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吉不可置信的轉過頭去,然後看見了一個讓他震驚萬分的人。
江皇後……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難道……哈吉猛地轉過頭看向姜玉瑾,難道她並不是自己來的?方才那番樣子,也只是為了讓自己放松警惕嗎?這兩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打算。
很顯然地,江皇後沒打算和哈吉浪費時間。她精致的如同面具的妝容下,表情沒有絲毫松動。她冷眼看著哈吉胸前的傷口,只是看到一身狼狽的姜玉瑾時,眉心還是幾不可查的皺了起來。
姜玉瑾見到江皇後猶如見到了救星,她急忙叫了起來︰「母後救我!」
哈吉終于開始害怕了起來,若說這本是兩個弱質女流,可現在他身負重傷動彈不得。江皇後這人他來之前也打听了許多,知道是個不好惹的女人。若是換做他人,他還會試圖拼死一搏。可是江皇後……他並無多少把握。
姜皇後仍是冷冷的笑了一聲︰「哈吉王子果然是強健體魄,這流了這麼多的血,竟然還活著。」
這話乍一听像是關懷,可是听下去,就知道話語有多刻薄惡毒。哈吉心中有怒,卻又不敢發作。他抬起頭瞪著江皇後,臉色因為失血,幾乎和他的瞳仁同色。映著面上的細細傷疤,看起來尤為嚇人。
可是江皇後卻一直看著哈吉的眼,最後竟是哈吉示弱低下了頭。
猶豫片刻,哈吉才咬著牙,含混不清道︰「哈吉願意听皇後的差遣,只求皇後能放過哈吉一命。」說完這話,哈吉雙手用力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他是草原上的勇士,徒手和豺狼爭斗,殺死過殘暴的禿鷲。他是寧可死也不會投降的勇士,可是現在……他卻對著一個女人低三下四,怎麼能不屈辱?可是他不能死了,更不能這樣委屈的死去。若是死在女人的手里,比死在豺狼手中還要丟人。
情勢所迫,他必須低頭。
誰知江皇後听完突然輕輕笑了︰「哈吉王子,本宮原來以為你是個勇士,但現在卻發覺你也不過如此。這皇宮里的東西,你以為不屬于本宮嗎?那是本宮不要,才輪得到他們。」
他們是誰哈吉並不知道,但他明白,目前他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價值了。哈吉心頭變得恐懼起來,除了與豺狼對峙,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死亡是這麼的近。哈吉開始覺得冷,下意識的抱緊了身子。
江皇後仍舊笑著,只是眼楮里沒有一絲溫度,沒有任何憐憫。
她看著不能動彈的哈吉,然後俯子。像是看不見她華貴的裙裳沾染上血污,江皇後伸出一只手,然後輕輕的按在了那把匕首之上。
如預期一般,在听到哈吉嘶嘶的抽氣聲時,江皇後高深莫測的笑了。
姜玉瑾看著哈吉強忍痛楚,那呲牙裂目的樣子,心中隱約也有些不安。
她像是忘記了自己腳腕的傷,求助似的看著自己母後。
江皇後看著自己女兒,輕輕的搖了搖頭,像是嘆息一般︰「你呀……」
就在姜玉瑾不知是何意思之際,江皇後突然抽出哈吉胸前的匕首,然後再一次用力的捅了上去。因為江皇後的動作極為粗暴,所以在她拔出匕首的瞬間,那本被壓制住的鮮血,瞬間噴涌而出,直接噴在了江皇後的臉上。姜玉瑾驚呼一聲之後忙捂住了嘴巴,江皇後輕輕的笑了。
哈吉疼的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出聲了,他無力的抬起手,想要抓住江皇後。可就是哈吉伸手的剎那,江皇後便已經起身了。
她站定,也不知看向哪里,輕輕吐出一句︰「你既然要做這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好。有的時候你不心狠手辣,死的只會是你。」
哈吉不知她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誰听的,只是他也沒有力氣再想下去了。哈吉閉上眼楮,手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哈吉死了。
姜玉瑾看著哈吉的慘狀,瞬間變忘記了自己的疼。她眼楮瞪的極大,驚魂未定的看著自己母後。
江皇後卻難得溫柔的對著她笑︰「事情總要解決的,不是嗎?趕緊拔出來你的匕首,要不然被別人看見,這證據也著實太明顯了一些吧。」
姜玉瑾打了個哆嗦,她母後讓她從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身上拔出匕首嗎?姜玉瑾搖搖頭,一點也不想再靠近哈吉。
但見到江皇後瞬間變了臉色,姜玉瑾又覺得,比起尸體,還是她母後最可怕。
姜玉瑾忍住惡心,慢慢的朝著哈吉的尸首伸出了手。她不敢像江皇後那般用力拔出,只敢一點一點的。但就是因為如此,她能听到匕首劃過肌肉發出的割裂聲。那聲音像是從地獄里發出來一般,姜玉瑾後背因為發冷,早就沒了知覺。
也不知用了多久,她才終于渾渾噩噩的拔出了匕首。
江皇後滿意的點頭笑了笑,然後拍手,叫出了一直在外面等待的女官。她本在佛堂之內念著經,可是伺候姜玉瑾的宮女卻冒冒失失闖了進來。江皇後身邊的女官緋翠本打算給那宮女一頓板子。但好在那宮女極快的講出了原委,江皇後體諒她護主心切,這才放了她。
那跟著姜玉瑾的月香,也是糊涂至極,直接跟丟了。好在江皇後了解自己這個女兒,只是想了一下,便帶著緋翠來了哈吉的住所這里。
只可惜她來的著實晚了一些,這里早就一片狼藉。
可那畢竟是她的女兒,她又怎麼忍心讓她受罪呢。這哈吉性子陰險,很難保證放過他之後,他不會再想出什麼變本加厲的事情。江皇後這輩子,最恨別人威脅她。所以能威脅她的人,全部都不在了。
緋翠也是跟著江皇後見慣一些場面的,可是她進來之後,還是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反胃惡心的感覺逼了回去,緋翠才開了口︰「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江皇後直接轉身走了出去,留下一句︰「帶她走」,便沒有再說其他。
緋翠行了禮,然後說了聲「公主恕罪」,便背起了姜玉瑾。
夜色已經深了,可是他們這一路走回去,卻奇跡般的沒有踫到什麼巡夜的護衛。姜玉瑾在心里想,母後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想必這一切,在去救她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吧。
躺在自己熟悉的閨房之內,享受著軟榻的舒適安逸。因為有了江皇後的庇佑,姜玉瑾安心了許多。
只是到了深夜,江皇後突然又來到了姜玉瑾屋內。姜玉瑾忙緊張的要起身行禮,但奈何腳腕受了傷,又不敢驚動他人,所以她腳腕並未召見任何太醫,現在還疼的用不上力氣。
江皇後臉上帶著久違的慈愛笑容,她走近坐在榻上,眉眼里都是疼愛︰「你呀,起不來就不要起來了。」
姜玉瑾听著江皇後安慰的話語,忍不住就紅了眼楮。但她還是忍著叫了起來︰「月香,月香!你這個死丫頭,是不是活得不耐煩,躲到那里睡覺去了吧。為什麼母後來了,你卻並未還回報!」
江皇後听著姜玉瑾責罵聲,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也就是這個時候,姜玉瑾突然覺得不對勁兒。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江皇後︰「母後……你有沒有見到……月香……」
江皇後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瑾兒,你是真笨還是假傻。你今天出了碧鸞殿這件事情,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可是在你身邊,便有這麼幾個人清楚。這些人又不是死士,挨了幾板子之後就容易胡言亂語。這死人呀,嘴巴才是最嚴的。母後做的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呀。」江皇後說著,拉起了姜玉瑾的手,輕輕的拍了起來。
姜玉瑾還是不敢相信,她表情都有些扭曲︰「那緋翠……」
「和她們一樣。」江皇後知道她想問什麼,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道。
姜玉瑾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可是母後,緋翠可是伺候您多年,她可是最清楚您飲食習慣,偏好等等的啊。」
江皇後伸出手指點在姜玉瑾眉心之上︰「你呀,看來是真傻。試問這世上,有什麼人,能比得上我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的。她們吶,本就是賤命一條,為了主子犧牲,倒也得償所願了。」
姜玉瑾默了默,半晌才又問道︰「可是哈吉那里……」
這次江皇後沒有再看她,表情上多了幾分深邃和志在必得,她笑著︰「這一切啊,母後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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