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蕭灕想反駁,卻覺得解釋顯得那麼無力,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陸恆卿。
陸恆卿沒說話,冷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從不曾有過的黯然神傷,他緊緊握著拳頭,內心里漾起一陣翻江倒海,還記得那個在禁宮中**的女子,親手將江山密令交給她的柔弱少女,那個在四大神殿陪在身邊的堅強女子。
可是,她也是陸祈墨深愛的女人。
陸恆卿怔怔的凝視著她,突然苦笑道,「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顧蕭灕腦子一轟,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她的雙手都在顫抖,好似犯了錯的孩子,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她抬頭看向陸恆卿,那麼一瞬間,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巨大的震撼在心底升起,顧蕭灕終于抬起頭,目光緊緊的凝視著他,「陸恆卿……」
她很想朝著他走去,手卻被陸祈墨抓住了,她錯愕的回過頭,陸祈墨,那雙眼楮充滿了期待,她舍得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殘忍嗎?
顧蕭灕從沒覺得如此心痛過,好似一萬噸**在心腔爆炸開,她深吸一口氣,心痛的無以復加,她嫁給了陸恆卿,又怎麼能念念不忘別的男人呢?
陸恆卿冷笑了一聲,「你終究還是舍不得他。」
他沒有再看她一眼,轉身大步朝著遠處走去,顧蕭灕突然怔住了,不,她要去追他,她要跟他解釋清楚啊,她不能讓他誤會自己,不,她現在不追的話,可能再也沒機會了。
陸恆卿,你听我說,不是這樣的。
她發瘋似的要掙月兌陸祈墨,卻被他一把抱在懷中,「蕭灕!」
「你放開我!」顧蕭灕沖著他吼了一聲,「你放開我啊!」
陸恆卿已經越走越遠,徹徹底底從她的視線里消失了,她突然大哭起來,身子一點力氣都沒有,癱軟在地上,「不!」
不,她不能失去陸恆卿,她不要失去他,她不要!
她回頭狠狠的瞪了陸祈墨一眼,幾乎是氣紅了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陸祈墨的唇邊泛動著一絲詭異的笑意,他突然蹲,把她的頭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肩膀上,堅定的道,「我不會讓你離開,絕對不會了。」
她的心,好似被撕開一個大口子,血不斷的流了出來,她怎麼也止不住,索性聲嘶力竭的大哭起來,不,她不要這樣!
她淚眼婆娑的看向陸祈墨,「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我……」
我早已決定徹底放棄你,為什麼你要這樣拆散我們,拆散我跟陸恆卿,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陸祈墨淡淡一笑,似乎自己都不能相信,「我也沒想到,我會這麼在乎你。」
他撫模著顧蕭灕凌亂的頭發,眼中充滿自嘲,他是一代帝皇啊,怎麼可以這麼如此迷戀一個女人,他知道她要嫁給陸恆卿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是抽搐的,他不知道如何面對,不知道如何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別人,他要把她留在身邊,用盡全力的留住她。
顧蕭灕,你知道嗎?我從來沒如此喜歡過一個女人,你知道嗎?
她平靜了下來,終于緩緩的站起身,黑夜里,面對著陸祈墨,只能隱約看到他的模樣,她淡淡一笑,「陛下,你我終是不一樣的人。」
顧蕭灕的聲音都在顫抖,她緊緊咬著薄唇,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她不知道如何告訴陸祈墨,她不知道如何再推開他了。
曾經,她那麼深愛他的,他知道,為什麼現在還要苦苦糾纏呢。
她的心,被猛地撕開一個大口子,終于,她固執的甩開了陸祈墨的手,無奈的道,「陸祈墨,你和我……早就回不去了。」
他們已經回不去了,回不去曾經在皇宮的那些歲月,顧蕭灕在他身邊的歲月,那些日子,是顧蕭灕最難忘的日子,她的煎熬,她的痛苦,全部和陸祈墨息息相關,哪怕因為他的一個眼神,她都能高興很久,她就像一個不懂事的女孩子,偏執的喜歡著一個男人。
可是現在的她,再見到陸祈墨的時候,卻沒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心跳的不那麼快,不在那麼念念不忘了,陸祈墨,到底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還是我們都不是原來的我們了。
顧蕭灕認真的看著他,沒錯啊,這個結果就是,是她變了,她不再像原來那麼深愛陸祈墨了,因為他的一次推開,所以,她的心徹底的冷了。
「能陪我一夜嗎?」陸祈墨突然開口了,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落寞,「像你之前那樣陪著朕。」
顧蕭灕突然想起來,之前的多少個夜里,都是她陪著他,度過一個個安靜有寂寞的晚上。
他突然站在她的身前,俯把她抱在懷中,「你知道嗎?你走了之後,朕多麼想你。」
顧蕭灕愣了愣,她走了這麼久,他想了她這麼久,早知道今日,為什麼當初又要放開手。
金碧輝煌的大殿里,空蕩蕩的,除了重重低垂的簾幔發出的聲音,四周寂靜的可怕,男人坐在閃閃發光的龍椅上,他靠著軟枕,而腳下的女子,依靠著龍椅的腳,坐在地上。
她靠著他的大腿,像是很多次那樣,她穿著血紅色的嫁衣,今夜,本是她跟她的新婚夫君的第一夜,可是,在這個夜里,她卻靠在另一個男人的腳下。
四周寂靜的可怕,沒有一點聲音,偶爾傳來顧蕭灕的呼吸聲,她格外的小心,生怕呼吸一口氣,都會觸動陸祈墨。
曾經很多個夜里,她這樣靜靜的陪著他,可是,他根本不知道珍惜,直到她走了之後,他才幡然醒悟。
一切都太遲了,顧蕭灕抬頭凝視著他,突然道,「陛下。」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開口叫他,就是那麼突然一下,她想叫他了,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放了我吧,我想回家。」
回她和陸恆卿的家。
陸祈墨點了點頭,那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一次決定,頭一點點低下去,又一點點抬起來,他低聲道,「你去吧。」
兩個人早已無話,何必苦苦的留著她,要她恨他呢。
還不如放手,放她徹徹底底的離開,興許這樣,她會感激他,會記得他。
「陸祈墨,」她抬起頭,擦干了臉上的眼淚,「出嫁的那一天,我替你祈福,希望你能達成所願,希望你能成為千秋萬代的聖明君主,希望你一生平安喜樂。」
不枉,她曾經愛過他,曾經那麼的愛。
陸祈墨笑了,「朕會的。」
每一次的訣別,都不夠干淨利落,所以,兩個人才會一次又一次的糾纏,那是顧蕭灕邁的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朝著前面走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困難。
她深吸一口氣,最終,她回過頭。
空蕩蕩的金殿里,只有他,一個人獨坐在龍椅上,在外人看來,他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慵懶邪魅,處理政事都是吊兒郎當的,不過,顧蕭灕知道,他是一個聖明君主,他絕對不允許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笑了,沒錯啊,這就是陸祈墨,這就是他啊。
他把什麼事都藏在他唇邊的笑容中,無論發生事,他總是在笑,笑著相對,把什麼事都藏在心里。
他的落寞,他的心痛,又有誰知道呢?
顧蕭灕突然哭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走不動了,好不舍得離開,在多少個夜里,她曾經夢到他,他站在她的身前,緊緊的抱著她。
可是,他總是一次又一次的笑著送她離開。
顧蕭灕,你可曾懂我的心。
她記得那個得知她的死訊而瘋狂怒聲的男子,那個黃袍加身,卻又苦苦求她留下的帝皇,那個只知隱藏心事,不知如何挽留的情種。
兩個人跨越空蕩蕩的金殿,遙遙相望,女子的眼淚如同斷裂的珍珠,她對陸祈墨,什麼時候公平過呢,一直以來,她對他都是不公平的。
是不是因為她知道,他是帝皇,永遠不可能真心對她。
可是,在這一刻,她相信了,他是真心的,他真心想留住她的。
可她……她卻不知道要如何做了。
陸祈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突然搖了搖頭,「走吧,不要讓朕覺得,自己很可憐。」
他不需要顧蕭灕的同情,不需要她的可憐,他是帝皇,高高在上的帝皇,他不要顧蕭灕同情的目光,不需要!
顧蕭灕轉過身,她的身子都在顫抖,若那一刻,他上前牽住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是顧蕭灕所經歷的最漫長的一個夜晚,她沒有回王府,一個人在金殿外坐了一夜,那也是陸祈墨最難熬的一晚上,一個人坐在金殿里,望著滿目閃爍的燭光,兀自嘆息。
冰冷的夜里,她雙手抱著膝蓋,坐在白玉似的台階上,遠方的天空慢慢綻開一律破曉,她靜靜的望著,天空一點點的展開,她從沒看過這麼美的天空,朝霞漫天,層雲盡染,美好的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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