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患者,听了劉媽媽的詢問後回答︰「現在做就可以,不過做完了以後需要臥床休息,最好是在醫院住院觀察,同時我也給開一些藥進行處置,防止感染、大出血或者其它突發情況的發生。」
劉媽媽一听能行,立刻追問︰「如果今天就做的話,能行嗎?」
醫生查自己的手術時間安排,搖搖頭︰「今天不行,我一會兒就要去做一個手術,今天還有好幾個手術要做,你如果要做,今天先交錢排隊,明天下午過來。」
今天做不了……劉媽媽沉吟著謝過了醫生,出來告訴了女兒。
媽媽進去醫生辦公室的時候,若依就一直用手模著肚子胡思亂想︰怎麼能夠想得到,自己肚子里竟然有了一個孩子?不用說,一定是那天晚上的!
打掉是最好的選擇,自己還年輕,恢復起來也比較快,可……這是一個小生命啊!
如果留下呢……仔細一想留下來的後果,若依又苦笑起來︰自己不是為了給孩子找個爹就隨便找個人結婚的女人,更不能因為懷孕了就去找何天瑞叫他負責。要知道,一個心不在自己這里的男人,如果勉強他負責,他以後也注定不會真心相對的。
若依特別看重一個男人是否能夠全心全意對待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那麼,這個孩子如果留下,自己就必然要當單親媽媽。
單親媽媽……若依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從自己記事開始,媽媽就承受著極大的生活壓力,為了養活自己而奮力地工作著!那將是可以預見的辛苦啊……
嘆了一口氣,看到媽媽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後,若依眼中的期盼就落在了媽媽身上,事實上,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麼︰是可以做掉?還是不能做掉?
劉媽媽把醫生說的情況告訴了若依,隨後就靜靜等著女兒拿主意。
若依垂眸,目光落在自己依然扁平結實的小月復部位︰這里面,有個孩子。
劉媽媽也不催促,她知道,這樣的抉擇,很難、也很痛。她不能逼迫女兒做出選擇。
沉默。
良久之後,若依終于抬頭,露出一個強笑︰「媽,既然這個醫院今天做不了,我們就先回去再說吧。」
「好。」劉媽媽只回答了一個字,她伸手過去,攙扶起女兒的胳膊,往家的方向走去。
相依為命,互相攙扶,互相支持。這——就是媽媽的態度。
回了家,劉媽媽收拾掉了桌子上的飯菜,立馬又開始給女兒熬粥,桂圓紅棗百合粥很適合孕婦食用,女兒怕油味,那就蒸個肉餅,再在上面臥個荷包蛋吧!
若依斜躺在床上,听著廚房「篤篤篤」的菜刀剁肉聲響,一陣失神︰
拿掉,然後從此忘掉那個男人,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留下,從此守著一個孩子,過單親媽媽的艱難生活?
兩條路似乎一眼就能看到未來,一個輕松許多,一個卻注定艱難,似乎並不難選擇,可若依就是下不了決心,她的心情,很復雜。
晚飯時分,劉媽媽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只是不時給若依夾肉︰「多吃點,你最近瘦了,要吃好點才行。」
若依看著媽媽慈愛寵溺的笑容,心生感慨︰自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媽媽從頭到尾,對自己一句埋怨都沒有,她一直都在默默支持著自己。
真是個偉大的媽媽!
「媽,對不起。」若依突然道。她不相信,自己的媽媽會如自己看到的這般堅強和無所畏懼,天知道這種表面上的無所畏懼後面,是承擔了多麼大的壓力!
劉媽媽一怔,不知道女兒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心頭不由有些發慌︰「傻孩子,你別胡思亂想,媽媽這些年雖然辛苦,卻從來沒有後悔過。」
「那這些年你為什麼不考慮找個男人好好過日子?」若依探詢道。這些年來,她看得到媽媽身邊不是沒有出現過追求的男人,可不用問若依都知道,媽媽是怕自己受委屈,才不願意再重新找一個。
劉媽媽不知她為什麼突然會問起這個,眨巴眨巴眼楮,認真想了想女兒這話的目的後,才感慨著開口︰「媽媽並不是特意為了你才不願意再婚,而是沒有遇到合適的。」
「我記得從前那個李叔叔對你還是很照顧的,可你為什麼後來帶著我搬家了?」若依不肯相信,記憶中自己上初中時,有一個李叔叔對媽媽很照顧,經常往家里送東西,也經常纏著媽媽表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媽媽剛開始還搭理他,後來卻突然跟躲瘟疫似的躲著他了,最後索性就帶著若依搬離了那里,若依也因此換了個學校讀書。
「李叔叔……」劉媽媽短暫地回憶後,露出了苦笑,「現在你長大了,媽媽也不瞞著你。那個李叔叔是有家室的,我對他一開始有些好感,卻沒有想要跟他進一步發展的念頭。他一開始說是想照顧我們娘兒倆,我也曾經動過心思,在考慮找他結婚幫襯著這個家,對你會不會好一點。可後來我無意中發現,他跟他老婆帶著孩子去超市買菜,他看到了我,很慌亂的樣子……」
若依心頭一痛,她很理解媽媽在那樣的場景下該是有多麼失望多麼難過,可她那時候竟然什麼都不知道,為了讓她健康快樂地成長,媽媽從來沒有將這些事情說給自己听過。
「其實我根本沒有想上去打擾他質問他的念頭,我只是驚訝,他怎麼會是這樣……後來他來找我,我什麼都沒問,他就主動跟我解釋,說他跟他妻子已經貌合神離,但是為了孩子他沒有離婚,他希望我能夠跟著他,他會照顧我。我不答應,他就開始糾纏。所以我就帶著你搬家了……」劉媽媽一口氣說完,像是說一件別人的事情似的,眼中只有淡淡的失落,卻並沒有很傷痛的情緒。
「媽媽,真是辛苦你了。」若依感嘆。
「要說辛苦,這樣的辛苦媽媽其實很高興。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那麼听話乖巧,從來不讓我操心……」
「很多時候我忙完了事情坐在你床邊看著你熟睡的樣子,我都忍不住地開心︰我的女兒是這麼懂事听話,又這麼漂亮優秀,我就算一輩子都是一個人帶著你,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你就是我的全部啊!」
劉媽媽感慨萬分,從前總覺得女兒是個孩子,這些事情從不會跟她說起,可如今,女兒已經成為了一個肚子里懷著寶寶的女人,有些東西也可以讓她了解一些了。
若依的眼眶濕了,她一直都知道媽媽很辛苦,卻沒想過媽媽在帶著自己的這些年,竟然也會覺得快樂!
劉媽媽打住了這個話題,轉而說起了若依懷孕的事情來︰「明天就要去那邊,現在我們必須做個決定,如果決定要拿掉這個孩子,我們至少目前不能去那邊,必須要在這里做完手術才可以。」
說完這話,劉媽媽雙眸堅定地看著女兒,眼中全是鼓勵。
若依看懂了媽媽眼中的意思︰無論自己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媽媽都一定會站在自己身邊。
「媽,我想我決定了。」若依抿了抿唇,雙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想生下這個孩子,自己帶大他。」
「女兒,你可要想清楚啊!」劉媽媽眼中全是震驚,就連聲音都顫抖了,她沒想到女兒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媽媽雖然走的這條路,可這條路是很辛苦的……」
「媽,別說了,我也知道這條路辛苦,可當年你一個人都走過來了,我現在還有你呢!你會不管我嗎?」若依調皮地眨了眨眼楮,做出了決定後,她突然覺得輕松了不少。
男人既然都不可靠,那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靠男人?靠自己多好啊!若依突然信心滿滿︰自己堂堂帝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賺的錢難道還養不活自己和孩子?
「那……我們還去當那個廚師嗎?」短暫地震驚後,劉媽媽接受了女兒的決定,轉而問起了明天的情況來。
既然女兒想要留下這個孩子,自己就要尊重她的決定,今後就算再難,自己也一定會陪在女兒身邊。就像女兒說的,自己怎麼會不管她?
「去!」劉若依說得斬釘截鐵,小小的臉上綻放出高昂的戰意,「我要努力賺錢,爭取早點攢夠我肚子里寶寶的女乃粉錢!」
「行,那我這就去做準備。」劉媽媽說著,看女兒已經吃飽,就忙忙地收拾起碗筷來。這房間里很多的東西都是房東原來準備的,既然明天清早就要走,自然需要跟房東交接一下。
等媽媽收拾好了東西,出門去找房東的時候,若依才坐在床上,白皙精致的小臉上的戰意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淡淡地失落︰去那里,何嘗不是為了離開這個傷心地?
兩年以後,自己應該也就忘掉了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應該早就忘掉了被他丟進石油開采點當廚師的女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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