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葬禮,備極哀榮。全市到處傳誦著一名優秀的**員如何為了保護群眾,保護下一代而獻出自己寶貴生命的感人事跡。
公祭大會時,晶都各級黨政機關基本都派出了自己的悼念代表。各界人士、各方團體輪番叩拜,所送的花圈靈幡在臨時搭建的會堂外面綿延數里。主席台兩邊所掛挽聯上聯是︰「一塵不染,視名利安危淡似東單湖水」,下聯是︰「兩袖清風,置人民利益重如花果山石」。
「青山處處埋忠骨,一腔熱血為人民。」治喪委員會主任劉北斗鎮長熱淚盈眶地評價自己的親戚,「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是我孩子的大舅,但他更是我的戰友,我的同志。****,他,他,他」劉北斗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平息情緒「王****同志用生命書寫了**人立黨為公、心系人民的新篇章,用行動為我們新時期的黨員領導干部樹立了光輝的榜樣。我們要向王****同志學習,繼承他的遺志,為百姓富裕、人民幸福而奮斗終生。」
民兵營長王七弟做為王****曾經的下屬及同志,哽咽欲倒地報導了王****的生平,最後以李懷倉促填寫的五律做為結尾︰
人民好支書,帶領大家富。
于國擔大任,為民甘做路。
逢幼慈父愛,遇長親老待。
****萬古在,永保世間愛。
前任支書入土為安的第二天,王七弟以民兵營長兼王****族人的身份繼承了與劉北斗的親屬及下屬關系,他迫不及待地向劉北斗毛遂自薦要當支書。兩人在丑山鎮政府辦公室先唏噓懷念了一下王****同志,接著王七弟話題一轉︰「英雄已經遠去,逝者不可追回,但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才能對得起死去的英雄啊。」
能為一鎮之長,當然不是泛泛之輩,王七弟一進門,劉北斗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現在見王七弟如此直白,他也不用委婉了︰「你們村的情況比較復雜,不是你想像地那麼簡單,再說你做為民兵營長的擔子也不輕,雖說剛經歷了嚴打,但你們村偷雞模狗、吃喝嫖賭的情況反而更不容樂觀。還是讓朝正來當吧。」
「可李朝正不想干,另外我覺得他的人品黨性也有問題。王支書犧牲的時候,他也在場,做為一名黨員,他非但不挺身而出,反而只顧護著自己的兒子。」說起這事,王****又義憤填膺。
「這里面的前因後果,我比你清楚,曹彌、馬宗已來過了,你們就不要再折騰****的在天之靈了。」劉鎮長的語氣嚴肅了起來。
「可,可」王七弟還想說什麼,劉北斗一句「我還有事,要出去」就對眼前的親戚下了逐客令。
李朝正也不為難死者,頂著治保主任的頭餃參加了兩次村委會會議。雖說王****推自己的行為很可惡,但為了孫子最後他舍身護擋,這種護犢之情讓人想來也不由地潸然欲淚。死者為大,過去的恩恩怨怨隨著王****化為一縷青灰都跟著煙消雲散了。
第一次村委會,討論王****的喪事問題。分別升任副村長副支書的曹彌、馬宗,以及民兵營長王七弟,三人吵得不可開交,都爭說自己勞苦功高,最有資格擔當主事人。曹彌有兒子曹偉支持,聲若洪鐘。曹偉現在是第三生產大隊的隊長,老子升職,兒子頂班。馬宗因為兒子重新振作,也壯心不已。一星期前馬桂打點行裝說要外出闖蕩世界。馬宗很是激動,叮囑兒子要好好努力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並把家里所有的錢財都拿來出來給兒子帶上,讓他在外面不要虧待自己。王七弟則認為王****是自己的族叔,支書就是土皇帝,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第二次村委會,可以說是第一次的延續及加強版。前次因為王****尸骨未寒,大家有限度地爭當治喪主事人,第二次王****剛入土為安,他們敞開了爭當村支書。王七弟和曹彌是情真意切,一心想做劍之晶村執牛耳者,副支書馬宗則純粹是公報私仇,唯恐天下不亂。兒子被頂替的事雖說過了好幾年,心里也有老大芥蒂,但畢竟人死如燈滅,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怎麼能與鬼斗呢。不料奪了本村大學生頭籌的李懷今年畢業,被分配在供電局,不經風不經雨,整天坐在辦公室里只管喝茶看報。再看看自家兒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窩在家里好幾年,身上都快長白毛了。兩相一對比,他就恨不得把王****和劉北斗碎尸萬段。現在雖說兒子走出了心理陰影,也知道出去打工闖蕩天下,但一個是人人尊敬的鐵飯碗,一個是誰都可以唾棄的零工者,差距豈是天上人間的好說。現下王****死了,馬宗找不到出氣的地方,只好在村委會上胡攪蠻纏一下泄泄火。
李朝正雖說是參加會議,實際上就是列席,別說討論,連個話都不說一句,從頭到尾坐在那一聲不吭。實在有人注意到他,問兩句,他就笑一笑,還是什麼也不說。如果對方不死心,逼問的話,他就來一句回家帶孩子,就站起來拍拍**一走了之。
上次 魚的事情也過去好久了,但李朝正回想起來仍是心有余悸,常常半夜驚醒,不是感覺自己掉進魚嘴,就是身陷魚須。有一次睡夢中覺得身上濕乎乎的難受,像是被什麼東西纏繞住了,他大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妻子拉燈一看,床單上濕濕的一片,原來是兒子晚上喝多米粥尿床了。
自己死就死了,反正也老大不少,該吃該玩的也都經歷過了,不枉這人世走一遭。可兒子還那麼小,連成長的煩惱還沒有過,做為父親他如何舍得下。想起兒子,朝正又開心了,到底是人小忘性大,現在每晚睡得那叫一個香,整個沒肝沒肺。這還不算,在水庫時人醒後都上了岸,他還摟著朝正不撒手,嘴張得快能把自己的臉吃了地嚎啕大哭。朝正一邊輕拍著他哄他安靜,一邊在想回家得找賀半仙給叫叫魂。可還沒到家,他就沒事人一樣,問爸爸啥時把大魚給抓上來,他要帶西杏一起來幫忙。等媽媽學習結束剛進家門,他不待媽媽放下挎包,就抓著媽媽的衣角,大言不慚地吹噓自己如何和爸爸一起與魚搏斗。妻子倩堯听了還以為小孩冒傻氣信口胡說,隨便贊揚了一句兒子真勇敢,就進屋休息去了。小劍本來興致很高,以為媽媽多少會給點物質獎勵,誰知媽媽根本不以為然,連口頭鼓勵也就那麼一句。他就琢磨著真要和西杏一起把魚抓上來,讓媽媽見到才能討到點大白兔女乃糖。倩堯直到晚上睡覺見了丈夫身上的傷痕,才知道兒子說的都是真的。小劍都睡著了,她還把他抱起來,哭得稀里嘩啦,搞得睡眼惺忪的兒子一臉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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