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得安葬她。」扎尼爾低聲說,跪在浴缸邊濕滑的地磚上。
斯卡麗特給臍帶打結,貼上小紗布,用更多毛巾把寶寶包裹好,盡量讓孩子溫暖起來。「我們得離開這兒。」她踢踢男孩的腿。「還有個孩子得照顧,一步一步來,好嗎?」
扎尼爾點點頭,看看手上的血跡,先把自己從地磚上撐起來,還差點打滑。斯卡麗特抱著寶寶沒法幫忙,不得不退開一些。他先洗了手,接著看向寶寶,女孩把孩子遞給他。
扎尼爾抱寶寶的姿勢很熟練,檢查了一下臍帶區域後就重新把寶寶包裹起來。「小女孩兒。」他微笑,聲音又低又啞,看向斯卡麗特。「得給她買尿布,剛出生的孩子還能睡會兒,我們得抓緊時間。」
斯卡麗特看向安妮塔的尸體,「我們得把她弄出去,然後徹底清洗這里。」她深深嘆了口氣,打量浴缸和地板上的血跡。「」
「我們需要女乃瓶,女乃粉還有嬰兒衣服。」扎尼爾看著揮動小胳膊,哭聲不高的寶寶。「這附近應該有商店,你去買東西更不容易引起懷疑。」
「還需要嬰兒溫度計和一些常用藥物,」斯卡麗特伸頭出去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已經過了晚上六點。她清理了一上沾到的血跡,牛仔褲上的血都已干涸,幸好那是深色的,並不明顯。「那麼,分開行動?」
「買清潔劑回來。」扎尼爾勉強笑了一秒鐘,將頭發向腦後捋,從褲帶里掏出一根鞋帶扎起一個小辮子。「我來處理尸體和血跡。」
整個房間都充滿血腥味。斯卡麗特看了看床鋪,一些羊水在床墊上留下了濕痕,兩只枕頭疊在一起,扎尼爾的毯子滑在地板上。她又看向男孩抱著的毛巾包裹,「我們需要個嬰兒背帶,」再看向房間里的家具——床,桌椅,舊電視,沒有半點多余的東西。「刀借我。」
她拆下了兩只枕套,把它們疊起來包裹住女嬰,讓這個簡易背帶掛在脖子上。扎尼爾看著她身上薄薄的舊t恤,把那件黑色帽衫遞給她,幫忙調整拉鏈的高度,讓寶寶又能保暖又不會窒息。
「我們的尺寸看起來差不多,」男孩把帽子拉上,蓋住斯卡麗特亂翹的短發。「如果看到二手商店——」
「再買兩件衣服,我知道。」斯卡麗特拉開嘴角,拍拍他的肩膀。「做我們能做的。等一下,你有錢嗎?」她掏掏口袋,只有不到三十塊還有一些分幣。
「見鬼,你可真夠窮的。」扎尼爾笑出聲,掏掏自己的口袋,幾張揉皺了的一百,五十,二十還有十塊全塞到她手里。「小心點兒。」他看向那把小獵刀,模模褲腰後掛著的槍,將刀藏在她身上那件帽衫下面。
斯卡麗特抱著寶寶從消防門離開,扎尼爾回去處理尸體和血跡。
天空還沒全暗,氣溫有些低。她盡量裹好寶寶身上的毛巾和枕套,嬰兒虛弱地掙扎著,低聲哭泣。
「噓,安靜點,我馬上就給你弄吃的。」斯卡麗特托著寶寶的腦袋,低聲安撫。察看了旅館後門的周圍,牆邊的窗戶下面堆著好幾個垃圾箱,不多的灌木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另一條交叉路上,剛好能掩住他們進出。居民住宅區離旅館有點距離。她抱著寶寶一路走過去,盡量不讓嬰兒吹到冷風。
有家規模不小的雜貨店和披薩餐館緊挨著,幾輛車停在門口。斯卡麗特推門進去,店里的顧客完全沒注意她的出現,倒是收銀員看到了她抱著的寶寶。
「男孩女孩?」胖乎乎的收銀員姑娘問。
「女孩兒,」斯卡麗特微笑著撒謊,「尿濕了衣服,暫時沒什麼能穿的,烘干機又壞了。」她解釋著毛巾包裹的寶寶,「可我一放下她就會哭個不停。」
「頭幾個月都這樣。」收銀員笑了。「尿布在那邊的架子上。」
斯卡麗特謝過她,很快找到了兒童用品的貨架,買了一大包尿布還有一個小女乃瓶,最大號的保溫瓶,測耳溫計,接著是女乃粉罐頭,隔壁貨架上有那種柔軟全棉的嬰兒背帶,捆成小小一包。店里有飲料販售機,她灌了滿滿一保溫瓶熱水。
結賬時收銀員問孩子父親哪兒去了,斯卡麗特開玩笑說在洗寶寶的衣服——扎尼爾確實得清洗整個浴室。
「她叫什麼?」收銀員逗了逗嬰兒的小臉,可能是剛剛掙扎累了,寶寶打了個小哈欠。
斯卡麗特看到她手上戴著條蒂芙尼的藍色心形琺瑯吊墜珠鏈︰「還沒想好,她才出生沒幾天。小公主得有個好名字。」
走回去的路上更冷了,風很大,斯卡麗特拎著大大的購物袋,盡力護著寶寶的腦袋。扎尼爾?听得到嗎?
听得到,你肯定在我們這個腦內電波的接收範圍內。扎尼爾回答,正在用力擦洗浴室的地板。寶寶怎麼樣?
這兒有女乃粉和背帶,我買了清潔手套。斯卡麗特回答。你有沒有好點的名字?
反正不能叫安妮塔,我可不想這孩子和安一個命運。扎尼爾繼續擦洗血跡。你怎麼想?
蒂芙尼怎麼樣?斯卡麗特有點想笑。不是什麼很貴的珠寶,但珠寶總是會被小心照料的。
听起來不錯。扎尼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嘿,我想我們得去找那個叫亨瑞的家伙。
你有線索嗎?斯卡麗特加快腳步。
沒,但我可以找到人問消息。扎尼爾回答。
斯卡麗特抵達了旅館,再次從消防門繞進來,無聲地關上房間門。
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已經被潑了剩下的半瓶橙汁,黑屏了。
「過來看這個。」扎尼爾翻找出購物袋里的橡膠手套還有清潔劑,繼續回去干活兒。斯卡麗特瞪著床邊打開的那個行李箱——里面全都是現鈔,卷起來的二十塊面額紙幣塞在邊角,中間都是半舊的成捆現金,最大的面額只有五十,還有少量的一百塊面值。
「見你的鬼!這些是你的?!」她瞪著那個箱子。
「安帶來的,她拖著這個箱子找到了我,我剛剛才打開。」扎尼爾一邊洗刷浴缸一邊回答。臥室地板上是一卷毯子裹住的尸體。「她給了我不少錢。」
「她是逃出來的,伙計,」斯卡麗特輕拍著蒂芙尼,她又開始哭了。把寶寶放在床墊上,蒂芙尼揮著小胳膊小腿。斯卡麗特沖好了一大瓶女乃,保溫瓶還有點兒燙,她在水槽邊接了些冷水澆在女乃瓶上,滴在手腕上試了溫度才塞進寶寶嘴里。
「她可真容易滿足。」扎尼爾從跪著的地板上直起來,看著斯卡麗特喂她。「我覺得她需要個醫學檢查,毒品會直接供給胎兒,一個母親不會干這種事。」他拿起淋浴噴頭沖洗浴缸和地板殘留的血漬。
「我同意這一點,可能安是被強迫注射了藥物?至少她是個昂貴的小寶貝兒。」斯卡麗特開著寶寶的玩笑,蒂芙尼吃得很快,小手緊緊抓住女乃瓶。等她吃完,抱起來輕輕拍打直到打出了嗝,又給她包好了尿布,毛巾已經有一部分被尿濕了,路上根本沒發現。
「瞧,馬上就睡著了。」斯卡麗特微笑,打開那個專用背帶捆在身上,蒂芙尼就好好地被包裹起來,看上去更像一個普通寶寶,這會兒已經睡熟了。
「你照顧過孩子?」扎尼爾清理完浴室,確定再沒有什麼問題後走進臥室。
「我小時候就得照看鄰居們的孩子,」斯卡麗特回答,「怎麼把她運出去?這兒離消防出口很近,尸體太顯眼了。」
扎尼爾指向浴室窗戶,大小夠塞一個人出去。「外面就是垃圾箱。」
「你沒開玩笑?」斯卡麗特懷疑地看著那扇窗。「拋尸?」
「沒開玩笑,」扎尼爾嘆氣。「如果她寧可拖著隨時會生產的身體也得帶著錢逃跑,羅德尼家族找到她是遲早的事。找得到她也就找得到我們。」他渾身都是血和清潔劑的味道。「我們可以推著垃圾箱走,先藏到別的地方,至少得離這里遠點。」
「那就先把錢運出去。」斯卡麗特盯著那個行李箱。「這筆錢肯定對那幫家伙很重要。」
「不是大數目,但也夠他們派幾個人追蹤了。」扎尼爾皺眉,「房間是我開的,所以必須是我去退房,你得避開前台登記員,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好。」斯卡麗特同意了,兩人仔細檢查房間,盡可能清理掉所有殘留血跡和指紋,把僵硬的裹著毯子的尸體從浴室窗口推了出去,掉在了外面的垃圾箱里,發出了一聲相當大的響動。
他們都緊繃得一點聲音沒出,寶寶卻沒被墜落聲吵醒,只是動了動小胳膊。斯卡麗特輕托著她的後腦勺安撫了幾秒鐘,直到他們確定沒人注意這旅館後門發生的事。
「當心點兒。」斯卡麗特拖著那個大號行李箱,相當重,拖拽時還有聲音,她不得不使勁把箱子提起來才打開門,走廊里沒人,一路拖到消防出口外面。
扎尼爾套回那件帽衫,把斯卡麗特的外套和剩下的超市食物塞進行李袋里,背在身上。又洗了臉和手,把筆記本扔出浴室窗口,出去到前面結賬,還得解釋自己不小心把啤酒撒在床墊上,忍受旅館登記員的抱怨,多付了一筆錢才能離開。
斯卡麗特看著垃圾箱里那一卷裹好的尸體,又看向遠一些的交叉路口,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們得搞輛車。她煩惱地抓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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