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雙輕嘆一聲,垂眸組織了一會兒語言,然後說道︰「說到底,會發生這一系列的事情,皆因我之疏忽。你放心!我會找最好的大夫為你調理身子!即便你終是不能再有孕,我亦不會舍棄于你!」
「……」
董思阮看著他說著這些,定定的盯著他的雙眸一眨不眨的瞧。無言。
姬無雙亦看著她,片刻,然後不是很自然的移了開去。是否因為心虛,董思阮無從考證,其實也沒興趣什麼知道。只因,無論他舍不舍棄自己,她都已經決定要舍棄他,**而生。
董思阮唇線微微一勾,沒有接話繼續話題,卻是全不相干的問了一句︰「關于我上次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姬無雙微微一怔,似乎在努力回想,她口中的「上一次的提議」是個什麼內容。默了片刻,就見他眉頭蹙緊,說道︰「我說我不會離棄于你,你卻反跟我再提休妻和離之事,什麼意思?」
董思阮終是忍不住嘆了一聲,道︰「意思就是告訴你,不必在這個方面有負擔。我不需要你的負責,也沒打算拖累于你。有沒有不孕之事兒,都不會有影響。我很好!遠比你想象的要堅韌許多。」
「……」姬無雙看著她,沒了更多的話,神色卻遠比之前要緩和許多。然後留了一句︰「你回去休息吧!一會兒汪太醫就能抵達倚樓閣那邊,有什麼不舒服的千萬告知于他。」
「嗯!」
「還有柴房里收押的那兩個,也由你看著處置吧!」
董思阮挑了挑眉,沉聲道︰「我屋里的,我處置了倒也無甚打緊。可是那個冰翠,她是表小姐房里,我處置了只怕不好!再者,她雖參與其中,可終究是沒做出什麼逾越十分的事情來,懲之無名。你事後既要去老夫人那里,便一並帶過去吧!」
姬無雙聞言瞧了她一眼,問道︰「你是否覺得,柔表妹那邊也跟今天的事情有所牽連。」
董思阮垂眸,搖頭道︰「我不知道!你這座宅子太大,隱藏其中的事情也太多,我根本無法看不清。」
「……」
「就說今天這事兒,你以為汪媽媽認罪了,這一切就結束了嗎?」董思阮無奈一笑,「不會的!感覺告訴我,這事兒遠沒終結。」
姬無雙看著她苦澀莫名的笑容,心下略見不忍,繼而說道︰「你身體尚未恢復,今天又受了驚嚇,實在不該再過多思多慮,還是安了心將養著好些。」
多思多慮?他覺得是她杞人憂天了嗎?他怎麼總是這樣?總是不能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當成回事兒呢?
董思阮心下不自覺的一梗,抬眸瞅了他一眼,瞬間喪失了再與之交談下去的興趣。
只那一眼,姬無雙卻好似看出了她的失望之意,跟心中所想一般,復又開口說道︰「我知道,是我一直太過疏忽了你的境況,才叫這許多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固然今天我又不曾做到什麼,但卻沒有一絲無視你之所言的意思。」
「……」
董思阮沒有接話,卻听另一個聲音,突兀加入,說道︰「今天的事兒是我的錯!與無雙無干。是我沒能承他所托。」
說話的人是成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竟也走了過來,一臉的肅然跟少許可見的別扭神情。
董思阮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終是落去成珺那邊說道︰「成大人自有自己的立場、出發點,我,無甚可說。」
不怪責,不原諒,這便是她的態度,不近不遠,只因她對「自己」跟成珺過往的恩怨不清不楚。
「姨媽她,」成珺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無從開口的模樣,默了片刻,才微微頷了一首,道︰「總之,謝謝你了!」
董思阮嘴角淺淺一勾,笑道︰「這個倒是不必,成大人大概沒發現,從始至終,她沒有做過任何反抗,分明就是在一心的求死。我這般的不做懲處,只怕比之要她死會更叫她痛苦許多呢。」
成珺听見這話,眼角不自覺的跳了跳,雙唇一抿,顯然都有點兒後悔剛才的與她言謝。
姬無雙忍不住再嘆一聲,無奈的看著董思阮,說道︰「你又何必每每都把自己的好意,說至這般不堪,不召人喜反召人厭呢?」
典型的嘴賤唄!這還用問?
董思阮「哈哈」干笑兩聲,忙地說了句︰「玩笑,哈哈,玩笑而已。」
成珺看著她這會兒還笑得出,並而言說玩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個女子,一臉的蒼白病容,消瘦不堪,容顏上沒有半分出眾之色。分明有著一身的羸弱跟風吹極倒之姿,卻不知為何在她的眼中透著一抹掩飾不住光亮明媚,跟令人刮目相看的堅韌。
「成大人您自便吧!」董思阮不復多言,說了這麼一句,便與姬無雙招呼一聲,「我回倚樓閣了啊!」
姬無雙點頭應聲好,目送她跟花沫、雪朱一同走開。然後拍了拍旁邊的成珺,一同出了院落。
董思阮回去倚樓閣的時候,三樓臥房已被收拾干淨,那盆夜來香的盆栽不見了蹤影,只在空氣剩的一縷殘留余香,證明著它曾經的存在。
殘破的瓷器,撒落的水漬,也不復在,只有榻欄上留下的深深凹痕,被一個身著紅色衣衫的女子小心的擦拭著。
風謠?董思阮忽而瞧見她,不自覺怔了怔。
風謠听見身後的響動,身子微微一僵,忙的收了手上的抹布,抬眼看了看董思阮,又看了看抱著董思阮上樓的花沫,想說什麼卻又不曾開口。頷目朝她福了福,然後便徑直作勢要下樓。
「風謠——」雪朱看見她忍不住叫了一聲,疑道,「你怎麼過來了?」
風謠臉色微微一變,足下頓住,跟著便在董思阮面前跪了下去,說︰「奴婢听聞小姐這邊出了事兒,就忍不住擅自過來瞧瞧。沒想到沒見著小姐,就只見了這的狼藉一片無人收拾,也不曾多想便徑自動了手。小姐不願瞧見奴婢,奴婢這便離開,您切莫生氣。」
話罷,沖董思阮磕了一頭,起身欲走。
董思阮示意花沫將自己放去榻上,然後開口說道︰「說的這般可憐委屈,好像我怎麼不待見你了一樣。不就是你自我反省一下嗎?怎麼倒似是記恨上了我一般?」
風謠自是頗覺委屈的,听見這話,眼淚嘩的就忘外流,說道︰「奴婢哪里敢記恨小姐?小姐本就不大歡喜風謠,如今花沫回來了,您再不缺人伺候,此刻瞧見奴婢是否都覺礙眼了呢?」
誒呀呀,這話說的真叫一個酸啊!
董思阮聞得發笑,道︰「這是說的什麼話?你還要跟花沫爭寵不成?當我這兒是什麼了?後宮嗎?誒呀呀!才叫你思過了一天就這樣了,那叫我以後還敢不敢再給你一丟丟處罰了啊?」
風謠賭氣︰「小姐愛罰就罰唄!奴婢必然一個‘不’字都不說。」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算我錯,這一天委屈你了,就回來伺候著吧!」
「真的?」風謠喜形于色,臉上還掛著淚珠,就咧嘴笑了出來。
董思阮看著這樣的她,其實是有些看不透這個孩子,她既能的暗地里狠毒不比,卻又能這般好似透明的全無心機一般。
雪朱听見董思阮解了風謠的罰自是高興十分,兩人免不得的一陣子歡欣私語。
董思阮躺在床上,少許疲憊。花沫伏在她的榻邊,一張表情並不豐富的臉上,此刻也隱隱顯出了一抹倦意。
董思阮鋝了鋝她額間的發,小聲問︰「累了嗎?要不要回屋去休息?」
花沫回目看了看另一處說話的風謠、雪朱,搖了搖頭,顯然並不放心將她交于這兩人照看。
董思阮待要開口說什麼,就听樓下忽來一陣笨重的登梯聲。顧媽媽?腳步似乎有些急促,偶爾還有踩空跌倒的呼痛聲傳來。
花沫听到這個聲音,不自覺的警覺起來,定定的望向了樓欄口。
「夫、夫人。」顧媽媽上氣不接下氣出現了樓欄口,直奔董思阮榻邊大口的喘氣。
董思阮蹙眉,看著她一張圓臉漲的通紅,眼里都是不安,忍不住問道︰「出了什麼事兒?」
「汪媽媽,汪媽媽,她,她尋了短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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