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這事情本身已經很不靠譜,何況林葉還帶著別人的記憶……她真擔心其實自己是得了精神分裂癥。
躺在床上,稍微挪動一下自己,便頓時感到胸口一陣悶悶疼痛。
閉目回想,眼前便是電影般飛快閃過一幕幕畫面。
是了,司徒鸞鳶正是在受傷臥床中。
她能知道這一切究竟因何而發生。
忍著胸口悶痛,林葉搖頭感慨。
從她的欣賞角度來看,這可真是……一個狗血又悲催的文藝愛情片。而且,還是古代江湖背景哎!
這位司徒鸞鳶本是司徒家的小姐,而司徒家,雖然算不上是個多麼顯赫的江湖名門,但也算頗有名氣,武功不弱且另有一手立足江湖的本事——養蠱用毒。
這是個與蛇蟲為伴的家族。
這門秘傳之術,雖然在江湖正道人士眼中,是上不得台面的陰暗招數,但蠱蟲師從古就有,司徒家的先祖原是西川古國子民,懂得駕馭蛇蟲也是理所當然。
更何況,司徒家也不是什麼江湖正道,他們本來就屬魔門中人,既入得魔教,自然不介意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如何評價自己。
子巫山之巔,是江湖人稱萬魔之山的鈞天教總壇。
是當今江湖之中人人聞之生畏的地方。也是江湖人眼中那些邪魔歪道聚集的地方。
武林正道人士也不是不想將其鏟除干淨,無奈鈞天教高手甚眾,總壇地形相當奇詭,氣候地貌與眾不同,山上蔓生紅色妖竹以及各種毒草,瘴霧終年不散,沒有解藥,吸入既死,哪里還談得上施展武功與那些魔教妖孽打斗!
于是,如此這般,鈞天教在武林江湖之中,行事乖張跋扈卻又屹立不倒,興盛不衰。歷代教主都練得一身高強的邪派武功,教中許多人物也在武林之中也極富盛名。
那些正派人士就算不喜歡與之為伍,卻也不敢輕易與之為敵。
如今鈞天教這一代的教主,名叫慕驚寒,一套寒雷掌驚絕天下。
他少年成名,乃是武學奇才,為人又堅毅果決,年紀輕輕卻已聲名赫赫。
鈞天教在他的手中,不能不說是如日中天,在江湖之中,勢力日盛。
而司徒鸞鳶的父親,因為制毒養蠱的技藝高超,在教中得到一席之位,是鈞天教十六堂的堂主之一。
司徒鸞鳶少女之時便隨母親居住在教中總壇,自小認識慕驚寒,本也算是兩小無猜竹馬青梅的。
甚至慕驚寒的師父、鈞天教前代教主厲遠忱也在臨死之前親自開口做主,為他們定下了婚約。
只是……或許這慕驚寒年少成名,志向高遠,又是教主之位的未來繼承人,驕傲自負自不必說,年少氣盛一心只想建功樹業,兒女情長不是沒有,只是看得頗淡了一些。
司徒鸞鳶偏偏是個鑽牛角尖的痴情妹子,一心一意愛著情人,看著他名滿天下,看著他坐上教主之位。
她默默等候,等著她的情人在萬眾矚目之下,風風光光的迎娶自己。
這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奢求,甚至是全天下的姑娘都會期盼的圓滿愛情。
司徒小姐只是個普通的姑娘,當然也不例外。
只是直到慕驚寒走上萬人敬仰的位置,司徒鸞鳶卻才發現,什麼叫做漸行漸遠。
她有時不能明白慕驚寒的心思,似乎不是不喜歡她,也不是不在意她,只是他的喜歡與在意,卻既不唯一又不純粹。
他的喜歡太多,簡直處處留情,武林美女,世家千金,小家碧玉,甚至官宦小姐……明明與司徒小姐有著婚約在身,卻一再的拖延,甚至在二人均到了適婚年齡之時,還在找借口一拖再拖,遲遲不肯听從長老安排,舉行成婚之禮。以至于司徒鸞鳶從開始的心碎神傷,直到後來簡直無法忍受。
于是,一怒之下,她憤而出走。
司徒鸞鳶避世深谷獨居,專心飼養蠱蟲,慕驚寒瑣事繁忙,一直只是派了教中下屬前來接她回去,甚至有傳言說,這派人前來,也只不過是因為教中長老的催促太過頻繁,使得他不勝其擾,這才派人來接自己的未婚妻。
如此這般,司徒小姐自然不肯回去,爭執冷戰之間,司徒鸞鳶的父親司徒大堂主卻忽然蹊蹺得重病暴卒。司徒鸞鳶無奈回歸教中,卻只為父親料理完喪事之後,捧著骨灰靈位又再度回到深谷中孤單避世,過得無悲無喜,仿佛成了個隱逸之人。
而在分堂辦理父親喪事之時,她從始至終竟然也沒有和慕驚寒多說上一句話。
慕教主天之驕子,生性桀驁,又帶著幾分骨子里的霸道,只有他給別人臉色看,又哪里受過別人的冷遇,當時便已有幾分不悅。
只是到底想到司徒鸞鳶剛剛喪父,心情煩悶,又得不到排解,多少便不與她一般計較。
喪期過後,慕驚寒倒是放下教中繁忙事務,當真親自來到司徒鸞鳶所在的偏僻山谷之中,要他跟自己回去鈞天教總壇長居,並且第一次正式向她開口求親,直說既然教主定下了婚約,那麼他打算在司徒小姐孝期過後便迎娶司徒鸞鳶為妻。
若換了從前,司徒小姐當然歡喜不已,只是如今,心境已變。
她所想要的一心一意都得不到,要來個妻子的名分又有什麼意義。
在林葉看來,這司徒小姐還是有點氣性的,她與慕教主言語之間發生了劇烈爭執,甚至憤怒之中不但向慕驚寒動武,甚至連蠱蟲毒蛇都放了出來。
這種攻擊忤逆教主、大逆不道的行為,自然萬分的惹惱了慕驚寒。
司徒家的蛇蟲毒蠱,千奇百怪花樣繁多,慕驚寒當時並未考慮過多只是一心躲避退讓,哪知道司徒鸞鳶認了真,教主被毒蛇纏住咬傷,一怒之下欠了考慮,一招出手,雖然瞬間後悔收了**成力道回去,卻到底威力強大,司徒鸞鳶武功差他太多,完全不能躲開更無法抵擋,被他掌風傷到,瞬間受了重傷。
幸虧慕驚寒身邊帶著神醫蘇風,慌忙將人送進屋中施針診治,慕驚寒又緊急調派教中分堂眾人尋覓珍稀藥材,甚至千里迢迢去總壇取來續命護心的神丹仙藥,一股腦全給司徒鸞鳶灌下肚子,這才算是有驚無險。
只是不知道為何,這一番折騰下來,真正的司徒鸞鳶不見了,醒來的,卻是她林葉。
她腦中不斷的回想,如果她來了這里,那麼原本的那個司徒小姐跑去了哪里?
難道靈魂交換,在未來現代的那個時空,是不是其實飆車的林葉也沒死,只是醒來的那個,也許已經變作了司徒小姐的魂魄呢?
這樣想,心中變隱隱的沒有了那種鳩佔鵲巢的感覺。
也罷,就當做是這樣吧!
等價交換,再活一回,也不吃虧。
她在心中喃喃自語。
既然上天如此安排,那不妨,你替我活我的人生。我來替你,過你的人生。
反正人生一世,總要善始善終,從頭走到尾。
時間是很快的,轉瞬眨眼,就已白發蒼蒼。
她已經死過一回,睜開眼楮,當然也不怕再去面對另一種人生。
哪怕這段全新的人生,是以不怎麼可愛的方式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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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葉在谷中修養了十天才堪堪可以下床走動,期間並沒有看見教主慕驚寒來探望。但慕驚寒留下的傷確實相當可觀,以至于司徒鸞鳶的這具身體,現在就是一個破破爛爛病秧子的身軀。
風吹既倒,一不留神多喝了幾口冷水都會發燒不退,再多臥床幾天。
饒是如此,躺到了第十一天,谷中卻居然就來了一隊車馬隨從。說是教主事務繁忙,命令蘇風龍晉二人連同此次派來的這些教眾,一起護送司徒小姐速速前往聖教總壇,不得延誤。
雷霆萬鈞的大教主一聲令下,誰敢不速速遵從?
于是,龍晉蘇風也顧不得司徒小姐究竟身體是否能夠承受長途跋涉的顛簸之苦,連說帶勸,死活非要將她當做貨物一般速速運送到總壇,以博教主歡心。
「司徒小姐,教主這樣也是為了您好,司徒堂主人都已經不在了,如今司徒夫人還在總壇長住,衣食無憂,榮華富貴的安享晚年,你忍心與夫人母女分離嗎?她听說您受傷臥床,心里十分擔憂,你總得回去讓她看看,她也好安心。至于教主那里,沒有什麼事情是解不開的,你總得和他面對面的說一說。教主如今實在繁忙,江湖瞬息萬變,教中離不開他,您多少體諒一些才是,他……終歸是一教之主,責任重大,更何況,您那日對他出手,算是忤逆的大罪,依照教規自當嚴懲,教主當日被毒蛇咬過的傷口著實嚇人,連續運功十幾個時辰才把毒完全逼出,可過後卻只字未提懲罰,反而嚴令眾人不得將那天之事透露出去半字,更是絕對不許讓教中長老知道。他這幾日一直為司徒小姐的傷勢憂心,後悔傷了您。他是教主,總有礙于情面不能低頭的時候,您還是……」
「好了,不要再說了。」林葉打斷了蘇風的滔滔不絕。
先前只覺得這人文雅有風度,如今才懷疑,他怕是唐三藏魂魄附體吧,絮絮叨叨十分碎嘴。
她身上舊傷未愈,昨天夜里又不小心吹風受寒,渾身正難受得緊,哪里耐煩在听他嗦。
蘇風見狀,又趕緊給龍晉使了使眼色,想要龍晉繼續勸。
總之,完不成教主的任務,那就是三個字。
死!定!了!
「額……司徒小姐,那個啥……那個……其實蘇風說的挺有道理,要不然你考慮看看?」龍晉難得有與蘇風意見一致的時候,無奈的是,他不太會勸人。
只能說,「依我的經驗判斷,總之這個事兒,教主的命令不可違抗,你最後,願意也得回去,不願意,我們用強迫的,你也得回去。何必不選一個有尊嚴點的方式呢?教主如今派出教中六大高手前來接您,再如何執拗,也是不成啊!」
龍晉說的這話,還是比較中肯的。雖然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但勝在句句實話,沒有摻雜虛言。
蘇風口中所謂感情什麼的,都是台面上好看好听的,冠冕堂皇,讓你心里舒坦些。
可龍晉說的這些,才是真實。
世間法則不外如此,不分什麼古代現代,手掌強權之人的命令,無論樂意不樂意,你都必須遵從。
自願回去,里子面子都好看。
不自願,其實一樣得要回去,而且,里子面子,都不好看。又是何苦?!
雖然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人家要是非想扭……你還能有什麼辦法!?
只能感慨︰誰讓你是一只瓜呢!
人在屋檐下啊……
「好,我跟你們回去。」
龍晉與蘇風皆是差異,異口同聲問道︰「此話當真?」
不能怪他們如此驚詫,實在是,司徒小姐這個人對教主一片痴心,愛得太深,難免偏頗執拗,轉不過彎來。他們曾經不止一次前來相請,可從沒有一次她點頭答應。
什麼招數都想過了,但凡她有一點松口轉圜的跡象,事情也不至鬧到如此地步。
如今卻想不到,莫名其妙,竟然松口了。
或許真是想得通了,認了命了?
教主天縱英才舉世無雙,可男人嘛,多情一些誰都不會覺得是壞事,一段風流而已。三妻四妾,在哪里不是尋常常事?更何況,鈞天教主豈是一般的男子?!
「當然。」林葉輕輕咳嗽兩聲,忍著最近十分不適的身體,神色卻是輕松如常,平淡得近乎冷漠,「為了我的里子和面子,就跟你們回去好了。」
反正,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去哪里,其實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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