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夫人漸漸緩過神,一邊在屋內照看容玨,一邊讓人去定國府傳了話,出了這麼大的事,誰都沒了做客的心情,萬氏也很尷尬,吩咐陸家姐妹準備下,打算離開。
陸青裊愁雲滿臉︰「玨表哥可千萬不能出什麼事啊。」
陸青鸞也沒了心情,輕嘆了口氣,畢竟對方是個小孩子,雖然自己很討厭他,但她看見容玨奄奄一息的樣子,之前的不愉快也都煙消雲散。
陸青裊送她到她倆走到花園路口,停住腳步︰「我跟母親一道回去,你和三嬸先走吧。」
「嗯。」她點點頭,「二堂姐再見。」
陸青鸞正待轉頭離開,突然听見一陣細微的哭泣聲,她訝然朝陸青裊看去,陸青裊向她比了個手勢,倆人慢慢走到一起,屏住呼吸,循聲找去。
哭聲是從左邊枯木叢傳出來的,倆人輕手輕腳走去,蹲在那里的居然是容瑜,她哭得異常傷心,小肩聳動地不停,以至于都沒發現有人來了。
陸青鸞二人面面相覷,陸青裊輕咳了兩聲,驚動了容瑜,她驚慌抬起頭,一見她倆趕緊起身想跑開。
陸青裊眼疾手快地擋住她去路︰「瑜表妹,你哭什麼?」
她滿臉淚痕,雙眼哭得通紅,陸青鸞也總算看清楚她的臉,原本白皙的小臉居然布滿了斑點,像雀斑又像太陽斑,鼻翼兩邊尤為清晰可見。
容瑜感受到陸青鸞的目光,她難堪地低下頭,又想起傷心事,忍不住嗚嗚地哭起來。
陸青裊有些不知所措︰「你干嘛又哭,我沒說錯什麼話啊。」
陸青鸞在一旁輕聲道︰「瑜表姐,你是因為擔心容玨才哭的吧。」容瑜比她大一歲,她喊表姐也算是拉近距離。
容瑜哭得肝腸寸斷,也不說話,眼前突然出現一方白淨的手帕,她吃驚抬眼,便對上陸青鸞充滿友好的目光,或許是陸青鸞的眼神打動了她,又或許是陸青鸞長相也平常,不至于讓她那麼自卑。
容瑜緩緩伸出手接過手帕,心情一時很復雜,陸青鸞暗自松口氣,她對容瑜有種莫名的情緒,有憐惜也有同道中人的相惜。
「瑜表姐,你別擔心,太醫和京城名醫都去了,你哥哥一定會沒事的。」陸青鸞撿著好話安慰她。
誰知道這話一出,更是戳到她痛處一般,她捂臉哭著,終于斷斷續續說道︰「要不是……我,哥哥就不會去,嗚嗚……是我要水仙花。」
陸青裊大吃一驚,原來容玨大冬天去池塘是為了給容瑜摘水仙花。
容瑜哭得傷心,陸青裊本來就不會說話,遇上這等情況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陸青鸞也快詞窮了,她哄道︰「你在這兒哭也沒用對不對?這會外面又冷,要是哭壞了身體,你母親更擔心啊,你還不如回去等著消息。」
容瑜不由自主地漸漸止住哭,陸青鸞朝陸青裊使了個眼色,她會意道︰「六堂妹你快去吧,我陪瑜表妹回去。」
陸青鸞點頭︰「那我先去了。」
她也是小跑到了正廳,毫不疑問被萬氏狠狠罵了一頓,陸青鸞絲毫不覺得的難過,反而慶幸地想,還好萬氏沒想起來盤問自己。
後來不斷有消息傳來,听說容玨九死一生,已經沒了救,定國夫人哭暈了幾次,送回定國公府就等著辦後事。
大夫人倒是對陸青鸞的舉動很疑惑,她小小年紀怎麼知道要把容玨肚子中的水按出來,可惜容玨出事,大夫人也跟著忙里忙外,忘了這一茬。事後侯府下令將水塘里的水仙花全部拔掉,侯爺稱,自古水仙養在盆,就是因為稀奇古怪的養在池塘才引起禍事。
老夫人听聞此事也是一聲嘆息︰「願玨哥兒吉人自有天相,能挺過這一關。」
到了正月十五這天突然來人傳消息過來容玨醒了,沈氏大喜,連忙備上馬車帶著陸青裊去了定國公府。
回來後陸青裊來找陸青鸞,神色有些古怪,陸青鸞好奇道︰「容玨不是已經救過來了嗎,你怎麼還這副表情?」
陸青裊道︰「可是玨表哥像變了個人似的。」她朝四周張望一番,偷偷與陸青裊咬耳朵,「說是撞了邪,二姨母說要請寒山寺的大師給玨表哥消災。」
陸青鸞眼皮莫名一跳,不由問道︰「怎麼像變了一個人?」
「不說不笑,整個人是醒過來了,卻像沒魂一樣,誰跟他說話他都不理。」陸青裊蹙眉又補了一句,「連影妹跟他說話他都不理。」
陸青鸞「啊」了一聲,她心跳地砰砰的︰「難道真是被嚇掉了魂?」
陸青裊瞪了她一眼︰「少胡說來嚇我。」
陸青鸞模模鼻子,倍感冤枉啊,明明是她自己提起的撞邪沒魂,現在還不許別人說了。
「肯定是受到驚嚇,過幾天就好了。」陸青鸞泛泛安慰道。
可惜過幾天容玨不僅沒好,反而加重了病情,定國夫人整個人都消瘦了半圈,說來也奇怪,把容玨送去了寒山寺他就恢復正常,可是接回家又不言不語。
如此兩回,定國公拍案決定,讓容玨長住寒山寺養病,定國夫人淚眼汪汪送走了兒子,容玨反而露出笑容。
陸青鸞從陸青裊嘴里听到這些事,驚得嘴巴都合不攏,難道寒山寺真有這麼厲害?她甚至浮現出個念頭,自己要不要去寒山寺看看,說不定能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還沒等她琢磨著如何能去寒山寺,陸青裊又傳來一個爆炸性消息,容玨去了西漠軍營。
西漠在最西邊,氣候單一而且條件艱苦,就像現代的戈壁灘一樣,終年干燥缺水,黃沙肆意,那里駐守的士兵三年才能回京一次。
容玨居然主動請求去了那里?陸青鸞只覺得整個世界都不正常了,更不正常的是定國公府在強烈反對後同意了此事,美其名曰,鍛煉鍛煉容玨。
日子就在萬氏和齊氏爭奪管家權、陸青鸞不斷改變自己韜光養晦、陸青鳳小打小鬧中慢慢過去……
六年後。
仲夏清晨,陽光透過窗欞一縷縷灑滿房內,白露推開門喊了聲小姐,臨窗而立的少女聞聲轉頭,白露只覺得既驕傲又欣慰,當年剛見到她時,還是一個丑小孩,而如今眼前的少女身材裊裊婷婷,湖綠色的腰帶恰好襯出她縴瘦的腰,膚色雖不晶瑩如玉,但兩頰暈紅,透出健康之色,眼眸如杏,青眉如黛,容貌雅致秀麗,獨有一番自己的氣質。
陸青鸞見她微微出神的表情,莞爾道︰「怎麼了?」
「二小姐派人來說,叫小姐準備去二門等她。」白露說著不忘打量她一番,「小姐裝扮太過素雅了。」
陸青鸞阻止了白露再給她拿衣服︰「天這麼熱,穿得清爽看著就舒服。」
白露又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心中百感交集,現在的自己總算擺月兌了丑傻蠢的稱號了,眼楮不眯了,鼻子不塌了,皮膚也不黑了,不能和陸青裊那種美人兒比,但比起小時候真算得上回爐重造。
這幾年來她一直小心翼翼,一邊有著葉氏做靠山,一邊萬氏忙著陸青鶴和伯府,她才得以過得如此安逸。如果真的能一直這樣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錯,只可惜,陸青鸞知道這都是表面的寧靜,矛盾不知道哪天就猶如活火山爆發。
她和陸青裊的距離一直把握很好,不算太近也不遠,可陸青裊卻越來越重視她,甚至有兩次還為了她,不惜再次和陸青鳳爭吵。
陸青鸞一開始接近陸青裊,不過為找個靠山才故意迎合,她並不喜歡陸青裊的性格,但是時間一久,她才發現陸青裊外冷內熱的性子,也慢慢開始與陸青裊交心。
待白露梳好頭發,陸青鸞滿意地點點頭,模著這頭烏黑的頭發,不枉她堅持用蜂蜜和何首烏洗頭,時間一長效果就能看出。
「白露,你把桌上的錦盒拿著,那是我準備的賀禮。」白露依言去拿,錦盒踮起來不輕,四四方方的盒子。
白露好奇問道︰「不知小姐給盧少爺準備的什麼?」
陸青鸞調皮笑道︰「你這麼聰明,總該猜的出來。」
小喜前兩年嫁了人後,她院子又進了兩個丫鬟,可用起來總不如白露這樣貼心。
白露嘴上和陸青鸞閑聊著,手上卻沒空著,幫陸青鸞整了整衣領,反問道︰「莫不是文房四寶?」
陸青鸞吐舌︰「你當你家小姐是小富婆嗎?還文房四寶,送揚表哥一塊徽硯都用去我半年的月錢。」
她嘴里的揚表哥就是當日在肅勇侯府做客,遞給陸青鸞筷子的少年盧照揚,說來也有淵源,當今有四大名族,分別是清河崔氏、範陽盧氏、太原王氏、趙郡李氏,而陸修林的嫡妻就是範陽盧氏,只不過盧氏因病而逝,他又續弦取了葉氏,可昌毅伯府和盧氏一族也一直有聯系。而盧照揚也算表親,近幾年陸青鸞跟著陸青裊與他們走的倒是很近。
作者有話要說︰節奏加快鳥~因為這個文計劃比較長,所以前期比較的慢吞,見諒見諒……老妖面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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