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氏這番話叫顧呈和付姨娘都變了臉色。
兩人心中同時一驚,相顧失色。
顧呈尷尬一笑︰「弟妹,這,這嫁妝的事是宛兒叫你來要的麼?」
「宛兒是個好孩子,吃了這樣大的虧也不言不語的。」應氏笑的很是張揚︰「不過是我和宛兒的小姑子閑聊說起宛兒的嫁妝,她那小姑子你們也知道,最是個厲害人兒,便將宛兒嫁妝如何的簡薄都與我說了,我一听這還得了,阿姐當初去的時候留的嫁妝可不少啊,這麼些年,按理說該當只多不少,再加上妹夫總歸是宛兒的親生父親吧,嫡女出嫁,如何不再添上一些,這麼一算,宛兒出嫁的時候就算不是十里紅妝,可也絕不能叫人說上一聲簡薄,你說是吧。」
顧呈笑的更加的難看,臉上也有了些羞愧之意︰「這……宛兒出嫁的事都是付姨娘張羅的,我也不知道她有多少嫁妝。」
這是將事都推在付姨娘身上了。
應氏雖然在笑,可心里卻將顧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鄙視了個夠。
她最是瞧不起顧呈這種沒擔當的男人,表面上斯斯文文人五人六的,可骨子里又軟弱沒擔當耳根子又軟,平常叫個婦人掌控,自己什麼都不做只知道撿現成的,真出了事,便將一切罪責都推到女人身上,這種人根本不配當男人。
「付姨娘?」應氏轉頭看向付姨娘,付姨娘早白了臉。
鐘氏的嫁妝這麼些年她也用了好些,剩下的那些她都收著呢,專等著給顧英娶親和顧二娘子出嫁用,她早算了一筆帳,這些嫁妝應該是足夠兩個孩子成親的,如此一來,家中存下的銀兩什麼的都可以不必動用。再攢些時候,便可再給顧英買個小些的宅子,如此,家中上下就多了活泛的地方。
可是,她哪里想得到冷不丁的那一走多年的鐘鳴鵬竟然回來,回來頭一件事情就是叫他來討要嫁妝。
當年的事情付姨娘知道的清楚,那些嫁妝都是叫人看過做了保立了字據的,說好了是全都要留給顧宛兒的,誰都不能動,她原想著鐘鳴鵬這一從軍就沒了音信。說不得早死在邊關了,時長日久的,就大著膽子動了這些東西,哪曉得……
「這……」付姨娘搓了搓手︰「舅太太,你也知道我們老爺兩袖清風的,他那些奉銀可養不起家中上下,我們家的日子總得過吧,再加上大娘子又想要讀書識字,吃穿也不能差了。如此,這麼些年,太太留下的東西也用的差不多了,如今也沒剩多少。剩下的那些全都給了大娘子。」
付姨娘只想用這些話來搪塞,她可不願意將到口的肉再吐出來。
哪里想到應氏一听這話兩道柳眉先倒立起來,兩眼中滿是怒意,伸手一巴掌就扇在她的臉上︰「我打你個下賤小娼婦。當家太太留給嫡女的嫁妝你都敢動,什麼叫宛兒要吃要穿要讀書識字?宛兒就是吃金子喝銀子那些嫁妝也用不完的,還有。你這話不是將你們家老爺置于尷尬之地了麼,姐夫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連子女都養活不了,還要拿著留的嫁妝養小,養兒養女的麼,這話好說不好听,叫人听到,姐夫以後如何出門,如何尋親訪友,我便知道依著你這出身必是小家子氣的,沒想到你不只小家子氣,連話都不會說,或者說,你心思惡毒,故意陷害當家老爺。」
應氏一巴掌,凶狠無情的一段話徹底的將付姨娘給弄傻了眼。
顧呈更是羞的臉都紅了,低著頭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應氏雖然在指責付姨娘,可顧呈也知道,那完全都是在罵他,罵他無能,養家糊口都不能,用著亡妻留下來的銀子養著一家老小,還要苛責亡妻留下的骨血。
這一刻,顧呈確實心中有愧,也反駁不得應氏,吶吶半晌,只能繼續將罪責往付姨娘身上推︰「付氏,我平常信任你才將這家交給你管,你也常在我跟前說你很會管家理事,這就是你管的家,理的事,管家管到將當家太太的嫁妝銀子都弄沒了?哼,你與我解釋清楚。」
付姨娘更是蒙了,同時,心中有些寒意升起,這麼些年她雖然苛待了顧大娘子,可對顧呈確是一心一意的,不只替他生兒育女,還要照顧好他的生活起居,整日的操勞,結果,到最後竟被顧呈扔出去頂罪。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跟了顧呈十幾年,顧呈竟一丁點情面都不留。
付姨娘咬了咬牙,為著兒女,這罪她還得擔著︰「舅太太,實在是奴,是奴的不是,奴沒有太太那樣精明,這家……沒管好。」
「哼!」應氏冷聲道︰「我管你有沒有管好,總歸那些東西都是要給宛兒的,你們用了就得給吐出來,今兒我來跟你們提點一聲,望你們早些將東西拿出來給宛兒送去,若是再過幾日你們一丁點動靜都沒有,那時候,可不只是我尋上門來,我們家爺也要找來的,真到了那時候,咱們誰臉上也甭想好看。」
說完,應氏坐都不坐,帶著滿臉的怒意帶著丫頭就往外走。
臨出門時,她還留下一句話︰「怪道我們爺說過當初他可不同意將阿姐嫁與姐夫,說什麼姐夫是個假清高沒擔當的,阿姐嫁要受苦的,原我還不信,如今一瞧,我們爺真是太英明不過了。」
就應氏留下的這些話又將顧呈臊的臉上青了紅紅了紫的,拿袖子掩了臉,實在無臉見人。
「弟妹慢走。」顧呈掩著臉追了幾步,卻是沒追上應氏,回來之後哎聲嘆氣的跌坐在椅子上,過了好一會兒抬頭看看付姨娘︰「你去將咱們家的銀錢算算,再將鐘氏剩下的那些嫁妝都拿出來,瞧瞧是不是夠了,早些給宛兒送,莫叫鐘家的人尋來丟人現眼的。」
「老爺。」付姨娘可不樂意把鐘氏的嫁妝拿出來白給顧大娘子,哭了兩聲道︰「這些年咱們家這樣艱難。那些嫁妝奴,奴早花用的差不多了,咱們就是傾家蕩產也……也湊不夠啊。」
顧呈神色更加難看︰「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若是讓鳴鵬尋來,你我可都要面上無光的,他那個脾氣,說不得咱們還要挨揍。」
付姨娘听的也是一籌莫展。
顧二娘子一直在旁邊听著不敢插話,現在卻開言了︰「爹,娘親。鐘家是來為大姐要嫁妝的,咱們要想即面上好看,又不用給他們嫁妝,那就只能尋大姐了,爹您想啊,若是大姐都說不要那些東西了,鐘家又能如何,他們要再緊巴著不放,就是他們無禮了。」
這話叫顧呈眼前一亮。撫了胡子點頭笑道︰「壽兒說的在理。」
付姨娘也點了點頭︰「老爺,壽兒聰明,咱們都想不到,偏她能想到。她又這樣孝順,以後啊,咱們就等著壽兒孝順咱們吧。」
這話顧呈愛听,笑的更加開懷︰「是。是,為父就等著壽兒孝順了。」
顧二娘子給顧呈捶著肩膀︰「爹,女兒以後保管孝順您老。」
顧呈又笑。笑過看向付姨娘︰「你今日就去李家尋宛兒說道說道,她也知道咱們家這些年的情形,你與她好好說,叫她跟她舅舅說不要那嫁妝了。」
「這……」付姨娘有些為難︰「我……大娘子自來和我不睦,我怕我去說的話她非但不听,說不得還要變本加厲的叫舅爺追著咱們討要呢。」
「這又待如何?」顧呈又為難了。
顧二娘子一笑︰「爹去尋說去,想來最是孝順不過的,爹都開了口,要是推辭,那就是不孝了。」
顧呈很不願意去李家,更不願意麻煩顧宛兒,可是一想到鐘鳴鵬那德性,他又不得不去,思量許久方拍了拍腿︰「好,我去尋她說說。」
付姨娘和顧二娘子相視一笑,均在對方眼中看到幾許得意。
「你慢著些!」
崔正功緊走幾步,扶住正向他走來的張鶯︰「你有什麼事就叫丫頭來,何苦自己折騰。」
張鶯臉上帶著笑,挺了挺腰,將本來就大的肚子挺的更大了些,她拽拽崔正功的衣袖︰「已經用功讀書多日,我怕只顧著苦讀書累壞了身子骨,就想過來瞧瞧,另外,我叫人炖了燕窩粥,趁熱喝些吧。」
一個小丫頭端上燕窩粥,崔正功接過來喝了兩口︰「以後你要送什麼就叫丫頭們來,自個兒別來了,萬一嗑著踫著的,豈不難受。」
「我听的。」張鶯低頭,臉上帶著羞澀的笑︰「得了空也歇息一會兒,莫累壞了,總歸離著開科取士還早的緊,咱們有的是時候。」
「嗯。」崔正功點頭︰「我心中有數。」
「哎呀。」張鶯才要坐下,卻不想肚中胎兒猛的一腳,踢的她尖叫一聲。
「怎麼了?」崔正功趕緊緊張的詢問。
張鶯撫著肚子笑了︰「不過是孩子踢了我一腳,沒什麼的。」
「今日又踢你了?」崔正功蹲子,將頭附在張鶯的肚子上听了一會兒︰「這小子力氣太大了些,總是這樣折騰,倒是苦了娘子你了。」
「我有什麼苦的。」張鶯笑的越發甜美︰「我盼著他踢的再大力些呢,我不求旁的,就求孩子壯壯實實的,比什麼都強。」
崔正功也點了點頭︰「是啊,孩子壯實比什麼都好。」
張鶯伸手撫了撫崔正功的頭頂︰「說起來咱們也算是好運道的,當初大伯叫你去盧家教書,幸好你那時候病了,去了沒幾日便辭了那份差事,若不然,咱們現在豈不受牽連,您瞧瞧,那盧家一倒,不知道多少人跟著倒霉,咱們要是去了,說不得如今我和孩子要怎樣呢。」
「你說的是。」崔正功想想也是後怕不憶,也有些慶幸自己運氣好,那時候病了。
張鶯輕輕笑著︰「,以後咱們也不想什麼旁門左道的,咱們就一個勁的讀書,等到開科取士,你要能得中不比什麼都強,我瞧主家大伯眼光也不怎麼樣,還不如我家大伯眼光好,我想著,主家的事情咱們以後少摻和,總歸過日子安份些的好。」
崔正功听了這話皺皺眉頭,他可不想本分過日子,他想的是建功立業,想的是為官作宰光耀門楣,不過,張鶯現在正懷著孕,他也不願意說出什麼話來叫張薇難受,只能附和了幾句。
張鶯以為崔正功同意了,有些得意的笑了︰「前日母親去大伯家與大娘,大娘與我娘說了一件事情,今年贛省大旱,那里糧食比別處貴許多,另外藥材也貴上不少,大伯家有幾個莊子,今年產的糧食都吃用不完,大娘琢磨著要賣去那里,我想著咱們家的莊子上也有許多糧食,另外,咱們家還有幾個糧食鋪子,不若咱們也運些糧食,說不得能大賺一筆呢。」(未完待續……)