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回到王府,夜離殤便把桌子上的茶盞狠狠拿起,用力摔在地上。
茶盞的碎片伴隨著杯中的茶水一起在地上四濺開來,茶葉在仍舊蜿蜒流淌的水漬上靜默的呆著,看起來多少有點淒涼。
兩人丫鬟模樣的女子,戰戰兢兢在站在一旁,身體往後微縮著,眼楮低垂著,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這位心情不好的主子,引來不必要的禍端。
一位中年男子聞聲趕來,看了眼地上的碎片,眉頭皺起。指了指站在一旁低著頭的婢女,厲聲吩咐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這些東西收拾了!若是傷著王爺,你們有幾個腦袋賠得起?」
兩個小丫鬟低低應了聲「是」,轉身拿了掃帚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殘渣初淨,正要站回原來的地方,只听那中年男子又是一聲厲喝。
「都滾出去吧!一個個的如此不伶俐,也難怪王爺看著心煩!」
「是,劉管家。」
兩個小丫鬟在退出房間後,小心翼翼的幫他們把門關好,她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不約而同的長吁一口氣。
「王爺今天的火氣可真是大!你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了嗎?」穿綠衣的婢女低聲一嘆,想起方才那一幕,現在還覺得有些心有余悸。
「噓,小點聲!若是被人听到,你我免不了又是一頓板子!」黃衫婢女十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在確定沒人後,心情才稍稍放緩,「方才真是嚇死我了!在府里呆了這麼多年,難得看到王爺生這麼大的氣。」
「那你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嗎?」綠衣女子明亮的大眼楮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身子也不由得往黃衫女子的方向靠了靠,「莫不是,為了哪家的姑娘?」
「嗤,哪里還是什麼姑娘!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黃衫女子嗤笑一聲,再次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後,壓低聲音說道,「喏,看到那邊那處院子沒?听說王爺的心上人就住在那兒!說來也怪,她既不是什麼名門閨秀,還帶著兩個孩子,真不明白咱們王爺為何會對她這般上心,竟還想方設法的把那處宅子送給他們!」
「竟有這事?你莫不是在說笑吧?」綠衣女子的眼中寫滿了驚詫,顯然這件事已經完全超出她所能接受的範圍。
一個是身份顯貴的王爺,一個是帶著兩個孩子的女人,縱然她擁有傾國傾城之貌,也斷然配不上王爺如此高貴的血統啊!
「我騙你作甚!倘若不信,你可以去街上問問,那女人之前還在街上擺過攤子,起名‘金點子’,很多人都找她出過主意呢。」黃衫女子說著,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倘若哪日她重新開了張,我旁的不問,定要好好問問她,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能讓王爺對她如此歡喜!」
「你……」綠衣女子一怔,隨即反映過來,眉里眼里都帶著笑意,「黃鶯,你莫不是動了春心?春天可早就過去了喲!」
說完,趁著黃鶯尚未反映過來之際,她笑得像一串銀鈴,輕盈的身體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飄遠。
「好你個小蹄子!綠柳,你最好祈求別讓我逮著,若是被我逮住,仔細我撕了你的皮!」
花園中上演著兩個丫鬟你追我趕的好戲,廳堂內,夜離殤和管家劉芳庭的臉卻都顯得異常難看。
夜離殤先是在廳堂里來回踱著步,劉芳庭則低著頭,眼楮時不時看向他一眼,始終抿著唇不發一語。
興許是走累了,夜離殤停住腳步忽然走近他,壓低聲音問道,「那就是你幫本王找的人?四個人,四個人竟然全是飯桶!不是已經給了他們最頂級的迷幻藥了嗎?為何還會失手?」
「王爺息怒!屬下方才已經訓斥過他們,他們的回答是︰那聖獸太過厲害,迷幻藥對它起不了所用,他們反被那聖獸所傷,這點不會有假!屬下專門驗過那兩人臉上的傷,確實為利爪所致,抓痕極深,怕是這輩子都要留下疤痕了。」
夜離殤冷笑一聲,轉身回到位子上,嘴角那絲冰冷的笑意更濃,「不會好更好!權當給他們個教訓!看他們以後做事還敢不敢不經心?敢不敢撒謊!」
「王爺,你是說……他們……」劉芳庭用十分不確認的眼神看向他,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找來的人竟敢對他說謊!
「怎麼,長能耐了,連本王的話都敢質疑了?」夜離殤挑眉看了他一眼,輕輕用手摩挲著手中的玉簫,「說來,這也怨不得你,倘若不是本王親眼所見他們不戰而逃,單是看他們所受得傷,的確很容易就相信他們的鬼話!但敢欺騙本王的人,芳庭,你知道本王的規矩。」
劉芳庭的臉色忽然變得異常蒼白,他低下頭,咬了咬牙關,沉聲道︰「是,屬下一定把此事辦得妥妥當當,絕不再讓王爺操半分心。」
「好了,本王乏了,你下去吧。」他像是真的累了,閉上眼楮對他擺了擺手,劉芳庭便弓著身子十分謙卑的退了回去。
地下室內
劉芳庭陰沉著一張臉,吩咐下人幫派去抓塔塔的四個黑衣人叫來。四個黑衣人一見到劉芳庭,臉上立刻露出詫異的神色。
黑衣人中的老大率先站出,恭恭敬敬的對劉芳庭一抱拳,問道︰「劉管家,可是還有什麼任務交代?」
劉芳庭的臉上掛著笑,熱情的邀請他們坐下,四人有些心虛的互相看了看對方,雖心懷疑惑,但為了不露出破綻,還是很配合的听從他的安排坐在了椅子上。
劉芳庭掃了一眼幾人,把目光落在那兩名臉上帶著抓痕的黑衣人身上,幽幽一嘆,「哎,都怪我想得不夠周全,還害你們受了這麼重的傷!這里是之前說好的銀子,王爺體恤你們為他辦差事受了傷,還特意多給了你們一百兩銀子,你們點點,夠不夠數。」
幾個黑衣人的眼楮同時一亮,眼楮直直的盯著那黑色包袱,眼中露出濃濃的貪婪和渴望。單看那包袱鼓起的厚度,便絕對是只多不少。
黑衣人老大連忙站起身來,臉上比先前帶了幾分諂媚的笑,雖看向劉芳庭,但眼楮的余光卻時不時瞥向桌上的包袱,「劉管家這話可就折煞兄弟幾個了,我們事兒沒辦成,本就不該要這銀子,更何況還多出一百兩呢?這讓我們,這讓我們怎麼好意思?」
「嗨,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王爺讓你們拿著,你們就拿著!」劉芳庭把包袱塞在黑衣人老大的手中後,還不忘吩咐,「讓兄弟幾個都拿著掂量掂量,千萬得夠了數!不然出了這個門,我可不認哦!」
「瞧劉管家說得哪里話!雖然這是咱們第一次合作,但王府的名聲在那兒擺著呢,還能少得了我們這兩千兩的銀子?不用點,我們信得過!」黑衣人老三在一旁賠著笑,嘴里如此說著,手卻不自覺的偷偷掂了掂包袱,在心中有數後,臉上立刻笑得像朵花兒。
「信得過歸信得過,是否夠數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這也不是你們單獨某一個人的事,還是都數數來得更好一些。」劉芳庭低頭輕輕拿起桌上的杯盞,不動聲色的用杯蓋輕輕撥動上面的茶葉,輕輕品了一口後,又重新放回桌子上。
「老大,我覺得劉管家說得沒錯!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咱們還等什麼?你老婆不是急等著你拿著這筆錢回家買房子置地嗎?這下一準夠了!」
老四邊說邊往包袱上模了一把,掂了掂重量後,又遞給老二,幾人輪番檢查後,都滿意的點了點頭。
「劉管家,這次的事情,我們真的深感抱歉!我們不是不想辦成,實在是那聖獸太厲害了!著實不好對付!他們幾個又各個武功高強,我們實在怕耽擱久了會暴露身份,給王爺和您惹來麻煩,這才……」黑衣人老大抱歉的笑笑,把包袱緊緊抱在懷中,低頭興奮的看了一眼,仿佛懷中抱住的是後半生的幸福。
「這才急著趕回來給您復命的!您可千萬別怪我們哥幾個!以後若是還有什麼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只要您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我們絕不二話!」錢一到手,黑衣人老三樂得眼都彎成了月牙狀,就連臉上被抓得抓痕,此刻看來都顯得生動不少。
「上刀山、下火海嗎?」劉芳庭玩味的重復著他們剛說的話,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大呼一聲「好」,嚇得幾人一哆嗦,又很快賠著笑。
黑衣人老四率先拍起馬屁,「一听劉管家這聲好,就知道劉管家的身體一听很好,瞧這中氣足的……」
「可不是!」
幾人七嘴八舌的應和著,劉芳庭的臉上卻始終帶著玩味的笑意。
眼看著幾人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換上痛苦的神色,緊接著,他們想要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然後慢慢倒在地上痛苦的打著滾,看向劉芳庭的眼中都帶著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別問我為什麼,要怪,就怪你們不該騙我,更不該騙王爺!」他冷哼一聲,從躺在地上的幾人身旁走過,一字一頓的說道︰「奉勸你們一句,倘若還有來生,便不要與皇家之人做買賣!皇家的錢,哪里是那麼好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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