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晶村傳奇 第87章 88小爹

作者 ︰ 劍之晶

大年初二,閨女回娘家,這是晶都幾千年來形成的習俗。女兒在別人家辛苦勞作了一年,大家初一還要忙里忙外扶侍夫家過完春節,大年初二就要可以回娘家小住幾日休息幾天。姑娘回家,有親兄弟的就由親兄弟接回,無親兄弟的就由堂兄弟接回。親堂都沒有的,就自行回家。這習俗延緩至今,漸漸變成親戚往來的一種習俗。接送的人並不一特指兄弟姐妹,佷子或佷女也可勝任。姑姑也並不一定跟隨佷子回家,也可由女兒或兒子跟隨表哥表弟回外婆家過上幾日。但接人當天,姑爺家要辦上一桌上好酒席,招待媳婦娘家人,這是馬虎不得的。

小劍看看馬宗,又看了看臉色漸漸黑乎下來的父親,不情不願地說了聲「好吧」,就隨朝正走了。

小劍走後,馬宗連戰連贏,心情舒展地像剛出蛹的蝴蝶,陽光下燦爛美麗起來。

「下棋下得再好又有什麼用。」王姓老人氣急敗壞,邊站起身子邊來了這一句。周圍的空氣瞬間凝滯,剛從大門里出來的馬宗老婆嚴慈直直地看向王老頭。都是世上走過大半遭的人,指桑罵槐含沙射的事,大家向來心有靈犀。王姓老人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沒有遮攔,他緊張地看向馬宗。是啊,下棋下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呢?大兒子高考兩次都高中,可惜被人頂替了兩回,好不容易寫了本書,又被人剽竊,現在瘋瘋顛顛的在家里。可誰知道是真被人頂替了,還是真被人剽竊了呢?這還不算,一向被奉為楷模的大女兒,在哥哥之後,又不聲不響地大了肚子,而且還找不到孩子的父親是誰。下棋下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呢?而馬宗听了卻一副渾若無事的樣子,只是一個勁地說「玩玩,玩玩而已。」恰好這時,馬宗老婆的佷子來接姑姑,大家見此都趁機告辭。

嚴慈見娘家來人,灰暗的心情稍稍明亮起來。她招呼馬鳳燒火,自己系上圍裙,剁肉切菜地招呼自家佷兒。這一天是老太的重要日子,多年不沾酒水的馬宗收拾妥當,端坐在桌前親自做陪。兒女們見父親精神爽朗,一個個也暫時忘卻連年來的晦氣,其樂融融地陪著表弟談天說地。表弟第一次單獨來接姑姑,被人尊重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多喝了幾杯,小臉紅光地仿佛口中藏著蠟燭,亮晃晃地燈籠一般。

酒滿月復,人盡興,馬宗讓妻子收拾一下跟隨佷兒回娘家過幾日。老太太笑了笑說一把年紀了啥時回家不行啊,就打發馬成、馬祥去姥姥家。馬宗見妻子推辭,心里一暖,就讓馬桂、馬鳳也跟上同去,不要整日縮在家里不歷風雨的。馬桂兄妹四人見父親堅持,加上確實也想去姥姥家玩耍一番,就收拾點生活必需品一起去了。

孩子們走後,院子里突然空了下來。馬宗讓老婆端張椅子出來,自己拄著雙拐挪了過去。老太搬了兩張椅子,並排而放,攙扶丈夫坐好後,自己也靠著丈夫坐下。

下午的太陽經過半天的勁風吹拂,穩穩地掛在西南方向,嘲笑著寒風的悄然逃竄。

「孩子媽,現在就咱們兩個人了。你有沒有什麼想法啊?」馬宗笑眯眯地看著坐在身旁的老伴,調戲輕薄的話語滿是愛意濃濃。

「想什麼啊?」老太明知故問,粉紅的嬌羞水一樣注滿了臉龐。

「哈哈,想啥都不行了,老了啊。」馬宗把拐支放在腿上,雙手放在腦後舒服地枕著,後仰起看向天空。

「是啊,孩子們都大了,我們老了,他大,我們老了。」嚴慈說著說著,想起馬桂馬鳳的遭遇,鼻子抽筋式的酸木起來,忙轉臉定了一下心神。

「慈兒」馬宗忽兒柔情似水地親昵起來,他看著老伴的眼神父愛般慈祥更情人似的繾綣。

「宗哥」隨著這一聲飽含愛意的稱呼,嚴慈的兩滴碩大淚珠掛在她日漸枯老的皮膚上,像春曦中,朝陽無語溫暖擁抱下的晨露晶瑩。

「慈兒」馬宗見狀,握住老伴的手,曾青春柔弱無骨而今歲月沉澱厚重的手。「真想一直就這麼牽下雲」沒來由地,他的兩行清淚也毫無征兆地滑落下來。

「嗯」老太感覺自己的手微微發燙,她輕輕地靠向老伴,這個曾經強壯無比的依靠。

兩位年近花甲的老人,乘坐著自己愛情的小舟,在新年喜慶的如水彌漫中,游弋飄浮地歡暢。那思緒跟著小舟的飄浮,幸福在回憶中久久不願返回。

相親時,他,孔武有力的生產隊長,上身穿精悍的對襟無袖白褂,嶄新的布鞋在黑漆長褲的襯托下配合著干練。她,嬌羞巧倩的鄰鎮女孩,大紅上衣的後背上那條粗黑的辮子撩撥地空氣都變得慵懶。

第一次單獨見面時,他,手足無措,笨口拙舌時想到了替她按摩雙肩。她,同樣的不知所為,驚慌中竟然答應了。他,激動之下,雙手放在她的肩頭輕輕揉動,小心地像侍弄拔節的麥苗。她,先是緊張,渾身繃緊,勒出了脖頸處細膩的汗珠,後來感覺肩頭的手雖然在努力地輕柔,卻遮不住他害怕的顫抖,她就在放心中閉上自己的眼楮,享受起酥化的美好。

以後的見面,橋頭、樹下、田壟、河邊,她總是享受于他溫柔的按摩,愜意著他水樣的愛意。直到有一天,他的按摩不再受固于肩頭,而是順著肩頭伸進她的衣領滑向她的胸前。她記得,那一天的太陽遠沒有今日的勇敢,它呼喊來了白雲微風,在雲動風吹中借助細長的柳枝躲閃起自己的明媚。

想到這,嚴慈笑了,她偷偷地睜開眼看向丈夫。馬宗的眼楮閉著,幸福的笑容拉起了嘴角。他倚靠著椅背,手緊握著妻子的手,已沒有了熱量但仍感受得出力量。

「宗哥」嚴慈哽咽地叫了一聲,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她抽出自己的手,擁抱住馬宗,孱弱的肩頭在已西下的陽光中不住地顫動。

「小女乃」小劍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院中「我來和小爹下棋。」

嚴慈沒有放開馬宗,她轉臉,模糊的淚眼怔怔地看向小劍。

「小女乃」小劍有些害怕,聲音怯怯地。

「小劍」嚴慈叫了一聲,把臉轉向馬宗「宗哥,小劍來找你下棋了」她的語調變亂了季節,梅子熟時的潮濕滿潤了其間。

「小劍,你等著小女乃,小女乃給你們拿棋。」嚴慈放開丈夫,擦了一把眼淚,生硬地擺出了一張笑臉。說完,她起身轉向了里屋。

小劍看看小女乃,小女乃進屋了。他又看向小爹。小爹後仰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臉上遮不住的笑意,像是突然要把自己抱起,嚇自己一跳似的。想到這,小劍也笑了,他可不怕。他走到馬宗身邊,費力地搬過小女乃剛坐過的大椅,擺放在馬宗對面,自己爬坐了上去,雙手合抱在胸前,兩腿一蕩一蕩,他挑釁似地搖晃著腦袋看向小爹。

「棋來了,下棋了」小女乃端著一張小方桌放在馬宗和小劍之間。桌面上是一張反放著的年畫,光滑白淨的背面畫著六縱六橫的棋格。在方桌上還放著兩只小碗,一只里面兩個大的紅色紙團,另一只里面是十幾只黑色的小紙團,這是小女乃為他們準備的棋子,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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