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雖然漂亮,但是脾氣丑陋,動不動就要對人拳打腳踢。初一第一天,高凌仙的崢嶸還沒有顯露出來,她細聲細氣地解釋自己的名字,凌仙,凌波仙子的簡稱。小劍一听,好像小說里見過。同桌接著解釋,凌波仙子就是水仙花的別稱。第二天,高凌仙就原形畢露了。小劍有點偏頭痛,就側著腦袋半眯著眼楮養神。正難過時,他感到月復部猛然劇痛起來,禁不住「啊」地叫起來。高凌仙此時正瞪圓了眼楮怒視著他,長長的眼睫好像快拂梢到眉毛。小劍低頭一看,高凌仙的小拳頭像鑽探機一樣,正左右旋轉著往里搗。
教英語的女老師劉玲玲剛從師範學校畢業,兼著初一班的班主任。她听見小劍痛嚎一聲,就把他叫了起來問怎麼回事。小劍男子漢氣概已然顯現,他包容地解釋說胃里剛才一陣抽痛。可惜,凌波仙子並不買帳,她站起來坦白︰「他,一直色迷迷地,看著我。」教室里一片哄笑。小劍不解同學們的哄笑,反而有視美女如糞土的豪邁,「你有什麼好看的?還色迷迷。」這次哄笑聲更大。高凌仙的眼睫又開始刷眉毛了。
「安靜,安靜。」劉老師板著臉樹立自己的威嚴。初一的學生到底少不更事,膽小地很,老師的幾句呵斥就讓他們迅速安靜下來了。
「高凌仙,李小劍同學比你小兩歲多,他沒有你懂事,你要照顧他。」劉老師這麼一說,教室里更安靜了。高凌仙的臉上霞雲出岫地紅粉起來。剛才幾個笑得特別歡的更為年長同學偷偷低下了頭。他們有的已上完初三又返回初一從頭念起。
「就是,你比我大還欺負我。」小劍見老師站在自己這一邊,得意了「你看我們老師那才叫漂亮呢,白女敕可破的臉,前凸後翹的身材。」他在指責高凌仙的同時,還不忘借用慶樹的話吹捧一下老師。趙慶樹成績太差,初三接著復讀。昨晚小劍去找西杏玩時,慶樹對他們劉老師有了這番評價。小劍說完後,慶幸自己的記憶不錯,慶樹那麼難懂的評論,他竟然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高凌仙被指責了,傻了,劉老師被夸贊了,也傻了。教室里安靜了三五秒,平地就是一聲雷笑,像是能把人的頭蓋骨掀翻。劉玲玲剛教書的第二天就踫到這種情形,一時臉上如七色祥雲的多彩起來,她也想刷幾下眉毛,無奈眼睫短了些,就撲哧笑了起來。
高凌仙或許是美麗的,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而且有可能她還認為自己已美麗到不需要用男生的追求來滿足虛榮了,所以再怎麼跋扈也不會自毀形像吧。于是,身為同桌的小劍就成了這個理論的受害者。小劍有幾次想揪正她這個理論,卻不料總是被她按在桌子上動彈不得。無奈之下,他只好用優良的起綽號傳統來一解心中憤恨。本來他想拿來主義的叫她小辣椒,可是又覺得沒有創意,後來偶然看到「水仙不開花——裝蒜」的歇後語,再聯想起小三吃過大蒜後滿嘴的怪味,就創新地稱呼同桌為「大蒜」了。而高凌仙也不客氣,直呼他為「鄉巴佬」。
小劍望著高凌仙的背影,又不解恨地罵了句「大蒜。」他們剛要往里擠,忽爾人群從里面開閘式地外涌。開幕式結束了。他們倆閃在一邊避潮頭。小三看著人漸漸出得少了,就對小劍說「我們也回去吧。你看人都走了。」小劍看了他一眼,臉上有著嘲諷的神情︰「他們是來賺出場費的,里面擺攤位的多著呢。」這次倒真的沒有出場費,資訊落後的小劍冤枉了縣籌備組。
體育場內圍著跑道一圈,晶光耀眼,各類水晶擺放在臨時搭就的台面上爭奇斗艷。小劍、小三轉了兩圈就覺得甚是無趣。這些水晶他們從小見到大,不覺有什麼稀奇,巴巴趕來就想看個熱鬧,買點零食的什麼吃吃。可現在這除了水晶就是水晶,真是不來後悔,來了更後悔。
「小劍,那不是你爸嗎?」小三拉了下小劍的衣袖,小劍也看見了。朝正從前面走來,像座山在移動。
「爸」小劍看朝正黑著臉,小聲地叫了一句。
「嗯。」朝正應了一聲,滿是不悅,就在要擦肩而過時,他停下了腳步,「你們吃飯了沒有?跟我吃飯去。」他的語氣和藹了。
開幕式剛結束,朝正看見賀芹,就走上前去向她祝賀,說她主持得相當好。賀芹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問「你這個支書是怎麼當的?」朝正忙問怎麼了?賀芹也不說事,只顧自己痛快地把朝正從里到外地罵了個遍。朝正見賀芹無緣無故地罵自己,開始還忍著,後來見賀芹沒有歇嘴的意思,就回了句「什麼破支書,誰愛干誰干。」說完他轉身要走,被另一個村支書看見了。他拉住朝正敘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昨晚水晶攤位試營銷時,王本的黑褐色茶水晶一拿出來就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幾個外國人把茶晶首飾往自己的包里大把大把地裝,就跟不要錢式的。王本的生意易常紅火,自然也引起了別的攤位的注意。他們走來拿起只茶手鏈,左看右看之下,不知道是什麼材料,但絕對不是天然水晶。高興之下他們就向組委會告發了王本,說他蓄意破壞水晶節,並把那幾個老外也強拖上,也不管人家懂不懂,連說帶比劃,善意十足地告訴他們上當受騙了,讓他們跟著去做證好領回自己的損失。
管理人員反復盤問這到底是什麼材料,王本堅持說是天然水晶。告狀攤販問,水晶有多少有這麼透明的?王本針鋒相對,怎麼沒有?**的水晶棺材不透明?管理人員見王本強詞奪理,很生氣地說,水晶棺材原料是再加工的天然水晶,說到一半,他突然醒悟了過來。
外國人見他們吵鬧不休,就由一個懂中文的老外解釋了下︰「水晶,我們,喜歡,天然的,喜歡。不天然的,也喜歡。不天然的,人做的,現代科技,做的。」
這事傳到賀芹耳朵里,力爭這屆水晶節完美無缺的她自然氣憤異常,這水晶的名氣還沒打起來,就有人開始造假砸牌子了。更何況,這屆水晶節還是由她一手操辦,身為老家人的王本不想著給她爭光獻彩,反倒拖起了她的後腿。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賀芹就把一肚子氣撒到籌備組成員李朝正的身上了。
朝正听完那個干部的解釋後,心下稍感釋懷,但仍難消怨恨,他瞅了瞅同樣余怒未消的賀芹,轉身走了。朝正領著兒子和小三吃完飯後,徑自回了家,剩下的兩天就沒在體育場露面。
第四天早上,朝正剛吃完早飯打發小劍上學,就听到院外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一會,兩名警察走了進來。朝正疑惑地看著他們。
「李書記,我們好久不見了」其中一名國字臉的警察說。
「你,噢,」朝正認出來了「劉光輝,劉警官。」來人正是劉北斗的兒子。
自從上次大水晶事件之後,李朝正這幾年一直沒有再見到劉光輝。他們寒暄幾句後,劉光輝就點明了來意,逮捕王本。劉北斗拐彎抹角知道王本造假水晶的事了,心下狂喜,他意識到這是自己重樹威望的好機會,一定不能錯過。他打了個電話給刑警隊讓抓捕王本,為了保險起見,他點名兒子親自跑一趟。劉光輝父子連心,他明白這件事關系到父親以後的仕途發展,二話不說直奔劍之晶村。朝正看著面前笑容可掬的劉光輝,想起上次拒絕為劉北斗提供王八時,劉北斗臉上同樣的微笑,他心里一沉,壞了。
李朝正坐著警車在村里兜起了圈,劉光輝忍不住提醒他道︰「李書記,我們出發時,上頭怕我們找不到您引路,告訴過我們一個大概的方位。」李朝正一听就明白,劉北斗這次志在必得,他連別的警察都信不過,讓兒子親自來,還不是考慮地滴水不漏?他要靠著這次事情重新在縣里崛起,同時也打壓一下對自己越來越不馴服的李朝正。朝正想到此,嘆了口氣,就硬著頭皮指點起路線。
警車開到王本的院子門口時,朝正看見王本老婆邱梅正背著只口袋從鄰居家回來。朝正走了過去,正眼也不看她,大聲問︰「王本哪去了?警察有事找他。」邱梅早看見了朝正帶著兩名警察走來,心想王本用茶幾做水晶的事露餡了,腿正打著哆嗦,听見朝正這麼問,她嚇得放下口袋,倚在牆上喘粗氣。王本就在家里,她不敢對朝正撒謊,但真說出又舍不得丈夫被抓,一時張皇失措起來。朝正又追問她一句︰「王本哪去了?」,說著拼命向她眨起了眼。邱梅見了,心下稍安。她定了下神,發起騷來了︰「大哥啊,你急啥,容我喘口氣,王本他到小馬家打牌去了。」邱梅說著順手往後面的紅瓦房一指「大哥啊,走,到俺家喝口水去。兩位警察同志,也一起來啊。」邱梅親熱地挽起朝正的胳膊。
「不用了。」劉光輝冷冷地說完這句,人已在五米開外,另一名警察緊跟其後。
這時,王本正從圍牆上伸出個腦袋,朝正見了直揮手。王本矮下了身子。
王本正在院子里擺弄剩下不多的茶幾碎片,正高興找到了條生財捷徑,猛听朝正在院外喊警察來找他。他略一發呆,就搬張椅子墊著往牆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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