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順帝一臉驚慌趕往碧鸞殿之後,太醫已經準備離去了。
見到昭順帝,太醫忙跪安,然後不等詢問,將姜玉瑾的情形說了出來。
姜玉瑾失血並不多,但是之所以會昏過去,還是因為平日里禁食時間太久,身體太過虛弱所致。只需要好生休養一番,便會無事。
昭順帝點了點頭,讓太醫離開了。
看著躺在榻上,一張小臉瘦削蒼白的姜玉瑾,昭順帝微微嘆了口氣。江皇後站在他的面前,就這樣僵持著對持著,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昭順帝看了一眼江皇後,並不打算解釋。此時見姜玉瑾無憂,他也放了心,準備回寢宮就寢。
可他剛走了一步,江皇後嗓音微涼的在他身後響起︰「你打算怎麼辦?」
昭順帝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雖說他們是夫妻,可她怎麼敢對他連敬稱都省了?昭順帝轉過身來,一張臉上滿是不豫之色。
但姜皇後顯然沒打算做解釋,她就這樣盯著昭順帝,眸子里滿是輕蔑。
許是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面對面說話了,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但好在屋內除了已經昏迷過去的姜玉瑾,只要他們兩人。
昭順帝眯著眼楮,帝王威嚴立現︰「她如今這樣,還不是你教出來的。性子頑劣,到處惹禍。要不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怎會落到如此田地?能做的朕都做了,你還想朕做什麼。」
江皇後突然笑了︰「咎由自取,本宮女兒不是朝廷的犧牲品。你要嫁誰便嫁誰,愛哪里的美人,就都收到手里我不管。反正本宮的女兒不能嫁。」
「真是強詞奪理,若不是她在早朝之上太過放肆,若不是平日的她故意炫耀愛出風頭,怎麼會被那哈吉盯上。你說哪件事情都行,但是玉瑾,這次必須嫁過去!」昭順帝臉上隱約帶了些怒意。
江皇後突然伸出手,舉到了昭順帝面前。只見寬大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
昭順帝冷哼一聲,當即便抓住了姜皇後手腕。江皇後保養的極好,昭順帝握住她手腕之時,手上的脈絡立刻感知她肌膚如羊脂般滑膩。心里有瞬間的蕩漾,他很快就恢復常態。
「玉瑾性子果然同你一般,沖動起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皇後,你下次做什麼值錢,先好生考慮一般吧。玉瑾暫且就躺在榻上休養,等到她及笄之後,就要嫁到突厥。這是朕當著眾人所說的,是絕不會更改的。」言罷,昭順帝甩掉了江皇後的手。只是這一次,他注意了自己的力度。
看著昭順帝離去的背影,江皇後朱唇微啟,只說了兩個字「渣滓」。
她的聲音極低,沒有人知道她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在過了一日,姜玉瑾已經醒了過來。她有些虛弱的躺在榻上,久違的舒適與安逸,叫她安心了許多。
姜玉瑾甚至覺得,她的父皇和母後大約都後悔了,應該不會再把她嫁出去了。這樣一想,心神皆變得異常愉悅,姜玉瑾忍不住笑出聲來。
在一旁侍奉一宿,身體疲憊的月香,就勢趴在榻外的羊毛毯上睡著了。只是她神情高度緊張,雖說睡著了,但是耳朵卻變得格外靈敏。
這隱約間听到姜玉瑾的笑聲之後,月香立刻便醒了過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臉上趕緊帶著討好的笑容上前︰「公主您醒啦。」
姜玉瑾沒好氣的白了月香一眼,責怪她沒有眼力勁兒。自己好好的坐在榻上,自然是醒著的,還問這麼一句。但是此時姜玉瑾的心情好,便沒有與月香計較那麼多。她悶聲恩了一聲,卻十分尷尬的听到了自己肚子發出的咕咕叫聲。
看著月香嘴角帶著笑意,姜玉瑾心中既尷尬又惱怒。奈何她餓的時間久,現在又「大病初愈」,渾身十分沒有力氣。連罵月香,她都覺得有氣無力。但姜玉瑾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伺候的主兒,她惡狠狠的瞪著月香︰「你是豬啊,沒听到本公主餓了,還不把那些準備好的膳食送上來。」
被姜玉瑾責罵的月香听著這話,心中沒有任何不快。雖說太醫囑咐了不能過多進補,但是現在公主吃些清粥小菜的,卻是再適合不過的。而且她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已經去過小廚房那里交代過了。這火上要時刻熱著,為公主指不定什麼時候要用膳做準備。
江皇後也特意交代了月香,說姜玉瑾醒來之後,不管發多大的脾氣,都要勸她好好用膳。關于自家公主的脾氣,月香還是有些怕的。但是此時公主自己提出來要用膳,月香當然是求之不得。況且對于公主的責罵,月香是早便習慣了的。現在公主願意配合,月香當然是高興極了。
月香點了頭,手腳麻利的跑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便端著香噴噴的飯菜走了進來。
這里面沒有姜玉瑾平日里愛吃的香酥鴨和芙蓉糕點等,初始看到那清粥小菜之際,姜玉瑾是想發火的。但是她鼻尖輕嗅,卻突然聞到了一陣奇異的香氣,莫名的勾起了她的食欲,這才讓她收起了心中的怒火。
月香一直悄悄的觀察著自家公主的神情,方才見她變了臉色,心中一慌,險些嚇的就要跪下去。但又看到公主臉色變好,月香才放松了許多。
重新帶著笑容,月香走到榻前,然後跪了下去︰「公主請用膳。」
現在姜玉瑾斜靠在榻上,身子虛弱,自是不會起身走到桌前用膳的。形勢所逼,月香只能手舉著,公主什麼時候用完膳,她什麼時候才能放下手。但只要公主能配合吃完這一頓飯,月香覺得這並不算什麼難做的事情。
姜玉瑾表情還是有些不耐煩︰「你這個奴才真是笨的要命,就這樣端著,難道是要本公主自己用膳嗎?」
月香有些惶恐的搖了搖頭,姜玉瑾神情更加不耐︰「你就不會搬來一張凳子嗎?」
月香趕緊又點點頭,忙搬來了一張紅木椅,把托盤放在了上面。然後她端起來那個裝著粥的白瓷碗,舉起來,拿勺子舀了起來,仔細的吹涼了些,才遞到姜玉瑾唇邊。
粥里好似是加了薄荷,有一股清香。姜玉瑾來了胃口,溫度正好,月香的態度也正好,姜玉瑾享受的心安理得。
只是在吃了七分飽的時候,姜玉瑾突然漫不經心的問了起來︰「我睡過去的時候,父皇來了嗎?」現在不用被關禁閉,因為用了飯體力也恢復了不少,腦子便活絡了起來。姜玉瑾想起來自己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昭順帝對她的態度。
月香手上的動作微微停滯一瞬,很快又笑了起來︰「聖上自然是來了,見公主無恙才離開的。」
因著方才月香猶豫的動作,姜玉瑾心中登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皺著眉頭,面上帶著征詢︰「那出嫁的事情呢?父皇取消了嗎?」
月香手中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她半天低著頭,不敢說一句話。
不過就算月香不說話,她的反應也已經說明了一切。姜玉瑾又變得暴躁起來,她猛的坐起,一把打翻月香手中捧著的粥碗。半碗粥順著月香的手臂流淌,好在碗里的粥已經涼了許多,月香被燙到的手也只是微微紅了一些。
月香不敢有任何反駁,只是跪著,頭伏的極低。
姜玉瑾看著月香逆來順受的倒霉樣子,心中怒火燒的越來越旺。她一腳踩在月香的背上,然後用力的來回踩著。月香疼出了眼淚,用力的咬著下唇才沒有發出喊叫聲。因為她知道,若是她叫出來的話,公主怕是只會變本加厲。
「廢物。」姜玉瑾見沒有樂趣,冷冷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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