那里。入口仍然敞開著,提著行李的人們進進出出。
斯卡麗特在人群里搜尋了一圈,警車包圍了入口,每輛車都遭到了盤查,那直升機倒停在了機場里,螺旋槳刮出強勁的風。扎尼爾拽拽她的手腕,手指滑下去和女孩的手指交叉相握,另一只手指向一個開托運行李車的家伙,位置離鐵絲網挺近。
「先生!先生!」斯卡麗特拍打著鐵絲網,司機朝他們這兒望了一眼,將車開了過來。那些行李都被防水布包裹著,在車後面形成長長的一條。
那個工作人員將車停在鐵絲網的一盞小照明燈下,看向他們兩個渾身濕透的樣子︰「很抱歉,小姐,機場關閉了。」
「所有的飛機都停飛了?」扎尼爾追問,抹了一下眼楮周圍的雨水。
「從傍晚就停飛了,伙計,這場雨可能會變成風暴,除了警方直升機以外沒人冒這個險。」工作人員一臉同情地看著他們。「你們來接人?今天可都沒一輛飛機降落在這兒,明天再來踫踫運氣吧。」
「真的?」斯卡麗特問,聲音發顫。「沒有飛機過來?」
「連私人飛機都沒有。」工作人員搖搖頭。「誰會冒這麼大雨飛進來?除非那些發瘋的風暴追蹤愛好者。」
扎尼爾臉色慘白,斯卡麗特想了想︰「附近有沒有私人機場?」
「嘿,別在這天氣里冒險。」工作人員聳聳肩膀。「不管是飛進來還是飛出去。」
「告訴我們!」扎尼爾大聲說,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斯卡麗特緊張地看向四周,機場警員看向了他們這里,正在用對講機說著什麼。
「離這兒挺遠的,」機場人員指了個方向。「在機場另一頭的私人海灘那兒,沒允許不能進去——嘿!」
斯卡麗特已經拽著扎尼爾跑走了,向他揮手道謝,工作人員對此搖搖頭繼續干活,機場警員已經朝這個方向沖了過來。
沿著整個機場的外圍狂奔——跑道有大半建在海上,但海灘仍然相當長,兩人沿著鐵絲網拼命向前。濕軟的草地被帶起了泥漿,雨越來越大,蓋過他們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私人機場都有警告牌,對吧?扎尼爾一邊跑一邊問,濕透的長發在脖子後面隨著跑步拍打後頸。直升機的轟鳴聲再度響起,兩人同時咒罵了一句。
我想肯定會有——見鬼的直升機!斯卡麗特抱怨,試著低下頭躲過強勁的風力,探照燈緊隨其後在附近掃射。扎尼爾跟著咒罵了一句,兩人遠離鐵絲網跑向再遠一些的市區道路那兒,有更多的樹能遮擋他們的蹤跡。
警車從機場入口那里朝這兒追過來,警笛響個不停,紅藍警燈沿著道路閃爍。
斯卡麗特和扎尼爾不得不跑回鐵絲網那里,勉強躲過了幾次燈光掃視直到直升機探照燈還是鎖定了他們的位置。離私人機場還有一大段距離,警車還在後面加速——馬上就要追上跑速漸漸慢下來的兩個人。斯卡麗特指向大大的私人機場禁止入內的牌子,扎尼爾松了口氣,兩人沖到鐵絲網下開始拉拽著向上爬——警車在他們身後停了下來,警察們淋著雨對他們拔出槍。
雨水的重量濕滑地貼在身上,越來越重。手指摳進鐵絲網的細縫里向下拽,細鐵絲劃破了他們的皮膚。
直升機在空中盤旋,探照燈的光柱一直打在他們身上。直到警車上的探照燈鎖定了他們的位置才飛離這里,風變得更大了,雨水的擊打讓他們忍不住瑟縮。
「放下武器!」警察用喇叭對他們大吼。「現在放下武器!我們不會傷害你們!」
扎尼爾朝後豎了個中指。兩人竭力向鐵絲網上面爬,不怎麼結實的鐵絲網搖搖晃晃,斯卡麗特幾次打滑,扎尼爾的褲腿被撕開了一角口子。
「馬上下來!你們被捕了!」警察再次大吼。「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斯卡麗特的手指摳住了鐵絲網最上端的荊棘網,扎尼爾正要將一條腿跨越過去。探照燈照亮著鐵絲網的每一個細節。槍聲響了,鐵絲網大幅度地晃了晃,兩人驚恐地看向警察,一個警察朝天空放了一槍。
雨更大了,他們一秒都沒停地撕扯著鐵絲和荊棘爬過去,整面鐵絲網晃得幾乎斷裂。警察的槍口瞄準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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