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晶村傳奇 第99章 100馬成發威

作者 ︰ 劍之晶

快到家時,在村西主道上,李朝正看見馬桂也心事重重,面含淒苦地從北面走來。

「阿桂,你干什麼去?」朝正喊住馬桂。昨天在谷場上見到劉光輝,朝正最擔心的就是馬桂知曉曾頂替自己名額,間接害死父親的凶手來到村上,會做出過激的事了。好在劉光輝來得晚,沒幾個人知道。今早起來,李朝正還惦記著這事,沒成想半路出了個水晶「搭土夜遁」的事,劉光輝也跟著玩起了失蹤。

馬桂停住腳步,抬起頭望向朝正。朝正心里一驚,剛被劉北斗橫加指責的憤懣一掃而光。只見馬桂嘴唇烏青,眼角開裂,兩只本來就大的眼楮,紅通通的腫脹著,都快分不出眼仁眼白。「朝正、哥」阿桂叫了句,聲音嘶啞著像摻水太多的粗沙在快速攪拌,「俺媽,她……」話未完,淚已流。

馬宗去世了,家人在情感上不可避免地悲痛欲絕之後,卻發現物質上少一個半癱老人的拖泥帶水,日子卻可以輕松紅火地過起來。馬宗的離去,對家人是解月兌,對他自己何嘗又不是呢?奪妻之恨、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而害子之慘、傷女之悲,更是勢不兩立。對父母而言,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看著孩子為人欺凌傷害,自己卻只能眼睜睜地站在邊上而束手無策。馬宗解月兌了,他用自己的死亡換來了這個家庭的新生。這麼多年了,馬桂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對悲哀的堅強,對苦難的蔑視。

阿桂一家輕裝上陣,做起事來風風火火。阿桂像一個孩子似的,噩夢連連仍然無礙于他有一個美麗的夢想。阿桂重新拾筆,只是他不再如以前那樣希望一朝聞名天下知,而是詩以自慰、文以自娛。文學,是對心靈的探索。在內心里能夠不再孤獨,又何苦要一些表面的共鳴?阿鳳也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脖子上掛著紅繩系緊的「心劍」,從從容容地出入在村里。她跟著匠師學習裁縫,學成之後匠師不無後悔地對鄰居嘮叨起「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馬鳳高超的手藝除了帶來衣服的熱銷,還吸引一大幫十七八歲的姑娘整天姐長姐短地叫著,希望她能收己為徒。也許不是一母同胞的原因,阿祥的學習成績遠遠不如哥哥阿桂、姐姐阿鳳,至多和有些瘋癲的阿成相仿。學不好就學不好吧,就是學好了又能如何?哥哥發達了還是姐姐風光了?阿祥當機立斷,小學沒畢業就堅決回了家。這在農村被認為是難得的知書達理。老婆子嚴慈,少卻照顧丈夫的艱辛,多了當家作主的責任,身體愈發壯實硬朗起來。田間地頭的春種秋收,院落堂屋的日常家務,她做的比以前還要得心應手、嫻熟從容,屋里屋外干淨地像不食人間煙火。惟獨馬成,本來也算機靈活潑的腦袋漸漸愚鈍蠢笨,只剩下膀大腰圓還能吸引些媒婆的注意。可是世間之事,哪有那麼多十全十美呢?平安是福,平淡是真,更何況他們家也不似以往那般清貧。當村上許多人家蓋起紅牆白頂的磚瓦房時,阿桂家也不再茅檐低下、屋上青青草了。老婆子拿出馬宗留給自己的那塊發晶托孫仕轉手,不僅很輕松地還上了債,還開心地住進了六間寬敞明亮的大瓦房。

每一個村民,都認為阿桂家丕已盡泰已來,幸福的康莊大道已通到了眼前。

可是上蒼永遠都是那麼小肚雞腸,當你沒有在他的yin威暴虐下痛苦哀號時,他仍舊會兢兢業業地對你無情施暴,直到你誠惶誠恐地以自暴自棄來表明對他的臣服,他才會輕蔑一笑地放你而過。仿佛不如此,就不能顯示他的高深能力,不如此就不能維護他的無上權威。于是,我們淳樸的村上人家再次心驚膽戰地領略起人算不如天算的奧妙。

馬成智力發育雖然不太令人滿意,但個頭卻是少見的威風八面,趕的上共和國開國大將羅瑞卿——188厘米。他長的不能說風度翩翩,卻也將就人模狗樣。這樣五大三粗的人在農村頗為搶手,干農活、養牲蓄絕對專業對口。可惜,馬桂家新築的門檻正卯足了勁準備接受媒婆新一輪的踐踏時,「馬成是花痴」的傳聞不脛而走。何謂花痴?既不是寶玉祭拜,公子多情、小姐薄命的花痴,也不是黛玉葬花,籠煙蹙眉、弱柳扶風的花痴,而是隋煬南游,辣手摧花、環腰斷袖,不分種族性別的花痴,甚或呂雉狠妒,削手刈足、戚妃入廁,沒有是非輕重的花痴。

當馬成神志不清,抱著大姑娘小媳婦欲成好事時,交加的亂棒背後是村民憤怒的人類嚴懲;當馬成瘋頭瘋腦,抱著騾馬狗豬欲要苟且時,好事的圍觀釋放著大家嬉笑的畜生寬容。當傳聞只是個傳聞的時候,大多數的人們還會在惋惜的同時抱以同情,而當傳聞變成真實的時候,更多的人則在驚詫之余奉上譏諷。

馬桂乘弟弟稍微正常時,帶他去了醫院。醫院解釋這為精神疾病的一種,目前無法可醫,只能回家休養,並叮囑要有專人看護照管。嚴慈想起馬宗生前帶馬桂去醫院時,醫生說起的家族精神病史,大兒子總想一步升天,大女兒為愛傻等痴守,小兒子又是這番光景,這不是家族精神病又是什麼呢?老太太一時神傷不已。阿桂家的歡言笑語再次消失,但車水馬龍的熱鬧如期而來。村上佛教、基督,兩大群體紛紛派出羅漢達摩或福音使者,勸解馬桂家人一心向善、心靠佛祖或魂系耶酥。阿桂家人在不知西醫好還是中醫好的情況下,就互不偏袒,今日讀幾章大苦大悲咒,明日來幾段約翰保羅歌,至于效果到底如何,就見仁見智。

事實上,馬成的確擁有讓惡魔汗顏、撒旦稱臣的破壞力。他虎背熊腰的身軀在靈性缺席的放縱下,痛快淋灕地釋放著剛猛勇武。今日他腳踢東家大叔,明晨他拳打西家壯漢,最後他更是六親不認,連馬桂都被當做沙包一樣丟東扔西,吃盡了苦頭。而且動手時,他還極有章法,手上是泰山壓頂,腳下就橫掃千軍,雙臂白鶴晾翅,雙腿就倒掛金鉤,那一板一眼,普通三、兩個人真不是對手。

馬鳳、馬祥兩個女孩為了避免池魚之殃,在母親的勸說下搬到了族人家中暫避。馬桂留在家中日夜看護弟弟,既照顧他的衣食也小心著他的瘋癲。馬桂本來無所事事,整日坐吃等死,一照顧起弟弟反而有了村上的補助,抵觸的心理一掃而光。

很多時候,人們爭相表白著視金錢如糞土的清高話語,那這種人要麼無緣金錢,不能現實的世俗,就索性虛偽的高尚;要麼想擁有更多的金錢,小富即安是目光短淺,富可敵國方是心中丘壑。

嚴慈自然也留在家中,為兄弟倆縫補做飯。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就像馬桂結婚那時一樣,初期的馬成亢奮地舞刀弄槍,沒多久就平淡地多愁善感。他時常蹲在門檻上,手托著腮,眼楮直直地盯著前方,仿佛留意日出日沒,可能欣賞花開花謝。馬桂和嚴慈見了這情景,心里自是十分悅意。譏諷過後的村人們也由衷地高興起來,畢竟一個瘋子毀你莊稼,傷你牲口,你只能怒而不能言。

秋收時分,老虎一樣的天氣催得田地里的莊稼熟得崩脆,也趕得農民晝夜不停地搶割。馬鳳、馬祥每日早出晚歸,馬桂、嚴慈也輪流著去田里揮汗如雨,她們必須留下一個人照顧馬成。生活就是這樣,艱難就艱難些,畢竟它還在一往直前地繼續。

當谷場出現大水晶的消息蠱惑著村人成群結隊前往觀看時,水晶世家的馬桂娘幾個卻對此充耳不聞,也許是僕人眼中無偉人,匠家心中缺寶物。他們仍舊有條不紊地忙活著莊稼地里最後的活計。朝正的擔心倒顯得多余。

農村有句老語,人走背運時,放個屁都會砸腳後跟。

駱全、賀發領著一群人在谷場上敲鑼打鼓開挖水晶時,已嫻靜多時的馬成听著西面傳來的喧囂鬧聲,慢慢地也跟著激動起來。他終于舍得離開門檻,向正在打掃庭院的母親走去,「媽,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吧」馬成請求著,他多少知道自己出門會討人嫌。

嚴慈停下打掃,看了下兒子,眼里是如水的關愛,「成啊,等媽媽掃完,就陪你出去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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