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慕笙剛張口,便有一陣酒香撲面而來。姜涼月聞得出那是上好的女兒紅,後勁兒很足。想必新郎「不勝酒力」,這才免了眾人敬酒,早早的逃了回來。
想到方才沈慕笙在門外極為純熟的裝瘋技巧,姜涼月嘴角禁不住帶了幾分嘲弄。
沈慕笙本來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在看到姜涼月笑容時,卻又微微失了神。他不是看不出她眸中唇角的嘲意,可是他自己也記不得到底有多久,離的她這般近,看她的笑容。
好在沈慕笙只有片刻的失神,他很快就站直了身子,臉上笑意戲謔︰「我從不知我的新娘子竟如此急不可耐,新郎還沒到呢,就早早的取了鳳冠。我親愛的公主大人,下官……哦不,過了今夜我們就是夫妻了。為夫真是惶恐,竟不知娘子如此喜歡為夫呢。」
沈慕笙從來都是如此,嘴上不佔些便宜,好像過不下去一般。
姜涼月雖然對于沈慕笙如同戲子一般的處事方式極為不喜,但也不知是不是看的多了,現在姜涼月看著他這千年不變的嘴臉,心中倒無多少厭惡。
她學他一般,笑的如同三月桃花︰「哦,我怎不知我的夫君日日都是一副小人嘴臉,這撒謊欺上瞞下的功夫,倒是一流。」
如今她已經嫁了他,是姜朝百姓人盡皆知的事情。坐實了夫妻身份,被沈慕笙叫做娘子,稱他夫君,又不失了臉面。由著他說幾句瘋言瘋語,然後再反唇相譏,為這平淡的生活增添一點樂趣,倒也好玩一些。
如她所料想一般,沈慕笙像是沒有想到她會開口反駁。他只是習慣了在她面前說一些無聊的話,表面看起來,是他高高在上。實則,只是他想讓她多看他兩眼罷了。其他人的眼光她都不在乎,她怎麼看他,他倒是也不在乎。只是……他在乎她眼中沒有他,不管是好抑或是壞,他都想讓她記住他。
沈慕笙臉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凝滯,他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像是要掩飾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他不得不承認今夜里的她美極了,不知是不是這桃花一般妝容的作用,讓她看起來不再那麼高不可攀。讓他生出一種幻覺來,以為……自此日之後,他就能抓得到她一般。這樣的她,讓他有些意亂情迷。
縱然,他也見過無數的美女。懂得媚術的,純的能掐出水的,不走常路故意耍小性兒的。但是他心中很明白,那些人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她們永遠都是在討好他,怎能與她相比。
他每日里越看著她對他的厭惡,心中對她的渴望就多上幾分。但現如今她好像是他的了,他卻又有些手足無措了。像是渴望已久的珍寶放在眼前,他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擺放才好。
沈慕笙突兀的笑了起來,爾後走到桌前,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這酒不同外面賓客喝的酒,因為要與新娘子喝那合巹酒,這酒味很淡,反之有種甜味。像是等待許久終于成功那刻,心中涌現的一絲甜蜜。
他舉起酒杯,笑了起來︰「娘子,要喝交杯嗎?」說完,他也不等姜涼月回答,又拿過一只酒杯,把酒倒了進去。
沈慕笙雙手端著兩杯酒,此刻又像是在裝醉一般,晃著身子走到了姜涼月面前。他還是笑著,眸子里亮的有些嚇人︰「娘子,喝交杯酒了。」
姜涼月坐在榻邊,身子穩如泰山般,听了他的話,連衣角都沒有動。她只是抬起頭,斜著眼楮看他︰「沈大人,你我都心知為何做了夫妻。那些違心的,走走過場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省得在這場交易里,站錯了位置,要是失了自己那顆心,可就不好了。」
她的話如一盆冷水,瞬間將他那有些躁動的心澆的連一絲火星都不剩下。他看著她精致又冷靜的面容,忍不住苦笑一聲。他到底是發著什麼魔怔,竟然想著姜涼月變了,心里還生出一絲希冀來。
現在倒好,被她當面拆穿,雖不會尷尬,但心里多少還是會不舒服。
沈慕笙收了笑意,看著那兩杯酒,然後全部喝完。
前院熱鬧的聲音已經漸漸听不到了,沈慕笙就坐在椅子上,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
但比起沈慕笙,姜涼月卻有些辛苦。因為她一直坐在榻上畢恭畢敬,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顏面。濤她本來想等著沈慕笙離開,倒忘了沈慕笙此人臉皮厚極,叫她現在動彈不得。
一天的忍饑挨餓,加之渾身酸疼,姜涼月還是有些吃不消。
姜涼月輕輕咳嗽一聲︰「你不要出去嗎?」,說完,她也覺得有些不自然。她接受了與他成親之事,可還未接受要與他同榻而眠……相度一生的準備。雖然她平日里排遣沈慕笙久了,可她畢竟還是未經人事的女子,還有那一絲害羞。如此正大光明提出來,叫她心中生出一些異樣來。
看見姜涼月臉上露出一絲窘迫,沈慕笙心中倒覺得一下子開闊了許多。他站起身,臉上又帶了笑意,只不過這次他多了幾分咄咄逼人。他走近姜涼月,左手支在榻上,身子稍稍伏低,幾乎湊到了姜涼月面前。只是在嗅到姜涼月身上若有似無的體香時,他的眸色一下子變得深了一些。好在他現在與姜涼月離的很近,側臉相貼,她看不到他的眸子。
姜涼月有些不自然的往左邊挪了一些,有些不悅的看向沈慕笙。但等沈慕笙繼續靠近一些時,姜涼月連耳朵都有些紅了。
難得見她窘迫神色,沈慕笙心中生出一絲得意來。
現在他們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畢竟有夫妻之名,他做的這一切都是合乎情理。她不能罵他登徒子,但至少還能反抗。但畢竟男女力氣懸殊,她不想過早的把自己暴露在不利一方。
沈慕笙心中對姜涼月這番心理自然也是十分明白的,所以他故意繼續靠近一些,只不過在姜涼月忍耐到了極限要發火之際,沈慕笙又很有自知之明的站了起來。
他笑著看著她︰「娘子今日是怎麼了,難道不知成了親就做了夫妻了嗎?」
一句無用之話,姜涼月嗤笑一聲,不欲回答。
沈慕笙哈哈笑了起來︰「娘子還是有些無趣啊,就算再不懂也知今夜里是肯定要待在一起的吧?娘子可知外面有多少雙眼楮盯著,若是我現在出去,指不定這明日里又要說公主駙馬剛成了親就不和吧?這要是說我不行……也便算了,可謠言總是不受人控制的,若是說些什麼關于娘子的,可是極損皇室顏面的呢。」
姜涼月本認真听著,心中赫然發現其中利害關系。但听到沈慕笙說不行二字時,還是覺得有些不適。她皺著眉頭,不願再忍讓沈慕笙,已然開始有些不耐煩︰「說吧,你想怎樣?」
沈慕笙笑了笑,然後從一旁的紅木箱中抽出一席棉被鋪在地上︰「今夜里就只好委屈娘子獨守空榻了,為夫就辛苦一些睡在地上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