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蜂擁而入，一分散開來，並不顯得十分擁擠。
交易大廳內還帶著少許的潮氣，處處彌漫著一股水泥味。一排排架子整齊的碼放著，像超市一樣在顯著的位置標注著分類，如飲品、食物、日用百貨等等。僅有的幾名女售貨員身穿同款黑色小西服，在其間巡視，不停的回答著客人的問題。她們胸前帶有銘牌，讓人很容易分辨出哪些是客人，哪些是工作人員。
一進門，眾人就散開了，各自朝著自己喜歡的類別前進。當然，更多的人還是涌向了標注著「食物」的方向。
于楠、湛旭陽和佳佳是朝著日用類貨架去的，到了近前，他們才發現這個交易大廳跟普通超市之間的區別。這一排排貨架上放著的不是商品，竟然是一份份塑封的物品說明。在說明書的下方有一個名片大小的小盒，盒內有寫有編碼的卡片可以取出。
「這是怎麼回事？」不僅是他們，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只能滿處尋找售貨員，詢問緣由。
「各位顧客請靜一靜……」有人開了擴音器，聲音從食品專櫃那邊傳過來。「咱們交易大廳的一、二層都是購物區，交易流程听好了︰是先在貨架上挑選自己感興趣的物品，然後拿著物品碼到一層西側的服務台繳費、取貨。有多少物品碼，就有多少件貨，沒有碼就說明沒有貨了。重復一遍……」
于楠跟湛旭陽對視一眼，噗嗤就是一樂，「這買東西還能看圖說話呢？這算什麼？逛實體店享受網購的樂趣？」佳佳跑到旁邊去，揀著能夠得著的介紹一個一個的看過去，時不時的還皺著小眉頭思索上半天。
「也難為他們能想到這個辦法，省了不少人力。」湛旭陽隨意拿起另一側貨架上的說明單頁查看，是一台掛鐘的，有幾張各個角度的照片，還有簡單介紹和價位01個積分。
他放回去，兩人沿著貨架慢慢向前瀏覽。相同種類的物品都被放在了一起，讓人在購買時可以有一個選擇的余地，不過因為並不是實物，在大小和材質等等細節上標注的也不是那麼清楚，讓人有時候會模不著頭腦。
「佳佳，別跑太快。」小丫頭沒多會兒就被淹沒在人群中，只能從間隙里看到她的影子。
「噢，知道了。」佳佳答應著，一會兒功夫連人都見不著了。
湛旭陽牽起她的手，「沒事，她自己心里有數，跑會兒就該回來了。」
「自家的孩子，一會兒看不見就擔心她會磕著踫著，這大概就是做家長的通病吧。」
湛旭陽想到什麼，臉上的表情變得益發柔和，「嗯，自家孩子總是難免。但雛鷹總會長大，更要學著自己去飛翔，摔的次數多了，它總會有獨自展翅翱翔的那一天。」
「你……是說我剛才答應佳佳過幾年帶她回家的事情？」她轉過頭問。
湛旭陽笑而不語。
「她還那麼小……」于楠猶疑地說。她也知道不可能將佳佳一輩子圈養在家里，那會把好好的一個孩子給養廢了。可佳佳到明年3月才剛滿10周歲，現在就讓她經常面對那些血腥，會不會太早了點？
「你讓她鍛煉身體，學習格斗，是為了什麼？」他停下腳步，看著她。
于楠跟著停下，「為了讓她在末世能有自保的能力。」
「只有實踐才是最好的老師。別忘了，喪尸在變得越來越強，如果這種時候她連看都不敢看，你還指望她將來就能殺掉喪尸嗎？」湛旭陽笑笑，拉著她避開人群繼續向前走，「你別忘了，在我們認識佳佳之前，她不止見過喪尸，更甚至，她還眼見著她的媽媽變成了喪尸。想想吧，」他看著她說，「佳佳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脆弱，不如問問她自己的意見。」
「……」許久，于楠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我明白了，等回去以後我跟佳佳談談，如果她願意，就跟著我們一起出任務。程哥那邊……」
「我去說。」湛旭陽承諾。
這是連反悔的余地都不給她留了，「行了，我知道了。」她點點頭。
佳佳從另一排貨架後面跑過來，拉著于楠的手就走，讓牽著她另一只手的湛旭陽也不得不快走幾步跟上。
「這個，這個……」佳佳指著其中一張說明卡片說道。
是一只23米的超大泰迪熊，「喜歡就拿上吧。」于楠抽出一張編碼卡說，這種末世前二三百元的毛絨玩具現在也不過只要01積分而已。
經過武器區時，于楠戳戳湛旭陽，對著貨架呶呶嘴，示意他往那邊看，「喏。」
「這是……」
「嗯，這是我們淘汰下來的武器。」幾把匕首，還有刀。「我們用不上了，不如把它們留給更需要的人。」最關鍵的是舊武器不是那麼容易引人注意。除了她，還有其它一些人也會把用舊了的武器淘汰下來，卷了刃的刀、斷了柄的斧頭等等，只要修一修，磨一磨，就還能繼續用來砍喪尸。可惜最早的那批槍和武器，早就被湛旭陽給融了，不然拿到胡子那里說不定還能換點什麼。
「不錯。」湛旭陽點點頭。
「都賣光了。」佳佳手指在放編碼卡的盒子上劃拉。
「是啊，因為一樣只有一件，所以很容易就賣光了。」于楠牽過佳佳，繼續往前走。
食物區里同樣在半個小時內空了大半，只剩下少量米面等糧食，以及一些價格較貴的果蔬品種。正在于楠感嘆「手快有，手慢無」的時候，一名售貨員又拿著一疊卡片返了回來，將它們一張張重新插回卡片盒內。
「怎麼了這是？」有人問。
「拿卡的都看好了啊，有的米、面、食物，這些每人每天限購一斤，拿多了也不給結賬。上面都寫著呢，先看好了再拿。」售貨員大聲喊道。
一听還有米糧，本來就沒有走遠的那些人又涌了回來，湛旭陽連忙拉著于楠和佳佳走遠了，走樓梯上了二樓。
「你們也上來了？」
一抬頭就看到程永智和王峰正站在樓梯旁邊的貨架前。于楠點點頭，「嗯，樓上都賣什麼？下邊實在是太擠了。」相比之下二樓簡直可以稱之為冷清。
「家具、電器、數碼耗材、裝修材料等等吧，我看見那邊還有些書和音像制品。」程永智這麼一說，于楠就明白了，合著樓上都是些不太常用的東西，自然就沒有吃的、喝的那麼搶手。
「湛子，來看看這款外牆掛板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買點？」程永智拿著一張說明卡片對著湛旭陽揮了揮。
「小楠姐姐，我去那邊看看。」佳佳拉拉于楠的衣角。
「去吧，別去一層。」
見湛旭陽跟程永智那邊聊的熱鬧，于楠自己溜達著慢慢看。
瞧見一款智能手表，她好奇的拿起卡片。只看照片也許就是一款普通電子手表，但是看了介紹才發現它不僅能看時間，更是可以通過藍牙與智能手機交互，使手表具有一些手機的功能，包括撥打電話、收發短信等等，同時還可以播放視頻、音樂外放，甚至還配有微型高清攝像頭，可以錄制視頻。
「喜歡這個？」王峰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旁邊。
于楠被嚇了一跳，看見是他，才點點頭，「我覺得這款手表功能不錯。」
「胡子那邊有一款更好的，不如去那看看。」王峰說完，就走了。
于楠抿了下嘴，將卡片放回去。
另外還有智能眼鏡、人臉門禁識別系統等等，許多只听過沒見過的高科技物品。不過心思已經被王峰勾了起來，她打算先去胡子那邊看看再說，反正這邊二層上的東西都屬于冷門，回頭再買都來得及，即使真來不及了，不是還有系統商城嘛。
湛旭陽也是什麼都沒買，最後只有佳佳挑了一套兒童劇dvd。結完帳，拿到實物，三個人站在門外等待其他人，正說著話，就听到里面又起了沖突，好像是因為買大米的事情。于楠對這種事情一向是敬而遠之，早早的就拉著另外兩個人往西走了。
此時自由攤位這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只剩下幾個賣水和賣手工品的攤位，還在苦苦等待的顧客上門。
「這粗布床單怎麼賣？」于楠走到一對賣老粗布床單的祖孫倆跟前。她們的粗布床單顏色很豐富，而且支線細密，看得出質量非常不錯。
「雙人床四件套只要1個積分，單人的05，如果只要一個床單的話是02，這個床單沒有單獨雙人的。姐姐來看看吧，你模模看，質量都特別好，是我女乃女乃自己織的。現在都找不到棉花了，這是最後一批老粗布。」小孫女的年齡也就是比佳佳大上一兩歲的樣子，顯得十分沉靜。
祖孫倆都非常瘦弱，看得出應該是長期吃不飽的結果。
于楠挑出四種花色的四件套，「就要這四套吧，你是劃賬還是要東西。」
小女孩的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謝謝姐姐，謝謝姐姐，我想要四斤面粉，可以嗎？」
「可是……」于楠一把捂住佳佳的嘴，堵住她要說出口的話。
「小姑娘，你只有這些粗布床單嗎？還有沒有其它花色，如果有合適的，我想再挑兩套。」于楠問道。
她承認看到這老的老小的小，便又動了惻隱之心。今天她們去看的時候，交易大廳里的米面都漲到了5點積分一斤，而這小姑娘明顯並不清楚，還以為是以前的糧價。如果這麼算下來，這四套四件套的價格甚至連一斤面粉都買不到，老粗布的制作非常麻煩，單說老太太消耗在這上邊的精力，都不止是四斤面粉了，所以她才阻止了佳佳要說出口的實話。
「有有有，都在家里，我這就去拿。」小姑娘高興的跳起來，面上透出微微的紅暈。
「行了，你也不用來回折騰了，我跟你一起回你家里去看。」于楠說完，又對湛旭陽囑咐，「你們在這等程哥他們一會兒吧，我很快就回來。」
「行，你快去快回。」
小姑娘不放心的叮囑老太太幾句，留她獨自照看著攤位，她自己帶著于楠往南走。路上于楠打听了幾句，果然是只有這祖孫倆相依為命。
她們的家，就只是一頂小小的雙人帳篷，人進去以後連站都站不起來。
小姑娘從一個系好的舊布包袱里拿出十幾套四件套，「就這些了，賣完就沒了。」她說道。
于楠也沒怎麼挑，就隨意選了兩套，然後解下後背上的背包，買了6斤商城里的普通面粉拿出來。幸好她早上想著可能會買東西，就帶了包出來，不然想掩飾都沒有辦法。「這個給你，你收好了，不放心的話可以再稱一下。」她將四件套放進去，重新背上包。
小姑娘利索的拿起面粉用手掂了一下，確認沒問題。
在離開帳篷的時候，于楠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不要被別人發現。」她好心提醒一句。
「嗯，」小姑娘感激的笑笑，「謝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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