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瑾跟蹤她的目的她不清楚,但是也知道姜玉瑾絕對沒安好心。
姜涼月準轉過去身,臉上神情淡然︰「妹妹讀的一手好詞,可是人命關天,上天尚有好生之德,請妹妹對綠蘿網開一面,讓我帶她走把。」
姜玉瑾細眉微挑︰「姐姐這說哪里的話,奴婢犯了錯自是要受到懲罰的。若是人人都給他們第二次機會,這豈不是在鼓勵她們犯罪嗎?不是妹妹說阿姐,你實在是太菩薩心腸了。而且方才妹妹並不是為了讀詞才讀出來的,而是因為這張紙是在綠蘿的荷包里找到的。阿姐你看,綠蘿是個犯人,理所應當要將她荷包里的東西檢查一遍的。但是妹妹看到這張紙最奇怪的是,這字跡怎麼越看越熟悉呢。」姜玉瑾說著,一雙丹鳳眼朝著姜兩月飛了過去,話里是謙虛,眼神卻極為不屑。
姜涼月看著她,面無表情。
姜玉瑾登時像是變得極為興奮的跑到吏部侍郎面前,把那張紙舉的高高的︰「大人您看,這字跡眼熟嗎?」
吏部夾在兩個在聖上面前俱十分有分量的公主頗為頭痛,他尷尬笑了一下,象征性的看了那張紙,然後回答道︰「這……下官審案子有經驗,可這辨別字跡……著實有些難為下官了,下官……認不出這字跡。」
姜玉瑾聞言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她斜著眼楮瞪吏部侍郎了一眼,然後又走到沈慕笙面前︰「沈大人您看,這字跡眼熟嗎?」
沈慕笙端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像是在仔細端詳︰「這字跡的確有些眼熟……」
姜玉瑾心上一喜︰「你快說,是誰的字。」她說著這話,眼角卻在悄悄的看姜涼月,充滿了得意。
「可是下官也認不出這字跡,真是慚愧了。」沈慕笙向來不會做人,在姜玉瑾激動之際,竟直言並不認得這字跡。
姜玉瑾登時心中郁結,她知曉沈慕笙方才就是在戲耍自己。她還真的傻乎乎的以為沈慕笙真的會站在自己這邊,真是過分!看她到母後那里不好好狀告他一番!
眼見綠蘿氣息虛弱,姜涼月嘆了一口氣︰「妹妹若是有什麼想問的,大可以來我這問清即可。我們既為姐妹,血緣里總是帶著一絲共同的,妹妹也不必拐彎抹角了。」
姜玉瑾見被拆穿,心里不惱是不可能的。但她听到姜涼月的話,心里卻是有些高興的。她不過是想旁敲側擊證明這張紙的真實性,但現在既然雙方都撕開了臉皮,那索性往明了講。只要她的目的達到了,這個過程究竟如何,就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姜玉瑾拿著那張紙走到姜涼月面前︰「姐姐你看,這張上是寫的極好的簪花小楷。而且這紙,可是皇宮里貴人們用的供紙。你說一個小小的宮女,會有這樣好的字和紙嗎?」姜玉瑾伸出兩指,摩挲著紙張。
姜涼月嘆了一口氣。
姜玉瑾以為是她心虛了,心中更加得意起來。
「姐姐,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這皇宮里,就你的簪花小楷寫的最好了吧。而且還多作為範本供她人欣賞臨摹,可是很出名的。你看,這字跡可不就是姐姐你寫的呢。」姜玉瑾終于將那紙放在了姜涼月的面前。
姜涼月只看了一眼︰「就算這是我寫的,又能證明什麼呢?」
姜玉瑾沒想到她會這麼快承認,一時竟有些無言以對。
一句話接不上來,姜玉瑾沉默了片刻後立即張口反駁︰「阿姐你果然有些天真,我方才只念了這麼一句你就看了一句。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承認了,阿姐,在上方可是有齊郎親啟呢。若這就是阿姐親手所寫,那這齊郎是誰呢?妹妹方才想遍了朝中權貴之子,可是都想不出來誰人是姓齊的。難道說,這人是阿姐情郎?」
原來布了這麼多的局,竟是在這里等著自己。
姜涼月看著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的吏部侍郎,以及永遠都帶著狐狸笑容的沈慕笙,驀地笑出了聲︰「妹妹為姐姐擔心的真多,姐姐早過了及笄年紀,也該到了婚嫁年齡。就算真有齊郎一說,大可稟告父皇說我們兩情相悅。若是妹妹沒有什麼事情,那我就真的走了。我怕再不走,綠蘿會死在這里。你也知道姐姐自上次冬狩之後,身子就不大好。這身邊若是缺了這麼個習慣兒的人,怕是要出紕漏的。到時候要是再鬧到父皇那里,哎呀呀妹妹,真是不敢想呢。」
這話中意思擺明了是拿上次冬狩之事威脅姜玉瑾,提醒她雖說人贓並獲,但畢竟濫用死刑。將一個宮女打成這樣,縱然別人不敢提出來,也會在暗地里說她心腸歹毒。到時,她所做的一切便如竹籃打水一般,只是一場空了。
姜玉瑾一口玉牙緊咬,卻再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只能任由姜涼月把綠蘿帶走。
紫蘇吐的月復中再無東西可吐,終于打起精神站了起來。看著綠蘿因為失血氣息奄奄,像是隨時可能魂斷吏部。紫蘇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幫著姜涼月將綠蘿扶了起來。
吏部侍郎心中悔恨異常,他在心里埋怨著自己這到底辦了叫什麼事兒。懷柔公主說一個宮女犯了重罪,與偷盜聖物有關,特意囑咐了要他下手重一些。一邊是公主,一邊是宮女,他又不傻,自然選擇和公主統一戰線。可是他也沒想到世安公主竟也是這麼無聊,親自來接著宮女了,重視程度可見一斑。而就是恰如方才世安公主所言,此事若是讓聖上知道了,嚴重一些的話,怕是他烏紗不保啊。
念及此,吏部侍郎趕緊迎上前,朝著自己的下屬吆喝了起來︰「你們這些笨蛋,要公主自己回去嗎?還不趕緊上來搭把手,幫公主將綠蘿……姑娘送回去!」
那些獄卒被當頭棒喝,心中也是委屈無限。但他們顯然是習慣了他們大人的隨風倒,忙走到姜涼月面前,動作輕柔的把綠蘿放在了一個擔架上。
姜涼月只淡淡看了一眼︰「準備一輛軟臥馬車,要寬敞。」
吏部侍郎哪里敢耽擱,要是這綠蘿姑娘命沒了,怕是他也要受到牽連。這次,吏部侍郎親自準備馬車去了。
沈慕笙笑著站了起來︰「這熱鬧也看夠了,下官還有一堆事情要忙,也先告辭了。」這話是對姜玉瑾說的。
姜玉瑾厭惡的看了沈慕笙一眼,若是有事,方才怎麼不離開!她心中怒氣正旺,恨不得將這牢房拆掉,便始終沒有理會沈慕笙。
沈慕笙也不尷尬,他彈了下官服上本就不存在的灰,然後從容離去。
等他走出去的時候,姜涼月獨自一人正站在門外等馬車。
沈慕笙笑著走過去︰「綠蘿會如此,也全拜公主所賜呢。」
「沈大人在說什麼,本宮不懂。」
「懂不懂並不重要,只希望公主在日後的道路上,不要把微臣當做絆腳石才好呢。否則微臣應當也會像某些人一樣,以為佔了天大的便宜,其實早在被算計中了。」沈慕笙笑的眯起了眼楮,著實像一只狐狸。
沒等姜涼月再有任何回答,沈慕笙邁開步伐離開了。
他沒有看到,姜涼月的表情有瞬間松動。
她包在手暖里的手因為內心所受到的震動不自覺攥緊了起來,她想,他太聰明了,若真的成為了明處的敵人,真的太難對付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