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緒挑了眉,話中卻是意味深長。見容欒華並未回答便又道,
「這劉家不僅是那京城首富,更是那天下的首富,天下多少男子願是娶了那劉家小姐,又有多少女子更是擠破了頭也願做這劉家一小妾。莫說這劉家雖是商賈之流,以如今的世道,商家本是上不得台面的,朝野之中又有多少官紳要是巴結了這劉權?」
蘇緒取了新杯,斟滿了酒,遞與那容欒華。
聞得蘇緒的話,容欒華鎖眉深思,入耳皆是滿街的繁華,卻是難料這世事無常。
「若是我猜的不錯,蘇家可是直接替他賣了命的?」容欒華接過蘇緒遞過的酒杯,淺酌。「梨花釀果然入口醇香。」
見這容欒華挑開了話題,蘇緒便不在隱瞞了去,「既是你開了這口,我也亦是不瞞了你去。我蘇家卻是替他賣命,但是其中卻也摻雜了利害關系,要是知道,這普天之下雖都是王土,可是這王也是要瞧著夠不夠了那膽識了!」
轉眼,一掃街上熱鬧的有情人門,雖夜已是過了半,依舊燈火通明,映紅了蘇緒的眼。
「我知曉,你容家一黨自開國起便封了相衛,更是輔佐了幾代皇帝,可這如今,你們的忠心可算是愚忠了!我既是與你敞開了話兒,另一方面便是那閣主意欲給予你容家一次機會,歸順了去的。」轉回了眼,蘇緒含笑瞧著對面兒的容欒華。
容欒華只是施施然放下了酒杯,輕哼了一聲,「這酒雖是好酒,但蘇公子之意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你那醉翁之意恰恰不與我相投,我容家世代便不會做出如此的勾當,容某該是感謝了蘇公子的話與酒,該告辭了!」轉瞬間,酒杯尚存指溫,人卻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黑暗中卻是叫人看不真切。
見容欒華態度已表,蘇緒收了那冷漠的笑,「那容相可是別再煩惱了他人之事!還是好生仔細著你容家的安危了罷!」
阿碧拖了梨溶回了梨園,一進門便吩咐了門口的小丫頭快些去備了洗澡的熱水和物什。
「主子,夜已過半,你還是梳洗之後好生睡了去,大少爺那邊,自是有阿碧替您瞧著,若是有了消息定是報告給您,如今老爺去了,大少爺受了傷,可是這家中白事還需得有人操辦的,夫人那邊情況似是有些不妙,這劉家能挑起了這梁子的便只有主子您了!」
見進了門,梨溶依舊沒有太多的反應,阿碧扶了梨溶坐在榻前,一陣碎言。一番功夫下來,梨溶終是有了反應,
「阿碧,平日里並未見著你如此的吵鬧,怎的這會子大變了樣。你自是不會想不開去的,你且放心下,我只是想著父親究竟是那何人圖謀,下了毒。」
梨溶微微推開阿碧攙扶著自個兒的手,這時候丫頭們卻是準備好了澡水與花瓣。
「回了阿碧姐姐,回了大小姐,這澡水已經準備好了。」一小丫頭稟報後,便掩了門。經得丫頭提起了洗澡,梨溶方是能聞見自衣衫上傳來的血腥,迎著燭光,抬起的手掌上盡是父親與哥哥的血跡。
「阿碧!我自是不會叫這凶手逍遙法外了去的!一會子便吩咐了下去,明日便設了那靈堂,今日參宴的客人務必都是要請了來!還有,你暗中調查了去!良景至今還未歸來,可是去干了什麼!見了什麼人!」燭火映襯的眼中,殺意驚現。
第二日一早。
昨日里還滿處紅色的劉府,這會子卻是一片的慘白,眾丫頭,小廝,護院,家丁皆是身著縞素,偌大的劉府之中,滿不見了昨日的繁華,滿是蕭條之色。唯一相同的只怕便是那門口絡繹不絕的賓客了。
梨溶躺在榻上,一宿自是難以入眠,天微亮,便起了身,喚了阿碧。
「阿碧!哥哥那邊可是怎樣了!該是沒了危險罷!」還未穿上繡鞋,梨溶便是迫不及待的下了床來。
阿碧整夜守著梨溶,瞧著天明的那會子,小姐似是有些睡意,便是趁著空檔預備了洗漱用具與衣裳,估模著梨溶定是睡不著了去的,剛進了門,便瞧見阿碧赤腳迎來,忙扶著梨溶上了塌。
「主子!放寬了心!昨日那大夫忙活了一整夜,先前方才回了去,走之前卻是說了大少爺無恙了,只待著醒來便是,醒來必是要忌了口,防範了傷口,洗澡之類的也是要免了,仔細感染了去。」阿碧一口氣將知道的全都轉述給了梨溶。
梨溶放下了心來,方又問道,「良景呢!可是有了消息!」
阿碧替梨溶穿上繡鞋,折了被褥。听到梨溶的問話,卻也只是搖了搖頭。
「自昨日便沒了消息,手下探子亦是找不到任何的消息,以此看來,怕是良景與老爺的死月兌不開干系了,畢竟用毒乃是毒景娘子的拿手好戲。」阿碧說著擁了梨溶坐至梳妝台邊,只是簡單的梳理幾下,隨意的挽了簡潔發髻,以素花簪之。
梨溶透過銅鏡瞧著阿碧為自己梳發,「該是我養虎為患了?此事還未查清,我仍覺著良景雖是隱瞞了身份,卻也該是並無害我之心的。」
見梨溶如此說了,阿碧自是閉了口,服侍了梨溶戴了孝。
梨溶方是穿戴完畢,花了些時間梳洗,便是直奔了劉白蘇的院子去了。
一路快步去了,沒有理會一路的丫頭婆子的問禮,徑直到了房門前,推開了房門,見著劉白蘇仍是躺在榻上,心中不免一片的怨恨,前世里便已是失去了最摯愛的親人,這一世里老天似乎又想懲罰于我,叫自個兒失去了父親。
思緒千轉百回間,已是步至了塌前,梨溶只見躺在榻上的劉白蘇雙目緊閉,面色蒼白,本是該鮮艷的唇上毫無血色,俊逸的劍眉有些微皺。不禁抬了手,一一撫上了劉白蘇的面上,輕輕撫平了那些微皺。
淚珠再次滑落,滴在了劉白蘇微動的手上,「哥哥,你可是快要好起來,不論前世今生,我都不願再向命運屈服了去的,我梨溶自是不會叫劉家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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