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賀蘭戰的到來,雲城雖說境況依舊危急,但百姓都重拾了勇氣,倒也是件好事。
但大軍到來,畢竟也十分麻煩。因為雲城不大,又地處荒郊蠻夷之地,因此並無多少屋舍。雲城百姓本就不多,約才一萬而已。這次大約是昭順帝有些慌了,才發令調動五萬精兵。當然,兵士越多勝利的可能性也越大。但到了雲城之後,他們才覺得人多也是個十分棘手的問題。
比如,士兵們住在哪里?
雖說雲城百姓因為感恩戴德要將自己的屋子讓給士兵住,但他們也不會真的同百姓搶地方住。現在才剛到三月天,住在室外到了半夜,是很容易感染風寒的。但好在賀蘭戰這次帶來的兵士較為習慣邊關惡劣環境,因此也無人抱怨。他們一致達成共識,願意守夜。畢竟突厥賊寇,不知何時還會進攻。夜晚正是人精神狀態最差之時,容不得一絲松懈。
賀蘭戰面上略帶欣慰看著自己帶來的將士,爾後決定三個時辰換崗,剩余的人部分住在百姓家中,部分就地在街上住在帳篷中。雖說這樣還是擁擠不堪,但也算是一個解決辦法。
登上雲城城牆,外面看不到一絲光。但賀蘭戰心中警覺,知道突厥人比他們還要懂得利用大自然所賦予他們的優勢,賀蘭戰不敢有絲毫放松。
夜深人靜,怕是有潛伏危險。但是目前除了外面虎視眈眈的突厥人,還有一件最為要緊的事情,那便是雲城百姓飲水的來源,雲城後的山脈中那汪清泉。
依山而建,依水而生,這便是雲城。
離了山水中的任何一樣,雲城都要危險。
賀蘭戰只帶了幾名親信,然後輕裝簡出,進了雲城依靠著的落霞山。山上的樹木長的很高,十分有利于隱蔽。突厥大約是繞了一大圈才來到落霞山,斷了他們的水源。想到這里,賀蘭戰不由有些佩服突厥,雖說外人一向傳聞突厥野蠻,一切皆用武力解決。但想到先斷了對方的水源,這便說明突厥對于行兵打仗,兵法之類,還是有一些研究的。再者……賀蘭戰的父親能與突厥達成平手,可見突厥也不只是只有蠻力。
想起那個印象已經幾近模糊的父親,賀蘭戰嘴角勾出自嘲的弧度,無聲的笑了。
據雲城的士兵所說,有幾名極為彪悍的突厥人藏在這里,雖說已經搬了巨石抵住了泉水出口,但突厥知道這並不是久長之計,這才派人守在這里。其實若是幾人,也好對付。可是因為這里地形嚴密,尤為適合隱蔽作戰,這便造成了敵在明我在暗的處境。雲城士兵又少,平日是也懶散慣了。城門離不得人,他們只能派部分人來,這便從根本上分散了力量。
所以,來的人幾乎都沒有生還之人。
但是賀蘭戰同那些人不一樣,他有把握。
只是剛走進林中,賀蘭戰忽听到自己帶來的人有一人發出了「嘶」的一聲。賀蘭戰有些不悅的皺著眉,聲音壓的極低︰「出了什麼事?」
那士兵見將軍問起,臉上略有尷尬之色。雖說這夜色深沉,看的不大清楚,但他還是有些不自在,像是丟了將軍的臉面。
但將軍問起,他也不敢支吾,同樣將聲音壓的極低的回答道︰「回將軍,我發現了一具尸首,已經開始腐爛,但我能看出來他身上穿的是我們姜朝的盔甲。」他並不是因為見了尸首才害怕,只是走著走著,心中本就緊張極了,突然踩到尸首,難免覺得有些發 ,這才忍不住吸了氣。可是被將軍听到,委實有些丟人。
尸首?賀蘭戰眉頭緊皺,然後動作極輕的俯下了身。仔細辨別片刻,賀蘭戰也可以確定這尸首就是姜朝的士兵。若是猜的沒錯,應當就是來落霞山,試圖奪回水源的雲城士兵。
方才因為精神高度緊張,此時被這士兵一攪,賀蘭戰腦袋瞬間變得異常清醒。他比著手勢要其他人噤聲,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因著夜晚的緣故,林中植物也進入了休整,他們感受到的,只是夜晚的涼意和泥土混著潮濕空氣的淡腥氣。可是此時用力吸著氣,便能很容易嗅到這林中有**腐爛的味道。白日陽光刺目,夜晚林中潮濕,會加劇尸首的腐爛程度。這也是為何這些人死了不到五天,在這還有些清冷的天氣中,卻已經辨不出面容。
賀蘭戰再一次笑了,這笑容里帶著志在必得。其他人看見了,也默默的放了心。
將軍露出這種笑容,就是必然會勝利的意思。他們跟著他雖說才三年,可是心中對他是極為信服的。
賀蘭戰對著手下人比劃著只有他們才能看得懂的手勢,那些士兵立刻會意,悄聲向著周圍散去。
既然這里發現了尸首,也便證明那些已經死去的士兵曾在這里與突厥交手。只要在附近再找到其他人的尸首,便足以證明突厥人就在這附近。根據雲城百姓的說法,這里離那水源也不遠了。如果賀蘭戰預料的沒有錯,突厥人應當就在這里。
果不其然,散開後的他們,竟真的在這尸首的附近又發現了七八具尸首。
賀蘭戰舉起右手要他們等待,接著他從自己懷中取出一只袖箭,然後對著長的有些高大的樹木上方,輕輕的射了過去。四周安靜異常,所以當小箭劃過樹葉發出的聲音,便顯得有些突兀了。
賀蘭戰知道,突厥人生在草原荒漠之中,時時刻刻都要警惕來自外界的危害,如豺狼等。所以突厥勇士較為常人,神經會更加敏感一些。
方才他一直注意著四周,卻沒有听到任何動靜。這便說明了,他們來到這里,大約還未被發覺。也可能是突厥人擊殺了幾次雲城士兵,心中有些自大之感,認為雲城不會再來人,更不會在深夜來人。納罕是帶著突厥其他人撤離了,可是很顯然的,這里面的突厥人,大約還沒有得到消息。
所以賀蘭戰就是要利用這些突厥人異常敏感的警覺性,然後找到他們!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隨著袖箭不斷與樹葉交錯發出聲響,賀蘭戰終于如自己想象一般,听到了一棵較為粗壯的樹上,傳來一聲較為大的晃動聲。
動物不會寄居在樹上,鳥兒不會發出這麼大的動靜。唯一可能的,就是上面有人。
這人,只可能是突厥人。
雖說這晃動聲立刻停止,但賀蘭戰嘴角勾起,輕輕的笑了。
他舉起右手,朝著那棵樹,然後用力一指。
其他人立刻心領神會,抽出弓箭,也不看,朝著茂密叢生的樹葉後,用力的射了出去。
現在是敵人在明,他們在暗!
只听接連發出啊的慘叫聲,樹上有重物,直直的掉落了下來。
賀蘭戰定楮一看,果然是突厥人。他們疼的面目猙獰,想要掙扎,賀蘭戰抽出長劍,直接砍了上去。這個時候的賀蘭戰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不笑,面目如同鬼煞。
有人現形,其他人自然也按捺不住一個個的跳了出來。他們不信自己以一當百的勇士,敵不過下面的小白臉和那些瘦弱的士兵。
太相信自己終歸不好,只見黑夜中賀蘭戰的劍光格外明亮。只是明亮過後,那些突厥人全部都倒了地。有一個發辮全部盤在腦後的突厥人還沒有咽氣,他恨恨的盯著賀蘭戰︰「中原人,果真卑鄙。」
賀蘭戰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對于燒殺掠奪只憑一己之念的突厥,你們是不懂我們守家衛國保護百姓的信仰。」言罷,賀蘭戰提起劍,解決了這個突厥人。
只見這突厥人到死眼楮都瞪的極大,像是賀蘭戰口中所說的話,他仍舊很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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